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牧醫(yī)[六零] 第331節(jié)
…… 剛開春時呼倫貝爾草原上雖然還積著雪,偶爾還會下雪,到了晚上仍然會降到零下十度左右,但中午有大太陽曬著,仍能熱到零上。 于是雪白天化晚上凍,白天路面泥濘,晚上結(jié)冰后路面凍成不規(guī)則的坑洼,又滑又難走——春天令動物們充滿期待,也令動物們煩惱。 一些小動物會被凍死在夜晚的泥濘和雪水中,白天沃勒在巡山時偶爾會撿到這樣的食物。 幸虧它有干凈不泥濘也不會結(jié)凍的窩,前半夜雪水泥水緩慢結(jié)凍時它總是在窩里睡覺,等冰凍結(jié)實了再出門巡邏。 白天它會選擇下午雪已經(jīng)化得比較厲害時巡山逛草原,這時候會化雪的地方已經(jīng)是一片泥濘,可以直接避開,不會踩到半化不化的黏腳冰塊。 夕陽偏斜,沃勒的隊伍正在穿林繞樹。 灰風(fēng)在一棵高聳入云的樟子松前嗅了嗅,接著抬起后腿呲了呲樹。耳朵忽然向后背,它機警地抬頭靜聽,隨即轉(zhuǎn)頭朝駐地方向遙望。 走在一片高草叢中的小禿子也忽地仰起頭,高草遮住了它的身體,只一雙高高豎起的耳朵尖露出草叢,輕輕轉(zhuǎn)動,顯示著它同樣在靜聽著什么。 紅狐錦鯉剛撲啦啦從一片灌木中跑出來,正一下向左歪頭、一下向右歪頭地一邊傾聽一邊思考,忽見一道黑色的勁風(fēng)從面前掠過,轉(zhuǎn)頭間只看到沃勒長尾被甩在身后劃出的一道黑色閃電。 大家終于反應(yīng)過來,一齊朝著駐地方向飛縱而去。 …… 春天初至,山坡朝陽區(qū)域那片杜鵑花已經(jīng)開始含苞,只待一個吉利的大晴天便要相約綻放。 巴雅爾每次路過這里總是只嚼幾口葉子便淡然路過,好像對那些花苞不屑一顧。 小紅馬赤焰常常躍躍欲試地去嗅那些花苞,可每當(dāng)它呲著牙要開口咬一朵時,原本已經(jīng)散步到遠處的蘇木總會忽然轉(zhuǎn)頭朝它望,那眼神仿佛在說‘這些花苞是我罩的,誰吃誰挨踢’。 小紅馬原地顛顛,時而兩條前腿離地,時而兩條后腿離地,圍著花苞瞎蹦跶,蘇木煩了便會折返過來拿屁股對著赤焰——只有這樣,赤焰才會唏律律地跑遠,然后發(fā)出‘耍賤成功’的嘶鳴。 可這次小紅馬都已經(jīng)要真的啃下一朵花苞了,蘇木居然都沒有看它一眼。 前蹄踢打踩地,以此提醒蘇木自己正在干壞事,奈何蘇木仍直勾勾望著駐地方向一動不動。 就在赤焰準(zhǔn)備真的將花苞偷吃掉時,它忽然耳朵一動,腦袋刷一下轉(zhuǎn)向,也朝著蘇木望著的方向眺去。 下一瞬,一黑一紅兩道掠影高高越過含苞的杜鵑花叢,不顧山坡上的泥濘和積雪,被野獸追一樣朝駐地疾奔。 …… 春季是許多小動物爬出洞xue開始準(zhǔn)備找對象、繁衍后代的季節(jié),也是許多猛獸猛禽增膘的季節(jié)。 海東青飛白今年冬天靠著在人類房頂采食板上捕獵到的rou塊保住了自己一身膘,羽毛依舊漂亮,身形依舊完美,它沒有那么急迫的增膘恢復(fù)體能和狀態(tài)的需求,巢也是現(xiàn)成的大豪宅,便只飛翔于駐地和森林上方,展示自己的各種姿勢和聲音,以彰顯自己的完美與強壯,好吸引附近準(zhǔn)備談對象的雌性矛隼。 忽然,它停止了自己的求偶行為,而翅膀一扇向駐地西、從草原拐過來的區(qū)域飛去,并歪頭以自己強大的視力掃視下方所有行動中的物體。 那熟悉的哨聲再次響起,它微微歪頭,接著翅膀一收,回應(yīng)一聲高亢的鳴叫,并迅速降低自己的高度,朝哨聲響起的方向滑翔下落。 …… …… 林雪君胡亂呼喚一通,人還沒跑進駐地,忽然聽到一陣百轉(zhuǎn)千回的嚎叫聲從駐地一路逼近。 等她看清那嚎叫著的、跑成一條黑白相間的布條,仿佛從離地半米的區(qū)域飄飛過來的糖豆時,人已經(jīng)被它撲倒在地。 