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牧醫(yī)[六零] 第12節(jié)
自己帶的硬饃啃了好半天總算塞進去了,還是餓,她只好掏出早上孟天霞給她的小餅子。 輕輕嘆口氣,剛要閉著眼睛往嘴里送,斜刺里忽然伸出一只手。 硬餅子消失不見,掌心多了塊黑乎乎的東西。 她捏著手套將那東西湊到面前,深嗅,一股濃重的牛rou香氣直竄天靈蓋。 啊,是rou! 成吉思汗的行軍糧——風(fēng)干牛rou?。。?! 她眼睛瞬間睜大,里面爆射出餓狼看見羊般的綠光,不可置信地看向阿木古楞。 小朋友短暫地與她對視一眼,好像是準(zhǔn)備笑的,但面皮抽了抽,沒能很好將這個笑容組織起來。他有些尬住,捏著從她手里拿走的硬餅子埋頭走了,一邊踢雪,一邊離開十幾步,才蜷腿坐到一只正埋頭吃草的母牛身邊。 母牛似乎正準(zhǔn)備吃他屁股底下的草,見他坐上去,不滿意地抬頭叼住他的帽子邊緣。 “叱!”他甩手在牛臉上拍了一巴掌,母牛偏頭躲閃,目光轉(zhuǎn)而鎖定在了他拿著的硬餅。 于是,新一輪搶餅子的戰(zhàn)爭,又在一人一牛之間展開了。 第16章 牛rou干全世界最好吃 “二喜叔有兩條大蒙獒,兩腿站立了比我還高?!?/br> 風(fēng)干牛rou是無論在任何時代,人們都愛吃的好東西。 林雪君近乎虔誠地湊近它,叼住這一塊牛rou干的一角,輕輕撕咬。 ……沒撕下來。 只好放棄表情管理,用力甩頭撕咬,幾條牛rou絲被扯下后,林雪君迫不及待地用舌頭將之卷入口中。 那種奇妙的、能瞬間刺激多巴胺分泌的、令人愉快的美食被含在口中,林雪君已然幸福得要流眼淚。 rou誒! 最近大雪封住的大隊食堂里啥葷腥都沒有,林雪君都快忘記rou的滋味是怎樣的了。 輕輕咀嚼時,又硬又韌的牛rou絲被口水浸潤,無數(shù)咸的味道、香料的味道和牛rou本身的風(fēng)味一起隨著口水彌漫向口腔每一處。 所有味蕾都被這些滋味治愈,好像有人在她的大腦內(nèi)點燃了煙花一般,林雪君覺得自己眼前的世界都變得更清晰了,一切聲音和景象好像都明快活潑了起來。 雖然牛rou絲yingying的,嚼得腮幫子發(fā)酸,但林雪君仍覺得它是全世界最最美味的食物。 真是越嚼越香,越吃越有味,令人不舍得咽下,想讓它在口腔里呆一輩子。 “可以走了嗎?”阿木古楞遠(yuǎn)遠(yuǎn)地問。 “我去上個廁所?!绷盅┚饋砗?,叼著牛rou干跑向遠(yuǎn)處的凹地。 蒙古袍對于草原人來說,不僅可以當(dāng)衣服防風(fēng),還能當(dāng)被子,晚上直接整理下就可以在蒙古袍裹成的筒里睡覺。同時,蒙古袍也可以當(dāng)廁所,只要脫掉褲子一蹲下,垂落的蒙古袍就能擋住所有視線,除了需要克服下心理障礙外,非常好用。 林雪君到底還是有點心理障礙,所以選了個阿木古楞看不到的地方才蹲下。 屁屁涼得她一個激靈一個激靈地打,結(jié)束后叼著牛rou干小跑著折返。 遠(yuǎn)遠(yuǎn)看見阿木古楞正趁她不在,偷摸她的大黑馬呢,一邊摸一邊拿眼睛一瞬不瞬地望著蘇木的大眼睛,含情脈脈的。 蘇木似乎并不喜歡被阿木古楞摸,一直踢蹬前腿,甩著臉不讓阿木古楞得逞。 見林雪君回來,阿木古楞才縮手揣在袖管里,轉(zhuǎn)身趕向畜群。 隊伍再次出發(fā),朝陽坡勇進。母羊和小羊羔跟在后面,雖慢卻也一直沒掉隊。 林雪君背著籮筐,但一時顧不上采草藥了。她捏著牛rou干,一邊走一邊啃,心思都在這口rou上。 她啃得很慢很慢,每次只撕下幾條rou絲。兩指寬一指長的小小牛rou干,她立誓要用一百口才把它吃光。 風(fēng)干牛rou膽固醇和熱量很高,特別適合大冬天放牧的草原人。它很不易消化,也就十分扛餓。 真是好東西。 