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牧醫(yī)[六零] 第9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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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了,你可以考我?!彼谞柦K于收回一直追隨她的目光,打量起懷里的東西。 紅柳枝各個粗壯,詞典和本子透著墨香和紙張的香氣,鉛筆是全新的,有兩支之多。他高興得全揣蒙古袍上襟里,塞著胸口鼓鼓囊囊。 “去喝點奶茶吧?”林雪君笑著問。 塔米爾聽了便要應‘好’,可逐漸冷靜下來的他終于記起后面還有一群牛等著入棚呢。 他轉頭朝著慢慢走過來的牛群望望,又看看林雪君,一副‘不舍得離開,又不得不去趕牛’的左右為難模樣。 “我阿爸和烏力吉大哥都來了,我先去幫他們把牛趕過來?!惫ぷ鹘K于還是占了上風,他朝著林雪君交代一句,又如來時般蹬蹬蹬躍上大馬,得得得飛馳而去了。 大隊長正低頭攏牛糞,聽到馬蹄聲轉頭便大聲呼喝道:“慢點騎!愛惜馬——” 得得得遠去的馬蹄聲瞬間變緩,塔米爾不好意思地回頭笑。 大隊長嘆氣撇嘴,無奈地瞪一眼塔米爾背影,才重歸自己那一攤工作。 跟師父陳木匠一起釘牛棚四角柱的穆俊卿目送塔米爾身形漸遠,這才趁取木材的工夫走到林雪君身邊,問: “那是胡其圖阿爸家的大兒子塔米爾嗎?” “就是他。塔米爾馬騎得可好了,之前在春牧場用套馬桿套到好幾頭黃羊呢。黃羊可是草原上跑得最快的動物,能套到黃羊的,一定都是頭一號的套馬好手?!绷盅┚潎@道,語氣里滿滿羨慕。 她自己也想當套馬的好手,恨不能現(xiàn)在就騎上蘇木、舉著套馬桿,威武雄壯一把。 “……哦。”穆俊卿轉頭瞄她一眼,又看看遠處駕馬驅趕牛群的塔米爾,淡著臉抱起一大把木板轉身折返建牛棚的空地。 王建國忽然斜刺里冒出來,拎著一桶臟水,看看遠處的塔米爾,又賊兮兮看看穆俊卿,怪聲怪氣道: “我們穆同志打木樁也打得可好了,木頭可是最難鋸的植物了,能鋸木頭做凳子桌子的,都是頭一號的木匠好手!” 穆俊卿臉孔一紅,轉頭推一下王建國,戳一下眼鏡,惱羞成怒地瞪人。 “哈哈哈——”王建國被瞪得身心滿足,一邊朗聲大笑,一邊拐向另一邊去倒臟水。 那背影聳著肩膀,笑得水桶里臟水四濺。 “他笑啥呢?”得勝大叔拎著一桶藥湯過來,瞧見王建國大笑,好奇地詢問穆俊卿。 “他一干活就高興?!蹦驴∏淦查_臉,丟下一句便匆匆走了。 獨留下得勝大叔望著王建國的背影嘖嘖點頭: “喜歡勞動啊,真是個好同志,思想覺悟就是高!” 第92章 隱患【2合1】 林雪君后背汗毛都豎了起來。 在塔米爾等人趕著大牛小牛進棚圈時, 糖豆興奮地再次沖出陰涼地。 但是大牛實在是太雄壯了,它們擁有用力一挑足以讓狗狗開膛破肚的牛角,和強壯有力足以踏碎狗狗肋骨的蹄子。 聰明的小狗是懂得恐懼的, 它圍著大牛觀摩了一會兒, 便慢條斯理搖著尾巴折返氈包后的陰影,哈哧哈哧地休息去了。 在邊上幫忙剃羊毛的昭那木日捕捉到了小糖豆的行為,只覺得它無論是勇敢地嘗試,還是沉著地觀摩分析,都透著一股少有的睿智。 他贊嘆不已, 覺得這是一條懂得分析和思考的絕頂聰明的好牧羊犬, 嘖嘖幾聲后……又想偷狗了。 “這些羊身上好多跳蚤啊?!眾W都幫翠姐按住羊羔, 看著小羊身上厚實的卷毛被剃掉, 露出毛下皮膚上的小蟲子, 皺眉將之拎起來遞給幫忙驅蟲的衣秀玉。 