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牧醫(yī)[六零] 第34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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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夜人點燃的篝火噼啪作響, 煙氣裊裊搖向高空,又被夜風吹得鬼影一樣張牙舞爪。 普布始終記得社長說的,要聽林同志的話,要保護林同志的安全。 是以他雖然已經(jīng)很累了,卻還是站在原地守著林雪君, 生怕她被馬踹到, 或者在深夜里絆倒摔跤。 他想走去跟前幫她牽住馬、幫她拉住馬尾巴扶住馬后腿, 但她一見他動就會嚴厲地喝止。 普布不知道林雪君為什么不讓他幫忙, 想是不是自己人高馬大又被曬得黑黢黢的, 她害怕他會傷害她呢? 可是他是好人,不會欺負國家派來的救星, 更不會對女菩薩不敬。 想到她剛來時跟大家說過‘扎西德勒’,便開口朝她低聲道:“扎西德勒,扎西德勒?!?/br> 然后嘗試著邁步。 林雪君卻再次搖頭, 伸手向后推, 示意他后退不要過來。 普布很是苦悶,卻也不敢冒犯違逆她, 只好柱子一樣站在原地看她給一匹馬測完體溫,用酒精給體溫計消毒,又去測下一匹馬。挨個馬匹做聽診、觸診、直腸檢查,然后在本子上刷刷記錄。 也眼睜睜看著林雪君的眉毛越皺越緊, 眼神越來越沉。 冰山上吹來的風帶著冰碴子般的寒意, 連普布都不禁要打寒戰(zhàn), 林雪君額角居然滲出汗來。 慢慢的,普布也感覺到一種莫名的驚懼情緒,仿佛有什么不幸正悄然籠罩在他們之間,令他不寒而栗。 借著月光,林雪君在本子上記錄下最后一匹馬的體檢結(jié)果時,后背也已經(jīng)出了一層白毛汗。 抬起頭望向下風口的帳房和龐大牛棚時,林雪君只感覺渾身發(fā)冷,牙齒幾乎在寒戰(zhàn)中碰撞出喀喀噠噠的悲曲。 麻繩專挑細處斷,在這片什么都缺、什么都難的土地上……該怎么辦啊? 在原地捧著本子站了好一會兒,林雪君解開幾匹有咳嗽等癥狀的病馬,轉(zhuǎn)頭四望了下,將它們牽到更遠的地方拴住。 這些病馬比下風口病牛棚里的病??膳碌枚?,不能再讓有外發(fā)癥狀的病馬暴露在上風口處了。 普布始終隔著四五步的距離跟著她,直到她拴好馬,仔細給自己的手套、手臂等接觸過病馬的地方做過非常仔細的消毒,拐回病牛棚不遠處的帳房區(qū)。 普布本想她半夜臨時起意給馬匹做體檢的工作應該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卻見她并沒有回自己的帳房,反而蹲到了那個最威風的兵領導帳房外。 “普布,怎么了?”一起守夜的藏族小伙走過來詢問。 “不知道,但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發(fā)生了?!逼詹纪盅┚谋秤埃砬橐矅烂C起來。 林雪君蹲在呂團長帳房外,輕聲喊: “呂團長,呂團長?!?/br> “誰?什么事?”在她剛開口時,帳房內(nèi)便傳出呂團長雖有些發(fā)啞卻格外機警的回應。 “林雪君,有急事要跟你商量。” 1分鐘后,帳房門拉開,呂團長攏了下頭發(fā),先打量了一眼林雪君拉下口罩后有些難看的臉色,這才帶著她走向幾個帳房中間燃著的篝火邊坐下。 “怎么了?”他已從林雪君的表情看出‘大事不妙’,可掃視過病牛棚,里面的牛和守夜人狀態(tài)都很寧靜,他未能立即判斷出問題出在哪里。 林雪君將自己的診斷本遞到呂團長面前,他接過后一頁一頁往后翻看。 【鼻中隔潰瘍后星芒狀斑痕……】 【皮毛焦燥,發(fā)熱,咳嗽……】 【瘦弱無力,胃口變差,有淋巴結(jié)腫大情況……】 【出現(xiàn)呼吸困難癥狀,鼻腔潰瘍初期癥狀……】 “什么意思?”