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妍心的老家在海市隔壁市的一個小縣城里，光是開車就花了一個上午。

    導(dǎo)航?jīng)]那么精準(zhǔn)，只有一張湖的照片，山里泥濘多，下車步行，快下午才找到。

    到了湖邊，姜黎看了眼站在旁邊一言不發(fā)的傅西顧。

    他低著頭，緊緊抱著懷里的骨灰盒，不肯松手。

    骨灰盒是梨花木雕的，有些沉，他抱了一路，一句累都沒喊過。

    他不動，其他人便在邊上等著。

    姜頌在小孩看不見的地方朝姜黎打了個手勢，問她怎么辦。

    姜黎也比了個手勢：再等等。

    不知站了多久，傅西顧終于動了。

    他把骨灰盒放在地上，然后慢慢抓出來，夠著身子往湖里撒。

    骨灰從指縫間撒漏，粉末一半進(jìn)了湖中，另一半隨著風(fēng)吹散在故里。

    除去難以焚燒的大塊骨頭，比較細(xì)的骨灰很快就撒完了。

    傅西顧蹲下去，把盒子仔仔細(xì)細(xì)蓋好，剩下的隨著梨花木盒子沉下湖中。

    做完這些后，他靜靜看著湖面好一會，回頭牽著姜黎的手，仰頭說：“走吧?！?/br>
    他稚嫩的臉上是與年齡不符的冷靜。

    只是眼圈，泛著紅，久久沒消散。

    眾人沉默著回了海市。

    傅知言還要去一趟公司，姜黎便把傅西顧帶回家了。

    舟車勞頓，傅西顧蜷縮在后座，睡著了。

    姜頌抱著他下車，嘆了口氣：“我上幼兒園跟傅譽(yù)打架的時候，可沒想到現(xiàn)在要給他照顧兒子。”

    兩人進(jìn)了屋，把傅西顧放在客房的床上，后者睡得并不安穩(wěn)，眉頭緊皺，濃密的睫毛上掛著晶瑩淚珠。

    姜頌看著，不免有些心軟，“我去給他找個毛巾擦擦臉?！?/br>
    “好。”

    姜黎彎腰給傅西顧脫掉外套，正要把他塞進(jìn)被子里，他卻先一步醒了。

    看清她的動作，傅西顧一把扯回外套，警惕地盯著她，

    “雖然我mama死了，但我也不會讓你當(dāng)我mama?！?/br>
    第118章 靈魂拷問：你們發(fā)展到哪一步了？

    姜黎愣了下，問：“你怎么會以為我要當(dāng)你mama？”

    她倒是不生氣，只是猜測，傅西顧是不是想mama了。

    “不是生氣，也不是討厭你?！备滴黝櫛尺^身，用力揉了一下眼睛，嗡里嗡氣地解釋，“你還年輕，帶著我以后就嫁不了人了?！?/br>
    他嗓音稚嫩，說話卻這樣老成。

    姜黎心中涌起一陣酸澀。

    白妍心帶他的時候，聽過不少這樣的話吧，所以他才記得這么清楚。

    她伸手摸了摸小孩子的腦袋，輕聲說：“西顧，以后還和現(xiàn)在一樣叫我小黎jiejie就好，我替代不了你mama，但是我也會關(guān)心你，保護(hù)你?！?/br>
    傅西顧翻過身看她，小臉雖然還繃著，但一雙大眼睛卻亮晶晶的。

    他抿了抿唇，盡量讓自己看上去沒有那么期待，小聲問：“真的嗎？不當(dāng)我mama，也會關(guān)心我嗎？”

    “真的?！苯璩斐鲂∧粗福袄^？”

    “……我又不是小孩?！?/br>
    傅西顧輕哼一聲，但還是伸出小手，輕輕勾了勾姜黎的手指。

    姜頌?zāi)弥磉M(jìn)門時，看到的就是這個場景。

    他見傅西顧精神還不錯的樣子，也擠過來想逗小孩幾句：“你們在說什么悄悄話？我也想拉鉤。”

    傅西顧不冷不淡看了他一眼，收回手，轉(zhuǎn)身閉眼，意思很明顯：他要睡覺了。

    姜頌：“……”

    *

    周末，傅知言難得清閑。

    約了姜黎去游樂園，到了才發(fā)現(xiàn)她還帶了個小的。

    三月初，天氣還有些冷，姜黎穿著白色毛衣，長發(fā)在腦后挽起，露出雪白纖細(xì)的頸和巴掌大的臉，幾縷碎發(fā)落在耳畔，隨著微風(fēng)輕晃。

    傅知言彎唇走過去。

    視線無意間向下，只見傅西顧換了發(fā)型，身上穿著和姜黎同款的白色毛衣，一張小臉面無表情，手卻緊緊握著姜黎的。

    傅知言：“……”

    他閉了閉眼，只當(dāng)沒看見。

    姜黎注意到他的視線，主動解釋：“昨天晚上逛街買的，好看不？姐弟裝?！?/br>
    傅知言微笑：“阿黎穿什么都好看?！?/br>
    “嘿嘿，我覺得這件衣服也很適合西顧?！苯杳滴黝櫟哪X袋，“我還帶他去換了個發(fā)型，現(xiàn)在是不是很像小暖男？”

    “嗯，像，阿黎審美好?！备抵噪S意掃了一眼，彎了彎唇，又把話題繞回姜黎身上，“不是說想吃棉花糖嗎？走吧?！?/br>
    傅西顧被姜黎牽著走，撇了撇嘴。

    這幾天，姜黎經(jīng)常陪他，和叔叔打視頻的時候也是和他在一起。

    他看得出來，只要自己出現(xiàn)在姜黎身邊，叔叔就會無視他。

    要不是他還小，又剛剛失去親人，就不只是無視那么簡單了。

    三人走到賣棉花糖的攤位前，傅知言買了兩個棉花糖，然后給了傅西顧十塊錢讓他自己去買。

    姜黎站在邊上，看著傅西顧踮起腳遞錢給攤主，有點不放心：“他一個人可以嗎？”

    “有保鏢的。”

    傅知言說完，彎下腰和姜黎對視，眼睛微微瞇起：“阿黎，最近你一直都在照顧他?！?/br>
    都沒時間理我了。

    后半句話，傅知言沒說出口，他舉起手里的棉花糖，靠近姜黎唇邊：“新口味，嘗一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