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牧醫(yī)[六零] 第174節(jié)
死狼皮被咬得千瘡百孔, 但洗一洗做成狼皮筒子也還能當(dāng)戰(zhàn)利品掛起來。或者給沃勒鋪在窩里, 它千里迢迢叼回來的,睡在上面一定暖和又有成就感。 冬天的狼皮毛最厚了。 死狼王的犬齒很大很漂亮,擦洗打磨過可以做掛飾。 狼筋、狼rou也都是寶,可以賣去公社供銷社,多少是些錢,能給林雪君換來鹽。 北風(fēng)呼號,吹得人面皮緊。幾乎在幾秒鐘就能將人穿的所有衣衫打透,帶走身體積蓄的溫度。 即便戰(zhàn)栗著,林雪君仍繞到上風(fēng)口,幫助沃勒擋住狂風(fēng),保住它因流血過多而漸漸流失的體溫。 自從林雪君的手摸上它的身體,沃勒便靜下來,既不再掙扎著想站起來,也不再哼唧。 船終于歸港,任海上再如何驚濤駭浪,它已自覺安全了。 阿木古楞抱著大面板呼哧帶喘地疾奔過來后,林雪君幾人小心翼翼地將沃勒挪到面板上,又大步帶著它回知青瓦屋。 將面板放上圓桌,林雪君隨手將羊皮大德勒和手套等丟到一邊。 在水盆中仔細洗過手和手腕,接過阿木古楞遞過來的藥箱,抽出體溫計立即開始給沃勒量體溫。 接著便檢查起內(nèi)臟、口腔等確認它是否有內(nèi)傷,又檢查骨骼等確定它是否有骨折等狀況,最后才一邊檢查它的外傷,一邊將檢查過的傷koujiao給阿木古楞。 阿木古楞熟練地為沃勒做清創(chuàng),接著拿手推子和刮刀給沃勒除毛備皮,為林雪君的傷口縫合做好準(zhǔn)備工作。 沃勒被碰哪里都痛,發(fā)怒地低吼以威脅戳它弄它的人類。但奈何戳它碰它的是它的狼王林雪君和熟悉的阿木古楞,再不高興也只能呲牙嗚嗚,一口不能咬。 抽出體溫計,沒有發(fā)燒。 沒有內(nèi)傷,牙齒完好,嘴巴里的血應(yīng)該都是另一只狼的。 沒有骨折,只有趾甲損傷。 但外傷極多,失血量高,已經(jīng)出現(xiàn)貧血、脫水和失溫等癥狀了。 林雪君一邊輕撫沃勒的頭安撫它的痛苦,一邊轉(zhuǎn)頭對衣秀玉和孟天霞拜托道:“灶里添柴,室溫再燒高一些。煮鹽糖水,準(zhǔn)備一盆溫水和大量消過毒的布巾,一盆土霉素藥水,所有人衣服手都消下毒……” 衣秀玉和孟天霞立即執(zhí)行落實,屋內(nèi)瞬間響起各種乒乒乓乓的聲音。 糖豆在門外急得又是撓門又是汪汪嗚嗚地叫,它雖然沒看到林雪君他們抬著的面板上的沃勒,但聞到沃勒的味道了。 “放它進來吧,給它用來蘇水擦擦毛和爪子。”林雪君說罷,掰開沃勒的嘴巴,給它喂了少量麻醉劑。 阿木古楞看著林雪君的動作,忍不住想:也就她敢這樣對沃勒吧。 跑出去幾天不見,它也還是林雪君說打屁股就打屁股的小狼。 雖然喂了麻醉湯劑后沃勒出現(xiàn)了喝醉般的狀態(tài),但它失血過多,當(dāng)下沒有輸血的條件,林雪君不敢給它下太狠藥。 怕在縫合的時候它亂動,還是將它簡單綁了下。 “找根木棍給沃勒咬著,怕它傷到舌頭?!