如今已經(jīng)過大過重的大狗絲毫沒有自覺,撲在她身上便是一通舔,全程沒有停下它的吭嘰和嚎叫聲,仿佛正被虐待一般,哭叫得好凄慘。 林雪君想要抱住它都不能,它實在太激動了,根本停不下來,只是不住地扭動、將尾巴搖成螺旋槳,身體也幾乎扭成麻花,幾秒鐘時間內(nèi)給林雪君洗臉洗脖子洗手若干次。 只一會兒的工夫,她身上就全是小狗味兒了。 阿爾丘和其他生產(chǎn)隊的狗子們也跑了出來,卻根本近不得林雪君的身,瘋狂的糖豆圍著倒在地上的她拱來扭去,誰靠近她都會被糖豆的尾巴或者大屁股抽到、撞到。 直到一道黑影猛然竄至,糖豆才終于恢復(fù)了一些理智,伏在她腳邊拱著屁股哼哼討摸,不時仍發(fā)出高亢的嚎叫——它已經(jīng)竭力克制自己了,可真的忍不住爆哭。 林雪君手上和臉上都濕漉漉的,剛躲開糖豆的舌頭,又被另一條生有細小倒刺的粗糙舌頭舔了一遍。 沃勒喘得很重,顯示著它一路奔來跑得有多急。用力抱住沃勒,承受住它的重量,雙手急迫地?fù)崦邝铟畹膶挶?,不斷用自己的左臉和右臉蹭它的脖子。在它喘出兩聲吭嘰時,她用力擁抱它,低聲喚它的名字: “沃勒,沃勒?!?/br> 眼淚終于忍不住了,嘩啦啦往下淌。 重逢的這一刻,過往的思念都化成了實質(zhì)。 沃勒舔到咸味,縮頭用亮幽幽的眼睛仔細凝了她一下,才又撲抱住她,輕輕咬她的手腕,又偏頭一下下舔s舐她的手背和腮部。 林雪君又忍不住笑,用力擁抱住它的脖子,一瞬都不想撒手。 下一瞬灰風(fēng)和小禿子等全從森林中竄了出來,一齊撲向林雪君。 坐在馬車上的青年和陪林雪君回生產(chǎn)隊、準(zhǔn)備幫林雪君拎些東西帶回海拉爾的實習(xí)研究員袁紅軍一下不淡定了,他霍地從馬車上跳下來就要找棍子之類地幫林雪君驅(qū)趕狼群——那是狼群吧?一個個呲牙咧嘴的兇相十足,個頭明顯比狗大,三角眼邪性無比,光是看著就覺得汗毛倒豎、生理不適了。 趕車的青年一把抓住袁紅軍,低聲道:“那是林同志的狼群,沒事?!?/br> “?”袁紅軍吃驚地瞠目,黑色的那頭被林雪君抱得格外用力的——不會也是狼吧? 待狼群逼近仍躺在地上的林雪君跟前,近距離一對比,很明顯黑色那頭比其他的狼還大只。 袁紅軍可以很確定了,黑色的那頭也是狼! 艸!林同志跟狼滾在一起,不,已經(jīng)是和好幾匹狼滾在一起了! 那頭灰色的大狼還站在林雪君的腿上蹦跳不止,像個兔子似的…… 這…… 這…… ¥%¥&%*&*…… 袁紅軍覺得自己已經(jīng)失去語言能力了。 等林同志和狼群在草地上滾夠了終于站起身,天空中一直盤旋著的白色鷹隼忽地長鳴一聲,在空中畫出一道白光,穩(wěn)穩(wěn)落在林雪君肩頭。 “海東青?。。?!”袁紅軍忍不住捂住胸口,天吶,自己看到的這些,只怕跟其他研究員同志們說了,他們都不會相信! 摸了摸自己肩膀,袁紅軍饞得砸吧下嘴。 他肩膀上怎么就沒有海東青呢? 轉(zhuǎn)頭用自己被狗和狼舔得濕漉漉的面頰輕輕蹭了蹭海東青柔軟的羽毛,接著從兜里掏出一顆rou干,用袖子夾住后喂給海東青。 它開心地吃掉兩顆干rou粒,這才滿意地抖簌了下翅膀,輕輕在她肩膀上一蹬,高飛后盤旋一圈兒,掠回駐地后高樹上的豪宅隼巢。 林雪君又將其他rou粒喂給糖豆和沃勒它們,接著帶著一群每個都想貼著她腿走路的大狗和巨狼快步折返駐地。 在穿過門柱前,兩匹駿馬先后奔至。 它們有力的蹄子啪嗒嗒踩在碎石路上,不時濺起一些碎石或雪水。 每次前蹄高抬,后蹄踢蹬時,駿馬都仿佛要起飛一般。它們?nèi)淼募ou賁起,整個奔騰中的身體都在詮釋著力與美。 頭后脖子上的馬鬃隨著奔跑而揚起,仿佛飄揚的旗幟。 “好美——”袁紅軍瞪圓了眼睛望著兩匹奔馳的駿馬,被那自然造就的完美動物的美感震撼到幾乎失語。 可當(dāng)看見那大動物直朝著林雪君撞去時,他還是忍不住為她捏一把汗。 