第13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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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定殿內(nèi),劉邦臥于榻上,戚姬殷切地在一旁服侍他湯藥。 待得藥汁飲盡,戚姬將藥碗置于一旁,道:“陛下,您可要快點好起來,如若不然妾與意兒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劉邦抬了抬手,似要抓住什么東西似的,戚姬連忙伸手一把握住他的,殷殷問道:“陛下,您可是想要說什么?” 劉邦張了張嘴,然而卻只能發(fā)出不明意義的“啊啊啊”聲音。 戚姬不由面露失望之色,她悉心照顧了這許久,陛下的身體毫無起色,這讓她的心越來越不安。 劉邦似看出她的隱憂,抬手安撫似地拍了拍她的胳膊,仿佛在安慰她讓她安心似的。 戚姬漂亮的眼睛瞟了劉邦一眼,接著道:“您病臥在榻不能理事,皇后和太子掌權(quán),如今您尚在世還好,若有朝一日您不在了,而意兒又礙著了太子,妾真擔心皇后會怎么處置他?!?/br> 劉邦拍了拍她的手,想開口安慰她,然而卻悲哀地發(fā)現(xiàn)自己只能發(fā)出單調(diào)的“啊啊”聲音,不由沮喪地垂下手。 戚姬擦了擦眼睛,道:“陛下是想說什么?” 她拿起榻前劉邦時常閱讀的《漢皇傳》對劉邦道:“我把書舉起來一個個指著陛下看,遇到陛下想說的字便“啊”一聲,陛下覺得這法子可好?” 劉邦點頭,戚姬拿起書一頁一頁地在劉邦眼前翻,兩個人一個翻一個努力睜大眼睛看,虧得這本《漢皇傳》是劉邦翻閱過不知道多少次的,有些內(nèi)容他都能背出來了,要不然他本來就年紀大了有老花眼,再加上中風視力就更不好了,能不能看見書上的字還真說不清。 奈何書頁印得厚,字又太多,翻了半天,戚姬才終于明白劉邦的意思:“陛下可是想召蕭丞相和周太尉進宮?” 劉邦又點了點頭,戚姬頓時心怦怦直跳。 不枉她這些天悉心照顧他,又不時吹枕頭風哭泣,陛下終于愿意站出來保護她與意兒了,不然她真不知道還要忍受這樣的生活多久。 只要她的兒子登上太子之位,那個時候她又何懼皇后那個老婦! 門被人一推而開,在冷肅的寒風中,呂雉的身影出現(xiàn)在殿中。 呂雉問道:“陛下今日可好些了?” 劉邦口不能言,戚姬便開口替他答道:“陛下今日精神略好些,早食用了不少,鄭侍醫(yī)未時末過來替陛下診療過,煎了藥已經(jīng)讓陛下服下了?!?/br> 呂雉扭過頭看著戚姬溫和地道:“這些天你服侍陛下辛苦了?!?/br> 戚姬有些受寵若驚,下意識地朝劉邦看了過去,道:“服侍陛下乃是我的本份,皇后太客氣了?!?/br> 呂雉點頭,又道:“我有政事要單獨詢問陛下——” 戚姬連忙道:“陛下身體時有不適,需要我在邊上細心照顧。” 呂雉耐著性子道:“我知道陛下離不了你,我只有幾句話要與陛下說,用不了多少時候。” 戚姬還要說什么,呂稚卻已經(jīng)有些不耐煩了,英眉一挑,道:“下去吧!” 戚姬看了一眼劉邦,見劉邦沒有反對的意思,垂著應了聲是,心不甘情不愿地離開了。 戚姬走后,呂雉走至榻前跪坐下,靠近劉邦,伸手開始替他按摩胳膊,一邊按一邊道:“陛下今日氣色倒是比前兩日好些,可見戚姬照顧陛下很精心?!?/br> 劉邦長時間臥在榻上,氣血不暢,只覺得渾身不自在,呂雉替他拿捏幾下之后,只覺胳膊暢快許多,不由得舒服地瞇上眼。 呂雉捏了一會,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方才停下手,開口問道:“朝中大臣都主張屯兵邊境以抵御匈奴,不知陛下心中屬意誰擔這重任,鎮(zhèn)守大漢邊疆?” 劉邦一聽,面露不滿之色,“啊啊啊”胡亂說個不停,呂雉竟一字未聽清。 看著劉邦這樣,連日來因為趙王謀反之事而心中郁郁的呂雉,心中竟難得地升起一股快意之感。 劉邦負她良多,薄待她的一雙兒女,尤其今日在戚姬那賤人的挑唆之下,居然還想動阿盈的太子之位,簡直不能忍! 