身上蟲子不多的羊都直接被按在藥水里了,遇到這種蟲子多的, 則有另一番處理辦法—— 衣秀玉壓住小羊的脖子不讓它亂跑,抬起頭在人群中尋找有勁兒的、體格大的男人。 瞧見身高體壯像大熊一樣的昭那木日,眼睛一亮, 這個好, 這個小伙子壯,便抬臂喊: “喂!那位同志, 過來幫下忙呀?!?/br> 昭那木日正覬覦邊牧犬呢,忽然聽到個軟柔可愛的腔調在很用力地拉大嗓門喊人,他耳朵一癢,轉臉便去尋找。 只見一個長得rou乎乎的可愛小姑娘正騎壓在剃了毛的小禿羊身上, 瞪著圓眼睛喊他。 大步走過去, 他接過小羊, 聽著她用半生不熟的蒙語指揮,將小羊綁上四蹄不得動彈,又幫忙拎過裝石灰的袋子,看她將石灰抓出來灑在羊皮膚上。 “這是干什么?”昭那木日好奇地問。 “林同志教的好辦法,羊身上如果蟲不多,用湯藥驅蟲效果會非常好,再輔以喝湯內驅蟲,基本上就能保證牛羊很長一段時間不會受大量寄生蟲困擾了。 “可是這種身上好多跳蚤蜱蟲的,用藥湯內外驅蟲效果就會很慢,所以可以用石灰粉涂抹?!?/br> 衣秀玉雖然臉上還有1少女的嬰兒肥,講起工作卻十分嚴肅認真: “林同志說了,石灰粉可以破壞跳蚤卵和幼蟲的外殼,吸收跳蚤等蟲子體內的水份。能在一個小時內把這些吸血的蟲子弄死?!?/br> “用火柴燒蜱蟲的屁股,它會松口,一捏就捏下來了?!闭涯悄救罩噶酥肝柫搜髨A滾滾的蜱蟲,這東西最可怕了,不長屁眼,干吃不拉,一旦趴在牲畜身上咬住了就不松口,往往搞得牲畜貧血瘦弱。 人要是粗暴地把它捏下來,它嘴巴還留在rou里,牲畜就會皮膚發(fā)炎,有的還會發(fā)燒生病。 他們這些在草原森林里放牧的人最怕遇到這東西。 “那不是要一個一個地燒嘛,這么多羊,得有多少蜱蟲啊,哪燒得過來。” 衣秀玉不認同地搖搖頭,接著又道: “石灰會燒死大量蟲子,剩下生命力強的蟲子再用藥湯內外鞏固一下就好了?!?/br> 涂好石灰,衣秀玉站起身,掐腰轉頭看向幾步外給羊剃毛的人。 昭那木日忍不住走近一步,低頭看看衣秀玉圓溜溜的頭頂,伸手比量了一下,勉強到自己胸口,好小一只。 衣秀玉回頭間恰瞧見昭那木日的小動作,立即睜圓了眼睛,不高興地仰頭瞪他。 這個人怎么這樣,好沒禮貌! 昭那木日被瞪得心里一陣亂七八糟,嘿嘿直笑,連那條讓他心心念念的邊牧小狗都給拋在了腦后。 這個小同志是誰啊,好招人喜歡! …… 草原哪怕是夏天,日夜也有一定溫差。 臨近傍晚,雖然不至于讓剃了毛的羊覺得冷,但在晚上剃毛還是容易讓動物適應不及。 所以大隊長又帶著社員們將剃好毛做好驅蟲的羊和其他牛羊分圈看護,湯藥等東西也都暫時收了起來。 做好防火帶后,人們將帶來的牛糞慢慢點燃成堆,湊了個小山一樣的篝火。 草原人信仰火神,大家看著能燒煮奶茶、烤熟食物、驅趕野獸的火焰便覺得安全而幸福。 在夜幕拉下來的最后時刻,蘇倫大媽幾戶人家驅趕著馬群也抵達了駐地。 籌備晚飯時,婦女主任額仁花帶著位結實的大姐,和大隊長帶著的昭那木日,比賽殺羊、吹羊皮筒子,牧民們則圍在邊上喊加油。 性情開朗的蒙古族姑娘托婭還沒吃上rou喝上馬奶酒,就已經(jīng)快活地在夏夜晚風中圍著篝火跳起舞了。 她舒展拉平雙臂,后仰頭看著灑滿星子的天,一邊有節(jié)奏地前后翻轉手腕,一邊前后拱肩,只幾個簡單的動作,卻跳出了大草原特有的豪情瀟灑和野性靚麗。 林雪君看得不錯眼,圍在邊上也笨拙地學習這些舞蹈動作。 等到捏著羊排吃得滿臉熱汗,小半杯被譽為‘草原八珍’的‘元玉漿’馬奶酒下肚,林雪君也忍不住圍到篝火邊,現(xiàn)學現(xiàn)賣地將今天才看會的舞蹈動作跳了出來。 快樂會傳染,一旦染上,便忘卻煩惱和疲憊,覺得好像又能繼續(xù)剪個幾十上百頭羊了。 