绷盅┚f罷,剛進門的塔米爾便轉(zhuǎn)出去找木棍。 路過糖豆和沃勒的狗窩時,塔米爾忽然瞧見門口掉出來的半截粗木枝。 捏起來一看,上面有許多坑坑洼洼的牙印兒,顯然是糖豆的磨牙棒。大狼沃勒都已經(jīng)被母狼引誘過了,糖豆還跟個小傻子似的在窩里啃木棍磨牙呢。 穆俊卿等幾位知青早補充了新電池,再次受召喚舉著手電筒趕過來給林雪君當(dāng)手扶手術(shù)燈。 手電筒齊照,沃勒身上纖毫畢現(xiàn)。 塔米爾撿起糖豆的磨牙棒回屋用土霉素水沖洗過塞進沃勒口中,林雪君這才穿針引線從頸后側(cè)最嚴(yán)重的傷口開始縫合。 手捏合皮開rou綻的血rou時,林雪君仍覺得心驚rou跳。如果對手狼王這一口咬得再準(zhǔn)一些,說不定就咬到沃勒的氣管或頸動脈,再就回天乏術(shù)了。如果咬得再深一點,就可能咬斷沃勒的頸骨…… 咬緊牙關(guān),強壓下情緒,林雪君開始從內(nèi)側(cè)rou開始一層一層肌理地進行縫合。 阿木古楞在她縫合時不斷配合著給傷口做消毒處理,并灑上止血和幫助愈合的藥粉。 聽說林老師在給大狼做傷口縫合,紛紛從氈包或床上爬起來,因為人太多,怕消毒不及造成不良影響,學(xué)生們干脆都擠在窗口,透過桌邊的小窗圍觀林雪君給傷口做縫合。 漸漸的,學(xué)生們來的越來越多,難免吵吵嚷嚷。 孟天霞一推屋門,伸手指了指正大聲講話的青年,爽朗道:“都低點聲啊,別打擾林老師做外科手術(shù)。排隊看,一個人看幾分鐘,再重新排隊?!?/br> 學(xué)員們于是在孟天霞的盯視下組成兩列,兩扇窗前兩隊學(xué)員。 大牛巴雅爾和羊狍子小馬等大動物都被擠進牛棚,抬頭看只覺得黑壓壓全是人。小紅馬多少有點人來瘋,擠出小牛棚便開始圍著排隊的學(xué)員們來回跑。一會兒咬咬這個,一會兒拿頭頂蹭另一個。 被頂蹭的人還以為小馬是喜歡他,哪知道人家是把他當(dāng)墻,用來蹭癢癢呢。 最后小紅馬還叼著一個人的衣服將那人拽到屋后水槽邊,幸而那人比較靈性,立即看出水槽上又結(jié)了一層冰,忙用石頭砸碎了上面的冰層。小紅馬唏律律地夸了幾句,便低頭一邊開心地甩尾巴,一邊慢慢飲起水。 大風(fēng)吹落后山枝頭積的薄雪和幾片落葉,將它們吹向知青小院,有的落在小馬背上,惹得它不時甩頭擺尾。 排隊的學(xué)員抬頭看向被風(fēng)托吹而來的雪花,只覺它們仿佛在風(fēng)組成的透明河流中流淌而來。 伸手撈過幾片雪花,低頭待要細看,雪花已在掌心化成水。 屋內(nèi)手電筒光束的焦點處,林雪君手指快速穿針引線,縫好一個傷口,休息幾息又去縫合另一處。 近一年時間悉心照顧下,沃勒被養(yǎng)得膘肥體壯,很能打,很聰明。在這樣的重傷時刻,它那一身硬筋骨和壯碩肥膘也起了作用。皮rou貼合縫好的過程中,配合上止血藥粉,傷口外滲出一粒粒透明液體,活躍的血小板汗流浹背地勞作,封住缺口,引發(fā)凝血過程。待透明液體變成白色,流血也就止住了。 加油呀沃勒,我在努力,你也要努力。 剪斷又一根打好結(jié)的縫合線,林雪君再次轉(zhuǎn)向另一處傷口。 