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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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伉道:“除此之外還有什么理由能讓羅珠公上門責問?別說兒子勒索商人根本就是莫須有的事情,就算是真的,阿母以為羅珠公那么聰明的人會因為幾個商戶就愿意冒著得罪姨母的風險上樊家興師問罪?” 漢朝商人的地位很低,向來就是被朝廷當作肥羊圈養(yǎng)的,平時無事還好,等到養(yǎng)肥了朝廷要用錢的事,就拉出來殺掉。 “阿母明白了,這就進宮見你姨母去。”呂媭的臉色依然很不好。 她都愿意把自家的糧食拿出來賑濟災(zāi)民了,結(jié)果還要因為這事讓伉兒背負污名,明明他一點兒錯也沒有。 想到這個呂媭心里就不舒服。 “阿母別不高興,比起陛下和姨母的臉面,我們家受這點委屈算什么?更何況又不是我們一家,我料想藤公長安侯他們家里也一定跟我們一樣,多半都被羅珠公以各種可笑的理由挑刺了?!?/br> 提到呂雉,呂媭才不說話了。 她素來和呂雉親近,呂雉和漢皇的那點家底也清楚,早幾年和西楚王的爭斗中漢皇就把家底掏了個一干二凈,國庫里只怕比他們樊家好不了多少。 就那點家底,還要養(yǎng)著漢皇手底下的諸多將士,朝廷來年的開銷,哪兒哪兒都要錢,實在動不得,只能指著他們這些親近的舊臣。 出錢出糧她也認了,偏偏還要以這種不名譽的方式,呂媭就是覺得心里有點慪。 “這缺德的法子一定是蕭何那廝想出來的,羅珠素來品行端正,肯定想不出這么不要臉的法子?!眳螊€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道理,找出了罪魁禍首,恨恨地罵道。 “蕭丞相也是好意,如若不然,阿翁他們哪里敢隨便把糧食捐出來?” 百姓遭受雪災(zāi),朝廷拿不出一分錢來賑災(zāi),他們這些外戚貴族倒是一個比一個有錢,一個比一個捐得多。 好名聲都是臣子得,罵名讓皇帝來背,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以劉邦那小心眼的脾氣,現(xiàn)在不會說什么,只要等到雪災(zāi)一過,城里的災(zāi)民返家,他敢肯定劉邦一定會翻臉不認人,第一個拿這些踩著皇帝臉面博名聲的這個侯那個侯開刀。 “阿母知道了?!眳螊€擺了擺手,道,“就你會cao心。你能想明白的事,阿母難道還會不明白嗎?阿母就是覺得對不住你。” 樊伉也覺得有點虧。 他們家又出人又出力,結(jié)果還要讓他這個小孩來背黑鍋。 前陣子倒是有幾個富戶走了關(guān)系,托人送了重禮過來,不過人家那是為了巴結(jié)討好樊噲,順便也想讓自己手下的建筑施工游擊隊給盤個火炕,拉近一下平民與貴族之間的關(guān)系,好當作日后行商的資本,提高他們的社會地位,到了蕭何羅珠這兒,就成了他勒索別人了。 天知道他堂堂臨武侯之子,呂后的外甥,愿意給一個商戶盤炕是多大的面子,真正吃虧的是他好不好? 明明他是個五講四美的好少年,結(jié)果莫名地成了一個喜歡強取豪奪欺壓商戶的惡劣紈绔,樊伉覺得自己為了漢室天下也是cao碎了心,連名聲都不要了。 不過,反過來想一想,在大漢朝名聲太好其實也不是一件好事,健康長壽爭取活到七老八十,混個鄉(xiāng)老的身份當個老壽星,那才是真正的護身符。 呂媭去了一趟宮中,不知道呂雉和她說了什么,回來的時候滿面春風。 第二天就有人上門,把樊家的庫房搬空了大半。 