一邊吃,她一邊在心里稱贊它。 下午夾著雪絮的風(fēng)吹在臉上,冷得人縮脖子。 林雪君瞇著眼睛拖著早就酸痛的腿拔步前行,哪怕穿得厚實笨重,手腳仍凍得發(fā)麻??勺彀屠锝乐ou干,手里牛rou干還有剩,她就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 天黑下來的時候,阿木古楞和林雪君一左一右驅(qū)趕著畜群回到它們各自的棚圈。 “怎么樣?順利嗎?”大隊長趕過來后,一邊詢問阿木古楞,一邊看向站在圈門口點牲畜數(shù)量的飼養(yǎng)員。 “一個沒少,還——”飼養(yǎng)員指了指阿木古楞剛放在一邊的小羊羔,和正夾著羊羔,騎著蘇木在畜群另一邊的林雪君:“還多了2只羊羔。” “你們怎么帶回來的?騎馬抱回來的?”大隊長不敢置信地看向夾抱著一只小羊羔,仍騎著大黑馬自若往來的林雪君。 “母羊產(chǎn)羔后,林雪君同志守著直到羊羔毛被舔干,能跟著母羊走了,才趕著三只羊來跟我匯合?!卑⒛竟爬銓Υ箨犻L道。 “胡鬧!她萬一迷路了怎么辦?”大隊長立即皺起眉,一個剛來這邊的知青,對草原上的風(fēng)雪和狼群一概不了解,東南西北都未必分得清,迷路了怎么辦? “她沒有迷路,她還會用投石繩,投得特別準(zhǔn)。”阿木古楞仰起頭直視著大隊長的眼睛,補充道:“比你還準(zhǔn)。” “?”大隊長眉毛皺得更緊了。 “我們還遇到了狼群,她一直搖投石繩,發(fā)出嗡嗡聲向狼群示警。她還把母羊的胎衣帶回來了,說要讓飼養(yǎng)員剁碎了給母羊吃?!卑⒛竟爬阏f罷又道:“她還知道用泥土和雪搓洗手套,知道怎么繞群趕羊,怎么帶走頭馬后讓所有馬都跟著頭馬、跟著她走?!?/br> “她……她都知道?你教她的?”大隊長一時有些語塞。 阿木古楞搖了搖頭,輕夾馬屁股繞向林雪君,回頭答道:“她說她在北京看了好多書,她還會一點蒙話,說是蘇倫阿媽他們教她的。她有個本子,記了好多跟草原相關(guān)的東西?!?/br> 林雪君看到阿木古楞過來接替她趕畜群,這才將小羊羔遞給飼養(yǎng)員,自己也跟著跳下蘇木。 大黑馬蘇木站在大隊長面前,威風(fēng)地踢踏了下前蹄,又甩了個響鼻才老實走向林雪君另一邊,留下個屁股朝著大隊長。 “大隊長,孟天霞他們回來了嗎?”林雪君揉了揉屁股腰,剁剁腳,開口問道。 “衣秀玉和二喜叔回來了,不過這會兒二喜叔又去接羊了,他們放牧的時候,也有一頭母羊產(chǎn)了只肥羔。”大隊長摸著下巴上的青茬仰頭看天,黑透了都,也不知道那母羊和羊羔還在原地等著沒有啊。 林雪君便跟著阿木古楞去大隊食堂了,衣秀玉正領(lǐng)了粥在食堂里喝,看見林雪君忙招呼一塊兒吃。 飯后,林雪君跟衣秀玉搭伴回大瓦房。 進院子后,她先去倉房里找出1個舊門板、1個舊面板,分別攤開在院子左右兩邊。一邊攤開擺放草藥,拿石頭和木頭之類壓住了,繼續(xù)風(fēng)干。另一邊則攤擺她回程路上從雪下刨出來的干牛糞,再曬一曬晾一晾也能當(dāng)燃料用。 大瓦房門一推開,熱騰騰的空氣鋪面。 林雪君和衣秀玉一瘸一拐地走進屋,正坐在炕上看書的穆俊卿將書本往炕上一蓋,便跳下來給她們倒熱水。 兩個姑娘才費力地脫下袍子襖子和羊氈靴子,便有熱水遞過來。兩人都是捧高了咕咚咕咚地喝,像武松喝酒一樣豪爽。 水杯遞還穆俊卿,兩個姑娘都第一時間撲向大炕,坐定了一旋屁股,腳就被壓在了褥子底下。 一瞬間冰屁股和冷腳丫子就都暖和了過來,兩人皆是長聲地輕嘆。 家里真暖和啊。 “怎么這么熱?你們今天去撿柴了嗎?”林雪君探頭看向灶臺。 “大隊長找還有柴的人勻了些給我們?!蹦驴∏溆值沽藘杀瓱崴f給她們,這才繞回大炕另一邊繼續(xù)看書。 衣秀玉見大家不再看她們了,才小聲跟林雪君咬耳朵: “你大腿磨破了嗎?” “好像破了一點點,太冷了,也不方便查看啊。”