耳朵處的豁口縫好了,頸部最嚴(yán)重的傷口縫合了,左前腿的傷口縫合了,大腿內(nèi)側(cè)與肚腹相連地方的傷口縫合了,現(xiàn)在只剩尾巴根處的傷口還需要再縫合一下。 學(xué)員們透過并不算很清透的玻璃窗仔細觀摩著林老師的‘現(xiàn)場教學(xué)’,有嫌棄玻璃擋著看不清的學(xué)員甚至發(fā)愿明天要來給林雪君擦玻璃。 眼看著那只渾身血污,仿佛已被鮮血浸透的大狼,在治療的過程中不斷被用土霉素粉沖劑擦抹得毛發(fā)恢復(fù)亮澤,牙齒爪子也變干凈。 被死掉狼王咬開抓爛的血rou一點點由針線縫合,破爛爛倒在大面板背面的血染‘破’狼,一點點被林雪君的雙手修好了。 紗布疊成方塊鋪蓋在已縫合的傷口上,干凈的繃帶纏繞沃勒的軀干,固定好傷口,也避免它醒來后舔舐。又十幾分鐘后,大塊頭的威武大狼被纏成了木乃伊,之前帶一身傷的野性兇戾盡失。 因為麻醉劑給得少,最后一個傷口縫合進入尾聲時,沃勒就已經(jīng)醒了。 半夢半醒間,它疼得嗚咽,仿佛在哭泣。 給它纏好繃帶,一直繃著精神的林雪君終于松口氣。松脫它身上的繩結(jié)捆綁,為沃勒做好止血縫合的林雪君,終于有時間關(guān)照下自己的情緒。 俯低身體,她在不碰觸它傷口的情況下,輕輕擁抱它的身體。終于真切地接觸到大狼粗糲的毛發(fā),撫摸到它涼絲絲的濕潤鼻子。 耳朵貼在它胸側(cè),心跳聲強勁有力。 窗前的學(xué)員們不由得露出笑容,忽然低喃: “林老師的狼回來了!” 第157章 少雪危機 蝗蟲是世界性的重大經(jīng)濟害蟲! 手術(shù)結(jié)束, 學(xué)員們跟林雪君打過招呼,開開心心被送走。 只一個十二生產(chǎn)隊的學(xué)員不太開心,她圍脖后面被小紅馬咬了個好大的口子。 送別了學(xué)員們和來幫忙的眾人, 林雪君轉(zhuǎn)頭與孟天霞和衣秀玉對視一眼, 仨人都忍不住吐出一口氣。 將沃勒抱到炕上放好,又找了個小毯子蓋上。 衣秀玉煮好鹽糖水和藥湯后,林雪君一點點喂給它。孟天霞坐在炕沿,輕輕撫摸大狼沃勒的臉,又捏了點土霉素粉抹在它鼻子上, 跟人打架, 把鼻子都打破了。 糖豆前爪扒在炕沿上, 拿嘴巴子拱沃勒, 一邊搖尾巴一邊嚶嚶嚶, 仿佛不懂它為什么不陪它玩。 夜里,林雪君入睡時的心情終于不再悲傷。但想到沃勒這一身傷, 可真夠心疼的。 淺眠時做了個夢,夢里被縫好的沃勒忽然又消失不見。被驚醒后伸手摸了摸恢復(fù)體力后照舊拱在她頸窩睡覺的大狼,感受到它呼吸平穩(wěn), 鼻頭濕潤, 身上毛發(fā)和繃帶都干燥沒有再流血,這才放心, 再次入睡。 半夜,她又被吵醒,恍惚了一會兒才發(fā)現(xiàn)是沃勒在舔她的臉。 臭狼,跑出去玩到好幾天不回家, 害人擔(dān)心。好不容易回來了, 跟別狼干架干得半死不活, 養(yǎng)個兒子也沒有這么cao心的。 伸手握住狼嘴筒子,制止了它亂舔。 沃勒還一副舔得很累的樣子,噴一聲嘆口氣,超重的大腦袋往她肩頸上方一搭,舒展了下四肢,團出個更舒服的姿勢,老老實實不動了。 