內(nèi)史的人還挺挑的,錢沒拿多少,糧食給樊家留了半年的口糧,其他的全拖走了,走出門的時候,看到樊家廊下凍著還沒有來得及處理的豬,也被抬到牛車上,一起拖走了。 饒是樊伉自覺是見過世面的人,也被這種紅果果的不要臉的搶劫行為給驚到了。 看著瞬間空下來的庫房,樊伉摸了摸臉,暗嘆這年頭果然不好混??! 墻角還剩下一袋豆子,藏在一堆兩半錢后面,估計是天氣不好,庫房光線不足,羅珠又有點近視沒有看到,所以才免于毒手。 樊伉嘆了口氣,默默地接受了自己從一個富二代秒變窮光蛋的事實。 連口糧都只管到明年秋收,可不是窮光蛋么? 呂媭以為他擔心自己以后沒得飯吃,還笑著安慰他說:“伉兒放心,家里吃的口糧還是夠的,哪怕阿母自己吃糠咽菜也不會讓你餓肚子?!?/br> 樊伉頓時滿頭黑線。 和呂媭說話怎么就這么難呢? “阿母,把那袋菽豆給我吧?!狈烙嬜约鹤罱赡茉陂L身高,晚上睡覺經(jīng)常會抽筋,他想弄點豆制品給自己補補鈣。 而且就他觀察呂媭和樊噲最好也開始慢慢補點鈣,要不然年歲再大一點,兩人肯定骨質(zhì)疏松各種毛病都來了。 “豆子留著賞下人吧,又不好吃,咱們自己吃麥子?!弊詮募依镩_始吃面食以后,呂媭對稷黍類的主食就完全失去了興趣,至于豆子就更不用說了。 那玩意吃了脹腹,還容易放屁,不到萬不得已,呂媭是不愿意吃的。 “我有用,明天給阿母做點新鮮東西嘗嘗?!狈d沖沖地道。 最近他天天吃rou都吃得有點便秘了。 便秘倒也沒啥,就是每次去茅房,看到那個刮屁股的瓦片,就有一種恨不得一輩子都不吃不喝不拉屎的沖動。 這悲摧的人生啊,何時是個頭??! 阿瑯聽到郎君又要做新鮮的吃食,眼睛一亮,將地上他都不愛吃的豆子飛快地扛在肩上,那動作快得好似生怕別人搶似的。 叫阿瑯把豆子背到廚下,拿溫水泡著。 如果要做豆腐,豆子至少得泡一晚,今天肯定是吃不成的。 樊伉叫人把家里那個小一點的石磨清洗干凈,搬到廊下,準備明天讓人磨豆子。 說起來豆腐這玩意跟劉邦還有點關(guān)系。 大約幾十年后,劉邦會有個叫劉安的孫子承襲淮南王。 此人生平有兩大理想,一是做皇帝,二是成神仙。 這位淮南王為了成仙,迷信方術(shù)煉丹,結(jié)果丹沒練出來,倒是陰差陽錯地發(fā)明了豆腐,為中華美食界貢獻了一份光和熱,造福了廣大吃貨們。 只不過現(xiàn)在別說劉安,連劉安他爹都還沒有出生。 樊伉暗搓搓地想著,不好意思啊,淮南王,我又要把你的功勞搶了。 第19章 仙家手段 第二天,樊伉吃過早食,迫不及待地跑到廚房準備教人做豆腐。 府中下人知道郎君今天又要做好吃的,個個精神抖擻的,就等著樊伉準備開工,就連無名提早練完功,跟著跑到廚房也不知道是看熱鬧還是想幫忙。 不過樊伉向來有點挑剔,想要留在他身邊幫忙,頭一條就要講究個人衛(wèi)生,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凈凈的他才愿意用,尤其是做吃的,比如之前劉婆那樣蓬頭垢面,指甲縫里全是黑乎乎的東西是完全不行的。 所以樊家廚房收拾得很干凈,廚房里做事的下仆們也很愛干凈。 不愛干凈不行,會被郎君攆。 樊伉挑了幾個平時用得熟練的幫忙。 大豆用溫水泡了一晚上,早已經(jīng)發(fā)脹,一顆顆浸飽了水份的豆子顯得格外飽滿透亮。 劉婆她們大約是從來沒有這樣吃過豆子,所以顯得格外積極好奇。 得知郎君要磨豆子,劉婆和一個身材壯碩的婦人上前自告奮勇地接過這項苦差事。 兩人一個推磨,一個點豆子,配合無比默契。 泡發(fā)了的豆子順著磨孔下去,被輾成白色的原漿,順著磨沿流進盆里。 等到一盆豆子全部磨成原漿,已經(jīng)過去一個時辰了。 雖然豆子添水磨了兩遍,但是原漿里頭依然沉淀著不少豆渣,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將原漿瀝進桶里和豆渣分開。 