呂團長盯著這些癥狀,又看向癥狀前面連接的【1號馬匹】【2號馬匹】字樣,猜測問: “牛肺疫傳染給使役的工作藏馬了?” 林雪君搖了搖頭,“牛肺疫一般不傳染馬匹?!?/br> 不等呂團長繼續(xù)追問,她盡量讓自己情緒平靜,以免加重高原缺氧癥狀,緊了緊衣領,解釋道: “不是牛肺疫。 “那些使役馬都生病了,而且生病不是一天兩天了,可能更早之前,半個月前,一個月前就已經(jīng)有疾病爆發(fā)了,只是大部分病馬都是慢性病癥,藏區(qū)的牧民們對這個不敏感,沒有發(fā)現(xiàn)。 “這病還傳染狗、傳染旱獺等小動物、傳染貓科等等,吃病馬尸體的動物也會因而生病……” 她深吸口氣,“還是人畜共患病。” “……”呂團長瞳孔倏地收縮,肩背瞬間挺得筆直,“什么???” “鼻疽。”林雪君咬了咬牙,“這個病沒有疫苗的,一旦發(fā)現(xiàn),往往就已經(jīng)進入傳染爆發(fā)階段了。” “那——”呂團長聽過鼻疽病,以前饑荒時期鬧過災,人餓,偷偷把淘汰掩埋的病馬挖出來吃,全都得病,一個個流湯冒膿的,治不好,死得很慢,死狀凄慘…… 他面色瞬間沉下來,霍地站起身,可轉(zhuǎn)臉望一眼自己所處的地方,又回頭望向仍坐在篝火邊的林雪君,沉吟幾息,他再次坐回去,目光炯炯地看著林雪君,開口征詢她的意見: “怎么辦?” 林雪君捏著本子,抿唇陷入沉思。 呂團長焦急得快要像篝火一樣燒起來了,卻還是耐著性子望著林雪君,等她回答。 林雪君腦內(nèi)飛速轉(zhuǎn)著關于馬鼻疽的情況: 1.沒有疫苗,后世也沒有; 2.人畜共患病,牛和豬不易感,驢感染的話潛伏期很短,急性鼻疽傳染性強,流鼻涕,個體各處潰瘍腫脹,食欲廢絕,迅速消瘦,721天死亡; 3.慢性鼻疽,流膿性鼻涕,鼻腔潰爛,這種開放性鼻疽馬傳染性最強,都要滅殺淘汰。 肺鼻疽一般驢、騾子和進口純種馬易得,高燒,淋巴結(jié)腫大、疼痛,還會出現(xiàn)四肢水腫和各種炎癥,急性的話咳血、咳嗽。慢性的病程長,有時候甚至帶病數(shù)年。 皮膚鼻疽是身上長結(jié)節(jié)和流膿潰瘍、疤痕。 4.一般是靠傷口接觸帶菌鼻涕、膿液,以及吃到病馬傳染,人類只要做好防護,不讓自己的傷口接觸病菌,不吸入病馬咳嗽時噴出的鼻液,不吃病馬,就不會染病。 5.對大多數(shù)抗生素天然耐藥,這個時代只能使用磺胺,以及提升患病動物免疫力來達到臨床治愈。 6.病馬跟牛肺疫一樣一旦患病永久帶菌,要么淘汰,要么隔離使役。 這個時代馬是重要的馱運工具,尤其是在高原、草原等環(huán)境中,馬是必不可少的‘工具’,干什么都需要它,不可能將所有病馬都淘汰。 只能盡量做到臨床治愈,然后像牛肺疫病牛一樣全部做編號登記,隔兩個月做一次鼻疽菌素電眼檢測和補體結(jié)合反應檢測,只要沒有傳染性就繼續(xù)使役。發(fā)現(xiàn)有開放性癥狀立即進行無害化處理…… 她埋頭將自己想到的所有馬鼻疽癥狀、治療方法、防疫方法和當下應對政策等通通記下來。 接著又分析起藏區(qū)狀況: 1、人員、野生動物、馬匹分散在非常大的一片區(qū)域中,地形復雜,尋找、檢疫徹查、隔離等都很困難; 2、對馬鼻疽和各種疫病幾乎一無所知,普及防疫等知識困難,容易造成或不重視或恐慌的兩極化反應; 3、牛肺疫爆發(fā),牧民已損失慘重,大量人力物力傾注于放置牛肺疫已很困難,面對更可怕的馬鼻疽疫病并發(fā),一切困難都會加??; 4、缺人、缺藥、缺了解馬鼻疽的幫手; 5、要徹查全部疫區(qū)還是需要騎馬,人群四處尋找病畜、滅鼠殺蟲、尋找馬鼻疽死亡的病畜做無害化處理(避免野生動物吃到病畜尸體染?。┑鹊?,都需要騎馬,而大部分馬匹很可能都處在染病狀況,得不到很好的休息,病癥爆發(fā)的危機會大大增加…… 林雪君轉(zhuǎn)頭看向呂團長,伸手道: “需要吸氧?!?/br> 呂團長忙去取氧氣瓶。 林雪君吸上氧后,腦內(nèi)昏昏沉沉的狀態(tài)稍緩,又坐了一會兒,終于將接下來要做的事和先做什么后做什么理了個大概。 