林雪君戳它嘴巴子想罵它,到底還是只能伸手輕輕拍撫它背上沒有受傷的地方,哄它睡覺。 這一夜林雪君睡得稀碎,醒來時看到身邊更早醒來的沃勒抬頭瞪著一雙狼眼睛望她,心情卻明朗。 她的狼回來了,雖然一身傷,有點發(fā)燒,但心跳強健,會慢慢康復(fù)。 早上喂過藥,林雪君終于不再帶著塔米爾、阿木古楞和托婭往刮大風(fēng)的草原上跑了。 狼回來了,再不用打著撿牛糞的大旗找狼了。 大家都在屋里暖呼呼的炕上休息,翠姐和霞姐帶著自己織了一半的毛衣來知青瓦屋串門。 林雪君便一邊整理阿木古楞畫好的畫,一邊陪兩位大姐。 幾個女人坐在炕上圍著被綁得動彈不得的黑臉大狼嘮嗑,吃過退燒藥和其他藥劑的大狼卻一點沒受影響,睡得直打呼嚕——也可能是發(fā)燒后鼻子里不舒服。 霞姐帶來的瓜子嗑光后,林雪君便到屋后裝凍貨的小倉房里拎出半只凍羊。用布包上帶去大廚房,再次跟陳木匠借了刨木頭的刨子,清洗干凈后,由塔米爾和阿木古楞幫忙刨羊rou片。 “刨得慢一點,仔細一點,每一片rou都薄一點但不要碎掉。咱們吃涮羊rou,可不是吃渣渣羊rou。”林雪君站在邊上,一邊檢查塔米爾刨好的羊rou卷,一邊笑著指點。 “也就是我吧,換別人根本刨不好這個?!彼谞栐嚵藥状尉蛯⒀騬ou卷刨得很好了,忍不住洋洋得意。 “哈哈,那還能比穆俊卿和陳師父刨得更好?”林雪君拍拍他肩膀,又交代幾句便離開大食堂折返知青瓦屋。 趁吃飯前的空檔,林雪君攤開一張空白信紙,開始將最近自己思考的后世預(yù)防旱災(zāi)帶來草原蟲害、鼠害等狀況的預(yù)防和應(yīng)對工作,一一羅列。 蝗蟲是世界性的重大經(jīng)濟害蟲—— 清朝1730年蝗災(zāi)導(dǎo)致百萬人餓死,許多地區(qū)淪為荒蕪之地; 192731年、3336年、4246年皆發(fā)生了蝗災(zāi),其中33年最為嚴(yán)重,被稱之為‘中國蝗之年’,危害極其巨大。 這個年代具體發(fā)生過怎樣的蟲害林雪君其實記得不太清楚了,但后世2001年03年草原害蟲大暴發(fā)她是記得的,后來學(xué)到這些的時候也專門記憶過。好像有超過兩千萬公頃土地受害,蟲害使草原每公頃損失39kg線槽,經(jīng)濟損失19.3億,真的非常可怕! 后世林雪君知道的國家在草原除蟲害的投入就超過了幾千萬支出不止,這絕對是關(guān)系重大的事項。 如果明年草原上真的發(fā)生了旱情和蟲害,那蟲害就絕對不會僅止于草原,一定會向南蔓延,如果全國都有旱情,那…… 林雪君肅著面孔,拉拉雜雜寫了半個多小時,6張紙都被寫滿,接下來有用紅色墨水的鋼筆批注,將一些當(dāng)下無法實現(xiàn)的措施全部劃掉。 待最后篩出幾項后,她沉默著盯著自己的筆記看了幾分鐘,忽然再次扯下一張信紙,又給杜鳳池老師寫信: 【我的狼回來了,縫縫補補,又是一條好狼?!?/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