林雪君小小聲回復(fù)。 “我好像也是……”衣秀玉皺起鼻子,小聲哀嘆。 … 又過了1個小時,四個隊伍才全部放牧結(jié)束趕回大隊。 除了林雪君和阿木古楞這一隊之外,其他隊伍都要回大隊送畜群后,再派人去草場接母羊和羔子。 又過了3個小時,回去找母羊和羔羊的牧民折返大隊。衣秀玉和二喜叔隊伍里的母羊和肥羔被找回來了,剩下兩隊的3只母羊和5只羔都沒找到,草原上的食rou動物不少,狼、狐貍、鷹等都可能是叼羊的兇手。 大隊長跟放牧回來的四個本地牧民趁夜開小會,阿木古楞這個13歲的娃娃盤腿坐在大隊長家的炕頭,像個老前輩一樣給其他人分享他們今天放牧的經(jīng)過和經(jīng)驗。 二喜叔聽了直搖頭:“阿木古楞這個方法不行,得城里來的知青馬騎得很熟練,草原上的方向感根強,膽子很大,會用投石繩有一定自保能力才行,不然非得丟了不可?!?/br> 其他牧民也表示認(rèn)同,這個辦法不能通用,還是只能用老辦法。 “大隊長,不然明年我們也像第一大隊一樣,搞人工配種嘛,每只母羊都標(biāo)記配種日期,咱們就能更好地預(yù)估產(chǎn)期,就不用所有母羊都帶著放牧了。”短發(fā)蒙族牧民道。 “這個可以申請,但要想所有母羊都留圈待產(chǎn),還得有一個充分條件啊,咱們大隊的冬儲草得夠?,F(xiàn)在別說把所有待產(chǎn)的羊都留圈喂養(yǎng)了,就是現(xiàn)在留圈的產(chǎn)羔母羊,都喂不起了。等路上的風(fēng)雪清干凈,我們隊就得立即開拖拉機去場部買草料,不然母羊斷草,羔子們斷奶,啥也養(yǎng)不活,這一年咱們都白干。”大隊長捋了一下下巴,嘆氣道: “也不知道去年咱們種的那個什么優(yōu)質(zhì)牧草,今天能不能成功返青,要是都活不回來……” … 牧民們在開座談會,知青們熄燈后也在床上開座談會。 男知青們每天都累得跟死狗一樣,癱在被窩里嚎著講述今天他們又干了什么慘無人道的力氣活: “去河邊鑿冰,一鎬頭下去,腦漿子都震成漿糊了,胳膊麻得跟不是自己的了一樣?!?/br> “拽著放了冰坨子的爬犁從河邊回大隊,我覺得我就像頭牛,我頭我都不想抬一下,累得我啊……肩膀上全是血印子,你們知道《海邊的纖夫》嗎?我就是?!?/br> “還得把冰坨子搬到桌子上,不然大隊里的狗都得給你呲上尿。我彎著腰抱住冰坨子,一用力,腰上就滋~~~一聲地疼啊?!?/br> “我現(xiàn)在腰也疼,我昨天鏟雪的時候腳上磨的大泡還沒好呢?!?/br> 輪到女知青們分享,可就豐富又多彩了: “我的那匹馬老想去吃牛糞,有時候我拽都拽不動?!?/br> “我們路上看到鷹追大老鼠了。” “我手凍僵了,吃餅的時候不小心沒抓緊掉在地上,邊上的大母牛低頭便要搶,我?guī)缀跏菗溥^去壓住餅子才保住它。就這么一塊口糧,可不能讓牛吃了?!?/br> “二喜叔有兩條大蒙獒,兩腿站立了比我還高。剛開始我看見它們就躲,它們也不搭理我,后來二喜叔拽著它們脖子上的防狼項圈,讓我摸。我一摸,那個蒙獒就輕輕用大尾巴掃地,掃得它屁股后面的雪左右翻飛?!?/br> “我們中午休息的時候,我堆了個小雪人,用羊糞球做的雪人眼睛,哈哈哈…” 男知青們羨慕得嗷嗷直叫,捶著枕頭直嚷嚷也想要一匹小馬。捶兩下又低呼說胳膊疼手疼,惹得女知青們齊聲笑。 其實女知青們也有苦的地方,不過是騎馬騎得走路都不敢并腿,不僅大腿內(nèi)側(cè)和屁股上都磨出了水泡,腿上和屁股上的肌rou也疼,胯骨軸子也疼——但誰也沒好意思開口在男知青們面前提出‘屁股’和‘大腿’之類的字眼。 林雪君也給大家講了他們看到狼和禿鷲的故事,大家聽得聚精會神,仿佛在聽一個歷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