阿瑯看得蠢蠢欲動,好不容易等到這個機會,捋起袖子就要上前。 無名也很意動,正準備學阿瑯那樣動手,被樊伉一個冷眼給瞪了回來。 鍋里燒好開水,樊伉挑了個膀圓腰粗看著就很有力氣的婦人,和阿瑯兩個一起來,將盆里的原漿倒進一塊事先就洗干凈在沸水里煮過三遍的麻布上。 液狀的漿汁順著麻布的縫隙往下滴入到鍋里,等到里面的漿汁濾得差不多之后,那個大力氣的婦人非常有經(jīng)驗地將麻布合起來,大力擠壓,直到將里頭最后剩余的一滴原漿也擠出來,麻布里只留下微潤的豆渣。 只要是能用的,就決不浪費,將節(jié)儉這個美德發(fā)揮到極致。 這就是這個年代的人們對于食物的尊敬與珍惜。 樊伉心底里挺贊美這種美德的。 鍋里兌了水的漿汁就是原豆?jié){,煮開后如查不點鹵水,煮出來的就是豆?jié){。點了鹵水的,就是豆花,也就是現(xiàn)代大街上常見的那些大爺們挑著桶買的豆腐腦,兩塊錢一碗,還給加糖。 樊伉留了一小盆豆?jié){出來,打算一會兒煮了喝,其他的都用鹵水點成豆腐。 鹵水點豆腐這道工序非常講究,樊伉說了之后,滿屋子的人還不信,以為郎君糊涂了。 明明就是大豆的漿汁,為什么點了鹽鹵水就能成塊狀呢?又不是神仙。 “不信是吧?那我就來給你們露一手?!狈似鹨煌臌}鹵水,神氣活現(xiàn)地站在椅子上,賣起關(guān)子來,“睜大眼睛看著,接下來就是見證奇跡的時刻了,當當當當——” 他說著,一邊將碗里的鹽鹵水緩緩倒入沸騰的豆?jié){鍋里,一邊叫那個大力氣的婦人不停地推動鍋里的豆?jié){,讓鹵水和豆?jié){充分均勻地融合在一起。 只見白色的原豆?jié){汁,在鹵水的作用下,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凝成固狀的豆花。 “成了,原豆?jié){居然真的凝固了?!?/br> “天吶!這是仙術(shù)??!” “郎君竟然會仙術(shù)!” 不知道是誰,先喊了這么一句,緊接著整個廚房里的人全都跪下了,對著樊伉倒頭就拜,看著樊伉的眼神跟看神仙沒什么兩樣。 在他們眼里,能夠瞬間將液態(tài)的水變化成固態(tài)的豆花,那就跟仙術(shù)沒什么兩樣。 “……”樊伉滿頭黑線。 一不小心就玩脫了,這可如何是好? 他該怎么跟這些古人解釋,鹵水點豆腐不過是事物在物理形態(tài)上的一種普通變化而已,連丁點化學反應(yīng)都沒有,隨便叫個初中生過來就能跟人講個頭頭是道,根本就不是什么仙家手段。 但跟這些古人說何為物理為何為分子,天圓地方論? 只怕他一開口,就會被人以妖言惑眾的罪名綁了起來燒掉,到時候連呂雉都救不了他。 這樣一想,樊伉頓時不糾結(jié)了。 第一鍋豆花他沒有做豆腐,給府里上下的人一人分了一碗,即便是仆役院的匠奴們也不例外。 其他不知道豆花來歷的人倒還好,一見是郎君叫人送過來的,知道必是郎君新做的吃食,倒是沒有多想。 灶下那些親眼見識到豆花是怎么被樊伉變出來的人就不同了。 捧著豆花碗的手抖抖索索的,一個個眼里含著淚光,激動得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這可是仙家手段做出來的東西,跟仙丹似的,沒想到他們這樣的下奴居然有一天也能吃上仙丹妙藥,哪怕現(xiàn)下立刻就去死,也能無憾了。 樊伉壓根就沒想那么多,叫人給樊噲和呂媭一人送了一碗后,自己也舀了一陶碗,迫不及待地舀了一小勺放進嘴里。 口中品嘗到那久違的滋味,樊伉感動得差點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