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疼了，實在是疼得有些過分。

    宋葬是一個很能忍的人，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對疼痛有著極其強(qiáng)大的耐性。皮rou之苦于他而言，其實根本算不得大事。但這次的疼痛真有些不一樣。

    這種怪異而強(qiáng)烈的痛楚，被不明存在敲骨吸髓、緩慢蠶食的恐怖，神經(jīng)性的尖銳痛感從末梢迅速蔓延至大腦……偏偏他的大腦負(fù)荷也無比沉重。

    完全不知所云的晦澀知識，被粗暴而強(qiáng)勢地塞進(jìn)大腦皮層深處，瘋狂堆積疊加。

    宋葬看著自己的抗性數(shù)值，那個小小的問號標(biāo)志，在灰暗與明亮反復(fù)橫跳，他的意識也隨著問號的亮度時清時暗，混沌不堪，需要用最大的努力才能維持理智，才能去思考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在恍惚間聽見殷臣的聲音，也幾乎全都隔著一層朦朧薄紗，只能憑借本能去慢慢回應(yīng)。

    他發(fā)現(xiàn)上帝確實愛他。

    至少當(dāng)上帝對他灌輸知識時，絕對是用了最為溫和、最為無害的方式與手法。宋葬寧愿再七竅流血一百次，也不愿大腦再經(jīng)歷如此怪誕且毫無辦法的痛楚。

    還好，經(jīng)過無比漫長的艱難掙扎，宋葬終于找到了一個迅速調(diào)整狀態(tài)的手段。

    強(qiáng)行把這些不知從何處涌入的陌生知識，全部塞進(jìn)大腦的邊角里，徹底封鎖，非必要堅決不去回想。

    剩下的殘余痛楚，總算降低到了可堪忍受的范圍以內(nèi)，不會繼續(xù)將他折騰折磨得無法分神、理智混沌。

    “宋葬，我現(xiàn)在要打開你的口袋看看，可以嗎？”

    耳邊傳來殷臣小心翼翼的聲音，宋葬下意識抬起手臂，緊緊抱住了他僵硬的身體。

    “嗯……我，我沒事了?！?/br>
    殷臣一直繃緊的后背悄然放松幾分，他抬起宋葬鮮血淋漓的右腿，動作極輕：“能說話就好，還疼嗎？”

    “嗯?！?/br>
    “掀起這塊布料的時候，會更疼。它和你的傷口黏在一起了。忍不住的話可以咬我，使勁咬?！?/br>
    殷臣溫聲叮囑著，宋葬也絲毫沒想著客氣。他頭暈眼花什么都看不清，還沒等殷臣開始動手，就一口就咬在殷臣熱乎乎的側(cè)頸嫩rou上。

    殷臣終于勾了下唇，以最快速度猛地撕開了那塊被血洇濕的布料?！八唬阊揽谡婧??！?/br>
    宋葬真的沒有收力，虎牙深陷在將那塊薄薄的冷白皮膚里，折騰得泛起一片淤紅，而殷臣絲毫不以為意，目光只落在宋葬可憐的腿上，語氣愉悅而縱容。

    沒錯，就是愉悅。

    只要感覺到宋葬在用力咬自己，殷臣便會無端生出一種與他共享疼痛的美好錯覺。

    跟宋葬共享疼痛，比單方面看著宋葬受罪要舒服多了。這種親密關(guān)系，可不是誰都能擁有的。殷臣壓抑著心里陌生的沉重澀意，將注意力徹底集中在值得愉悅的情緒之中。

    畢竟如果情緒失控，他現(xiàn)在提刀去外面亂砍一通，只會造成比如今更為惡劣的局面，毫無意義。

    殷臣忽然覺得自己成長了，他小心翼翼托著宋葬顫抖的右腿，一點一點清理那些滑膩又詭異的附著物。

    曾經(jīng)那張棕黃色的普通畫紙，好似被某種悄然力量轉(zhuǎn)化，變成一團(tuán)碎末狀的紅白碎沫，黏膩著緊緊依附在宋葬的傷口之上。濡濕破爛的皮革與紙屑散發(fā)著異樣的怪味，不臭，反而翻涌著血腥與生命的味道。

    碎末可以被輕松清理干凈，但藏于碎末下的纖細(xì)rou芽……卻沒那么簡單。

    rou芽尖端早早便鉆入宋葬細(xì)嫩的皮rou之內(nèi)，用于汲取宋葬的營養(yǎng)、壯大自身，但與此同時，它們似乎也是那些【知識】灌輸時的唯一渠道。

    殷臣發(fā)現(xiàn)它們都還活著，被他暴力扯斷了幾根，卻仍然頑強(qiáng)地依附在血管周圍，如藤蔓般密密麻麻地纏繞著、寄生著，難以輕易剝離。

    “腿最疼嗎？具體是什么感覺？”

    宋葬松了嘴，輕輕摸著殷臣側(cè)頸那枚清晰滲血的牙印，委屈地訴苦：“腦袋最疼，但是……它們之前在吃我的骨髓?！?/br>
    “用火燒掉，或者用驅(qū)逐惡靈的方法，可行嗎？”殷臣垂眸思考，“我不想在你身上用蟲子治療，不太衛(wèi)生。”

    “沒有用的，它們不是惡靈，薔薇紋章也沒被觸發(fā)?！?/br>
    宋葬甚至開始猜測，這些rou芽其實沒有惡意，只是憑借本能做出行動。

    先前瘋狂吸食他的骨髓與營養(yǎng)，單純是為了維持【信息輸送渠道】的穩(wěn)定性。

    只要他能消化掉腦海里的負(fù)擔(dān)，清理完那些沉重而難以理解的知識，殘存于血rou里縱橫交錯的蠕動rou芽，也就不再有任何存在的必要。

    想到這里，宋葬立刻與殷臣說了自己的猜測。

    殷臣正在認(rèn)真給他的大腿消毒，專門用積分買下兩瓶酒精與絡(luò)合碘，毫不吝嗇地打開瓶蓋，直接倒進(jìn)那片皮開rou綻的傷口里。

    他揪起一根rou芽仔細(xì)觀察，思索道：“如果你的推測正確，那么你需要很多很多抗性。在短時間內(nèi)進(jìn)行大量抗性補(bǔ)充，才能對大腦進(jìn)行有效的能量支撐與保障。

    “在準(zhǔn)備充足前，你絕對不能擅自觸碰那些知識……除非你想吃自己做的烤腦花”

    宋葬乖乖聽他解釋，掛滿淚珠的濕潤黑睫微垂著，表情落寞，輕聲控訴：“我都這么可憐了，你還恐嚇我?！?/br>
    “……還有閑心耍無賴，看來你現(xiàn)在是真不疼了，”殷臣輕笑，“不爽就再咬我一口，這次咬右邊，對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