跟呂團長溝通過后,他們便開始各自拆分悄悄落實了起來。 林雪君找到恰巧在值夜的扎西社長,跟他說明了馬鼻疽的狀況。 扎西社長不敢置信地望著林雪君,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林雪君耐著性子等他消化這個消息后,才安撫他這病人想傳染上也不是那么容易,不通過空氣傳播,只要不讓自己的傷口接觸病馬含菌的膿包,不吃病馬,就不容易得病。即便不小心吸到病馬咳嗽時的內(nèi)容物,吸入的病菌量太少的話一般也都能自體免疫力抵抗住,不會染病。 所以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將防范方法科普給每個人,然后在嚴格防范的情況下使役病馬。 并在發(fā)現(xiàn)有流膿鼻涕的病馬時必須立即淘汰,rou和內(nèi)臟都不能吃,皮子可以使用,但也要石灰水中消毒一小時,或者加熱至80c超過5分鐘才能殺滅病菌。 “rou不能像病牛rou一樣通過燉煮殺毒再食用嗎?”扎西社長聲音澀澀的,一個勁兒地伸手抹他那張已經(jīng)夠黑紅滄桑的長臉。 “不能的,這個病消化道感染很厲害的,這個風險不能冒?!绷盅┚龂绤柕?。 “是我們祈福真言念得不虔誠嗎?山神為什么發(fā)怒地要哩?”扎西社長坐在篝火邊,火光將他面上的褶皺溝壑映襯得更深了。 林雪君沒有應答,轉(zhuǎn)而道:“會好的。” 接下來扎西社長帶著守夜的藏民忍著心疼,原地宰殺了兩匹正處在馬鼻疽高傳染期的開放性病馬。 沒有條件煮皮子,便干脆全部挖坑深埋。 埋了還要一直看著這處無害化處理病馬的深坑,不能讓野獸再把病馬挖出來吃。 林雪君也睡不著了,趁夜將所有馬鼻疽癥狀、傳染方式、預防方法、淘汰及使役政策等等全部記錄了下來。 另外寫了一份人類自查表和接下來要做的所有事情統(tǒng)計表,先交給扎西社長,做初步防治。 接下來的具體方案她還要回拉薩跟大領導開會商量一下,畢竟要尋根溯源,做全藏區(qū)甚至更大范圍的徹查,她不能只在當雄縣做防疫治理工作。 表單交給扎西社長,對方又問了好些問題,在林雪君的紙張上用藏文做了不少補充記錄,這才罷休。 林雪君跟呂團長挑了幾匹沒有癥狀的病馬,收拾東西準備回拉薩進行疫病上報等工作。 忙活完時天漸漸亮了,簡單吃過飯,確保所有人了解了防疫的重要性,上報了自己身上是否有受傷情況,戴上口罩、手套,林雪君才稍稍放心。 一隊人被代縣長拆出去對馬糞進行無害化處理,轉(zhuǎn)過身,代縣長又將現(xiàn)場的牧民挨個問詢,確保大家近一兩個月都沒有出現(xiàn)過頭痛、乏力、食欲減退、發(fā)燒、炎癥硬結(jié)、感染潰瘍、瘡疹膿包、關節(jié)淋巴等處發(fā)炎、咳血等癥狀。 衣秀玉等同志則按原計劃留在當雄縣一邊防范馬鼻疽,一邊繼續(xù)治療牛肺疫。 聽了扎西社長的詳細科普后,一個叫旺姆的青年才忽然道: “山坳里的格來一家半個月前忽然生病,他家里的老人和阿媽都死啦,死前爛鼻子爛嘴的哪哪都疼,原來是這個病啦?!?/br> 林雪君與呂團長對視一眼,請代縣長將防疫消息傳出去,讓大家不要與流鼻涕的動物接觸,但不要說太多,避免恐慌。 接著準備好行裝,當即就要出發(fā)回拉薩。立即回去商量個章程,并盡快向哈爾濱求援,拿到足量的磺胺等應對藥品物資和人力支援,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回來進行防疫治療工作。 騎上馬剛準備出發(fā),藏族青年普布忽然跑到近前,攔住林雪君,急得先道了一句“扎西德勒”,接著便嘰哩哇啦說了一堆藏話。 跟過來的翻譯忙解釋道: “林同志啦,‘其?!汀髲姲汀瞧詹妓麄儚男○B(yǎng)到大的狗啦,就像家人一樣的哩,治一下的能不能啦?” 林雪君看向普布關切而緊張的表情,想到自己家里那幾只,轉(zhuǎn)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