林雪君哈哈笑著,渾不在意自己還不太熟練,只循著記憶展臂,舞動。 跟她熟悉或不熟悉的社員都熱烈地為她鼓掌,發(fā)現(xiàn)她跳舞時左手還捏著一根羊排骨,更是哈哈大笑個不停。 林雪君時而看著火焰,時而看向一望無際的夜幕,旋轉著舞蹈,只覺心胸開闊到仿佛能包攬?zhí)斓厝f物。 那些從一個箱子奔波到另一個箱子的生活仿佛已成了遙遠的夢,縱野萬里無遮無攔的自由疆域帶來萬丈豪情和無拘無束的豁達情cao,將所有細碎的煩惱、壓力、焦慮和汲汲營營的謹小慎微都沖淡了。 置身在一片廣博的綠色海洋,以天為蓋地為廬,左手持rou,右手接酒。 大快朵頤,大聲歡笑,何等暢快。 “這是豬rou嗎?”胡其圖吃到一塊兒五花三層的rou片,忽然轉臉問大隊長。 整天奔波在草原上放牧的人體力消耗非常大,騎著馬跟著畜群一整天不停歇地走,夏天忍酷熱、冬天忍苦寒,如果補充不上能量,人是堅持不下來的,甚至活不下來。 所以他們對油脂和蛋白質等的需求非常高,可以早上一睜眼就吃羊油炸果子、牛羊肥rou等高熱量食物,以抵御接下來一整天的高強度勞動。 所以這種脂含量高的豬五花對他們來說真是不錯的美食和補充,甚至覺得比羊腿上的瘦rou吃起來都香。 “是豬rou?!贝箨犻L也夾了一筷子,這盆汆豬rou是知青王建國做的,放了些酸菜,又香又開胃爽口,稱得上是王建國的拿手菜,“豬rou是林雪君同志帶來的,他們上山采草藥,遇到了被熊瞎子追懵了的野豬,幸虧人沒事,把野豬打死了。一半給大隊駐地的人辦宴席吃了,留下來的大多數(shù)都帶過來。她說要讓你們嘗嘗,換換口味。” “……”胡其圖阿爸才夾起一筷子五花rou,聽到大隊長的話,動作停頓,眼神捕捉起林雪君的身影。 沉默幾息,他伸手在袍子襟兜里摸索起來,似乎想找到些什么寶貝東西,送給好孩子林雪君。 可惜一無所獲,現(xiàn)在天氣熱了,他們穿的都是薄袍子。襟兜里既沒有羊羔狗崽子,也沒有牛rou干硬餅子了。 可是當林雪君坐過來的時候,他還是從自己背來的羊皮兜子里掏出了個小銀杯,用熱水沖刷干凈后,倒上了一杯馬奶酒。 林雪君熏淘淘地轉頭看過去時,胡其圖將她手里的小銅杯放在一邊,把亮閃閃的銀杯塞到了她掌中。 在她順勢坐到胡其圖身邊,笑著喚了聲“胡其圖阿爸”后,胡其圖用力從自己小指上擼下來一個粗獷的銀戒指,不由分說便套在了她拇指上,成了個扳指。 銀戒指上鑲嵌著一塊形狀不規(guī)則的綠松石,透著古樸的美感。銀圈沒有什么精細的雕工,粗粗大大的,只簡單用刀尖在環(huán)側刻出了有些抽象的馬頭紋路。 林雪君怔愣愣地捏著銀樽,低頭看另一只手的拇指上,好大一個戒指戴在上面…她不由得將中指彎曲了,不斷細細摩挲戒身。 好漂亮?。?/br> 剛從家徒四壁走出來的牧民們手里沒啥特別值錢的金銀首飾,銀樽銀戒指銀耳環(huán)之類的東西絕對是非常非常珍貴的。 她霍地仰起頭,不敢置信地看向胡其圖阿爸:“給我的嗎?” 胡其圖點頭,滿臉滄桑的大叔笑起來時竟顯得有些憨厚。 “可是……”林雪君有些迷惑,她怎么能收這么貴重的東西?。?/br> 胡其圖不會講話,大隊長坐在邊上笑吟吟看著,實在是性子急,終于低聲道: “林同志,你的勞動是有價值的,牧民們都記在心里。我代表整個生產(chǎn)隊,敬你一杯?!?/br> 說著將自己的銅杯湊到林雪君的銀樽邊。 胡其圖笑著點頭,也舉杯湊過來。 林雪君受寵若驚,忙雙手謙遜地接過銀杯,才把嘴唇沾上杯沿,邊上其他人便也紛紛傾身,圍過來與他們碰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