若非現(xiàn)在大漢江山未穩(wěn),阿盈又太過年幼,威信尚不能服眾,她又何必還留著這個廢人! 呂雉從榻前起身,在殿中來回踱步,思慮片刻,道:“朝中論用兵最佳者,唯淮陰侯韓信,然而此人在軍中威信太高,一呼百應,現(xiàn)在好不容易將他困于長安,別說陛下,便是我也不放心放虎歸山。我倒是屬意我大兄周呂侯和臨武侯樊噲,但又擔心陛下心中不愉?!?/br> 劉邦一雙眼睛瞪著呂雉,眼中的怒火似要噴出來將她燒成灰燼。 呂雉對他的怒氣視而不見,接著道:“我思來想去,思來想去,倒是太尉周勃為人質(zhì)樸剛強、老實敦厚,倒是可以委任他大事,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劉邦使勁張著嘴:“和……和………” 呂雉眉頭一皺,道:“陛下想說什么?可是渴了,想喝水?” 說罷起身體貼地倒了一碗熱湯,遞至劉邦嘴邊喂他喝,劉邦對著她怒目而視。 呂雉見狀,自嘲道:“我年老色衰,比不得戚姬美艷動人,我這就喚戚姬過來服侍陛下?!?/br> 她將碗擱至一邊,站起身往外走,走了兩步又回頭,將榻前那本《漢皇傳》取走,道:“陛下如今養(yǎng)病要緊,還是少看些書為佳,免得耗費精神影響您身體康復。若是陛下覺著無聊,我讓戚姬多排些歌舞給陛下解悶?!?/br> 劉邦恍然回頭,只來得及看見呂雉的裙擺消失在兩扇漸漸合攏的大門外。 回到椒房殿,呂雉翻開那本《漢皇傳》,冷笑一聲,取出袖中那份密報,扔進炭盆里。 炭盆里銀炭燃得正旺,噴濺的火舌很快將那薄薄的紙張焚燒殆盡。 趙王謀反一案也隨著這份密報的消失而不再被人提起。 第134章 從宮里出來,樊伉開始還有些擔心,然而一連過了好幾天,朝中依然風平浪靜,整個長安城也無人提及趙王謀反一事,想是呂雉心中有了決斷。 樊伉便漸漸放下心來,而且他有了另一件掛心的事——家中那匹任勞任怨,還跟著他一路奔波在舞陽生活了兩年的驢大爺揣崽了。 這頭驢子開始在樊噲軍中拉物資,后來跟樊噲回府成了樊伉的私人坐騎,如今算起來該有六歲了。 雖然驢子的壽命能夠長達二十年,但那是在理想條件的壽命,以這個年代的生活水平,貧乏的物資再加上繁重的工作,樊伉估計一頭驢子最多也就十年的壽命。 他家的老驢子都六歲了,驢生起碼已經(jīng)過了一多半,現(xiàn)在好不容易揣了崽,樊伉覺得應該對它更好一點。 于是在樊伉的吩咐下,揣了崽的母驢在樊家的待遇直線上升,不僅不用干活,樊伉還特地讓一個有經(jīng)驗的仆奴專門伺候它。吃的飼料也直接上升了好幾個等級,不僅能吃飽還能吃得特別好,偶爾樊伉還會在商城里買些新鮮的青飼料比如苜蓿之類的給它加餐。每天吃飽喝足之后,唯一的任務就是被人牽著在外面溜達幾圈。 這樣的日子堪稱驢生巔峰,連樊伉有時候看到了都不禁有些羨慕。 “唉,也不知道它肚子里崽子的阿翁是誰??!怎么就讓它一只母驢揣著崽回來了呢?真是太不負責任了?!狈砬閼崙?,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在替自己的孩子打抱不平。 但無名多了解他啊,當場毫不客氣地戳破他的真實目的:“郎君是可惜它沒有把□□的公驢也帶回來吧!” 樊伉被他一眼看破心思,“嘿嘿”直笑:“驢馬這類的牲畜總歸是不嫌多的嘛!” 無名兄:“呵呵?!?/br> 無名兄假笑完不再搭理樊伉,吹了聲口哨帶著大黑出去了。 “……”樊伉一臉莫名其妙。 無名兄怎么又在呵呵了? 樊伉覺得有些想不明白,興許這個年紀的少年郎都是這樣別扭吧,又興許是無名兄的青春叛逆期來得比別人晚一些,或者無名兄的叛逆期維持的時間格外長。 樊伉摸了摸臉,想不明白便索性不去想了,從牲口棚里出來,正巧碰上呂媭的侍女走過。 侍女看見他,只能稱得上端正的臉上立刻露出一抹笑:“郎君,主母喚您?!?/br> 樊伉只得暫時把無名兄鬧別扭的事拋在一邊,跟著侍女去見呂媭。 到的時候呂媭正對著一面兩個巴掌大的方形銅鏡左照右照,打量著阿偌為她整理的發(fā)髻。聽見侍女傳報樊伉到了,呂媭看了一眼正在為她梳頭的阿偌,阿偌立即識趣地告退離去。 直到屋子里人走光了,呂媭才將那面小銅鏡小心翼翼地扣在桌上,對著樊伉橫眉冷對:“說,你又做什么好事了?” 