剛想問邊上的年輕同志,這馬是不是林雪君的,安全不安全,會不會撞飛林雪君,就見那看起來很文弱的姑娘忽然向邊上一側(cè)身,一把抓住駿馬馬鬃,同時狠抱住駿馬主動向她低下的脖子,然后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輕盈姿態(tài),敏捷地躍上馬背。 等袁紅軍從驚詫中回神時,林雪君已伏在嘶鳴的黑駿馬身上繞著他們的馬車奔跑一大圈兒了。 “天!”不用問了,很顯然,這肯定也是林同志的馬! 那匹沒有被騎的小紅馬也不甘寂寞,追著黑馬唏律律地叫個不停,又是蹦跳又是搖頭擺尾的,莫名跑出一股‘狗’味兒。 袁紅軍還在欣賞林雪君的動物,忽見林雪君抱著大黑馬的脖子,伸出右手朝駐地一指。 下一瞬,黑馬便馱著林雪君朝駐地疾馳而去。 她的狼和狗還有小紅馬都忽而加速,疾奔在她和黑馬左右,一齊如河流般涌入駐地。 春風(fēng)和煦,撩起她的黑色馬尾,當(dāng)她伸出右手指向天際時,袁紅軍胸腔里莫名涌動。 他感動個什么勁兒啊,怎么眼眶酸酸的? 莫名的,袁紅軍覺得在首都的日子哪怕榮耀、哪怕便捷,好像終究還是委屈了她。 在這一刻,他感受到了林同志身上超脫凡胎軀殼的精神力量。一種令他感到后背發(fā)麻的自由與蓬勃生機正洗禮他的情緒,企圖讓他哭。 馬車咕呀呀駛進駐地,袁紅軍看見林雪君撲入一位瘦高中年男性懷里,大聲地呼喚“阿爸”。 接著,林雪君就被編著兩條麻花辮的女同志、神態(tài)溫柔的大姐等許多人抱在中間,幾乎看不到人了。 袁紅軍想到來之前另一位實習(xí)研究員悄悄的感慨:怎么好像全海拉爾的人都是林同志的親人呢? 不不,那位同志還沒瞧見林雪君之前進呼色赫場部時的受歡迎程度,和回到第七生產(chǎn)隊時的這持續(xù)不斷的熱烈場面呢! 他才長吁一聲,覺得這場別開生面的歡迎儀式應(yīng)該就要平靜下來了。 卻見山坡上忽然傳來巨大的奔跑聲,仿佛有一萬頭巨獸正從后山上沖奔過來。 他抬起頭,便見幾頭頭頂樹杈一般兩只大角、跑起來像坦克一樣的巨型怪物甩開腿疾奔過來。 那些大家伙一邊跑一邊呦嗷呦嗷地大叫,那吼叫聲高音像鹿鳴,低音卻像猛獸的低吼,令人心悸。 牛群和狍鹿等動物跑在后面,被這幾頭大家伙襯托得無比秀氣。 袁紅軍嚇得想要倒退躲閃,卻見幾頭大怪物在靠近人群時忽然剎車,然后一聲接一聲地仰頭嚎叫不休。 淹沒林雪君的人群終于散開,林雪君忙越眾而出,大步走向她的四只大寶寶。 如今已當(dāng)了mama的駝鹿jiejie海日低下頭,用自己沒有角的長腦袋頂蹭林雪君的掌心。另一頭更巨大、頭生多杈大角的大駝鹿弟弟阿木爾比jiejie更會撒嬌,圍著林雪君不時低鳴,直到林雪君伸手摸向它的角和腦門兒,才停下哼唧。 就在她一左一右伸長手臂勉強抱住兩只大家伙時,另外兩只小一些的駝鹿也拱了進來,其中一只通體瑩白,仿佛圣潔的精靈。 袁紅軍瞠目結(jié)舌,他覺得就算接下來看到一頭老虎從森林中跑出來在林雪君面前倒地翻肚皮給她摸,他也不會吃驚。 不不,即便森林后飛來一只噴著火的大恐龍,在她面前低下頭顱求她摸腦袋,他都不會覺得有什么不對勁了?。?! 第306章 她的聲望和他的榮耀 望著窗外飛馳而過的風(fēng)景,他的心已經(jīng)開始唱歌。 林雪君一回生產(chǎn)隊, 大隊長當(dāng)即高興地下令殺羊,晚上手把rou、馬奶酒、烤羊腿加上大羊湯,非要把她這半年落下的rou都給她補上。 袁紅軍便也跟著蹭到了一頓油汪汪、外焦里嫩的烤羊腿, 酸香醉人的馬奶酒, 捏著骨棒直接拿牙撕著吃的手把rou,過癮得他做夢都在流口水。 林雪君從城里帶回來的精米精面也都入了大食堂和倉庫的米缸面缸,恰巧胡其圖阿爸他們所有要轉(zhuǎn)場春牧場的人都還在駐地里,大家跟著一起吃了精面大饅頭、粉條豬rou餡的大包子,一起歡慶他們的草原福星同志終于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