樊伉正偷瞄呂媭的銅鏡,心中正覺得奇怪,聞言張口便道:“家里的驢子揣崽了,這幾天我都在家里照看它,連大門都沒出,我能做什么事?。俊?/br> 呂媭便蹙眉道:“那昨日趙王后怎么突然派人來送禮?” 趙王后? 樊伉大腦里的齒輪咔嚓轉(zhuǎn)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呂媭說的是誰。 “魯元表姊?”樊伉目光還在往那面銅鏡上面瞟,心思沒放在對話上面,漫不經(jīng)心地道,“前些日子阿母不是替她傳話,姨母方才見她一面么?沒準魯元表姊是為這才給阿母送謝禮的?!?/br> 呂媭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魯元是給我送了謝禮,可她也特地給你送了一份?!?/br> “哦。”禮不禮的樊伉根本不在意,反正這個時候的禮物大不了就是布匹銅飾之類的,昂貴一點的就是珍珠,基本不出這幾樣。樊伉前世見得太多了,壓根就不覺得多新鮮。 “阿母,你剛才照的那個銅鏡挺有意思的,你哪兒來的?我看看?!闭f著樊伉就過去伸手拿銅鏡。 呂媭對這個兒子還是很大方的,樊伉要看便也由得他去,,并不阻止,只是道:“這銅鏡也是魯元送來的,你可別弄壞了,要不然你阿翁可沒那么多錢讓我打銅鏡?!?/br> 樊伉十分無語。 在他阿母眼中他究竟是有多不靠譜啊,那么大一面銅鏡,他就看看還能把它看壞不成? 樊伉在心中暗自腹誹道。 銅鏡看著很新,應該是新打磨出來的,非常光滑,背面還刻有星云紋理,看起來異常精致。 但正面嘛—— 樊伉看著鏡子里那個只能看不清五官只能看得到一個大體輪廓,而且輪廓還變形的臉,不由撇了撇嘴。 就這玩意他阿母還當成寶呢! 要不改天他給他阿母也弄塊鏡子玩玩? 樊伉正琢磨著,呂媭卻已經(jīng)開始興致勃勃地問他了:“那天來的那些侯夫人,你覺得意下如何啊?” 樊伉一頭霧水:“什么意下如何?” 呂媭瞪了他一眼,道:“她們家中都有與你年齡相仿的小娘,尤其是清河侯和信武侯府中的小娘,據(jù)說生得異常美貌,頗有才情,阿母找你來就是想問問你喜歡誰?!?/br> 呂媭說到這里,不由嘆了口氣,說,“我知道你年紀雖小,平日卻甚有主意,所以才約了她們過府讓你先瞧上一瞧,若是愿意阿母再托人捎話過去,想辦法讓你與那些小娘見上一面?!?/br> 樊伉不由滿頭黑線:“阿母,我今年才十四歲!” 放在現(xiàn)代那還是個初中生呢!祖國的花骨朵!敢早戀會被老師家長打手板的! “十四歲也不小了!再說阿母也只是想讓你看看,若是有中意的,阿母便早點替你定下來,又不是現(xiàn)在就讓你成親!”呂媭道,“說起來阿母還是比較中意信武侯家的女兒。信武侯靳歙與你舅舅為莫逆之交,與你阿翁也素來交好,娶了他家的女兒日后你也能有個強有力的外家,就算將來有什么事靳歙看在你舅舅和阿翁的份上,也能幫你一把?!?/br> 樊伉有些奇怪地看著他:“阿母,阿翁與信武侯一樣,同為陛下親賜的列侯,兒子雖然不比阿翁勇武,卻也是關(guān)內(nèi)侯,還是一個皇后姨母,手握重權(quán)的舅舅。將來若我真出了什么事,若是阿翁姨母和舅舅都保不住我,信武侯又如何幫我呢?” 真到了那個份上,只怕早被打為呂澤一派的靳歙也自身難保吧! 呂媭微愣,顯是沒想到樊伉居然會看得這么清楚,待要再說什么,卻被樊伉打斷。 “阿母成親之事至少等到我二十二歲以后再說吧!成親太早對身體不好?!狈鞠雽螊€說明自己不想成親的事,但想到他阿母的性子,覺得還是不要太早刺激她的好,反正距離他二十二歲還有八年,足夠他謀劃很多事情了。 “是么?成親太早對身體不好么?”果然,呂媭一聽便上心了,“可是二十二歲也太晚了?!?/br> “怎么會晚?陛下不也是四十多歲才與姨母成親,而后成就大業(yè)的?”樊伉道,“再說了現(xiàn)在朝局詭局多變,陛下滅異姓諸侯王打壓功臣的心思日益明顯的時候,實在不宜與他人有太多牽扯。” 呂媭琢磨了一會兒,也覺得這話有道理。 她倒不是擔心自家安危,身為呂雉的親妹,只要呂雉不倒,她們一家就安全無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