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西往事/今夜渡港 第66節(jié)
她那時候很倔,聯(lián)系好幾次周宴舟都沒成功,她也不再去西舟酒店,仿佛那是一塊禁地,一旦涉及就會讓她粉身碎骨。 思緒到這,陳西扭過頭,一言不發(fā)地望向開車的男人,很想質問一句:“當初不是說好的不要再見面嗎,現(xiàn)在又是怎么回事?” 話到嘴邊,陳西卻說不出口。 她抿了抿嘴唇,深吸一口氣,眼神固執(zhí)地看向前方。 那姿態(tài),似乎要與周宴舟斷個一干二凈。 周宴舟察覺到她的小動作,先是頓了一下,后單手扶著方向盤,另一只手拉開扶手箱,從里撈出打火機、煙盒。 他就著煙盒,低下腦袋咬出一根煙,當著陳西的面點燃打火機。 煙霧彌漫在車廂前,周宴舟先一步打開了車窗。 他抽了兩口煙,壓下胸腔內的郁悶,好一會兒才出聲:“你是不是覺得我這人挺沒意思的?” 陳西神情一愣,顯然沒料到周宴舟會這么問。 她還在斟酌字句,周宴舟突然笑了下,淡定自若地轉移話題:“什么時候談的戀愛?” 這是準備切入正題了嗎?還是想打聽打聽她這幾年都做了什么? 陳西暗自腹誹,嘴上卻說:“小半年吧,他追的我?!?/br> 后半句話明顯多余了,陳西卻固執(zhí)地加上去。 周宴舟聞言,神情意外地挑了下眉梢。 他想起江遲爆的料,再聯(lián)想到那份丟在辦公室的資料,忍不住蹙眉:“你喜歡他?” 陳西驟然抬頭,臉上露出三分不可置信:“我不喜歡他我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br> 周宴舟被陳西突如其來的激動逗笑,他吸了一口煙,彈t了彈煙灰,側頭盯了兩秒神色認真的陳西,語氣說不出的平靜:“別激動,我隨便問問?!?/br> 陳西被他的反應弄懵,緩了好一會兒才察覺他的意圖,她當即冷下臉,面無表情地說:“我談沒談對象,跟你有關系嗎?” “你是我誰???我跟你熟嗎?” 話音剛落,陳西就后悔了。 她想不通,她為什么總在周宴舟面前暴露自己最真實的想法,永遠收不住脾氣。 或許是意識到自己出了差錯,陳西終于安靜下來,不肯回答周宴舟任何問題。 周宴舟也不生氣,他耐心似乎很好,一路上講了不少笑話逗陳西開心。 可陳西還在氣頭上,壓根兒聽不進一個字。 車子開到南鑼鼓巷附近,拐進一條巷子,停在了一家四合院門口。 那地兒游客眾多,不少外地人舉著相機在胡同里打卡,停車的附近剛好是一處名人故居,不少人排隊參觀。 陳西坐在車里看著那游客,第一次發(fā)現(xiàn)站在周宴舟的角度看他們是多么有趣。 當初來北京,他是不是也是用這副看戲的神情看她? 陳西不敢多揣測,害怕真相太過丑陋。 四合院門口立著兩尊威嚴的石獅子,刷著紅漆的金柱大門緊閉著,看不出里頭是否有人。 周宴舟撈起手機打了個電話后,默默坐在車里等著。 陳西搞不懂他,也跟著耗在車里。 等了不知多久,那扇緊閉的紅門突然從里開了一條小縫,緊跟著里頭鉆出一個穿著灰色長衫的中年人。 對方看到停在門口的保時捷,一臉恭敬地走過來,彎腰敲響玻璃,邀請周宴舟進去。 周宴舟解了車鎖,推開車門,朝人態(tài)度虔誠地叫了句鐘叔,接著他回頭看了眼坐在副駕駛巋然不動的陳西,語氣平和地喊:“愣著干嘛,下車?!?/br> 陳西一臉混亂地松開安全帶,跟著周宴舟走進那扇神秘的大門。 一進去就聞到一股淡淡的荷香,陳西還在納悶哪來的荷香,結果剛拐進那道拱門就看見院子中間圍了一片荷花池。 正是開花的季節(jié),池塘里的荷花幾乎開遍了。 紅的白的粉的映襯在綠葉之間,沒來由的雅靜。 陳西被荷花池吸引,看了好幾秒,周宴舟注意到這幕,回頭跟鐘叔交代:“剪幾支荷花插瓶兒里?!?/br> 鐘叔連說好。 陳西回過神聽到這話,抬頭詫異地瞄了眼周宴舟。 這地方周宴舟似乎常來,已經(jīng)輕車熟路。 他走在前面,繞過荷花池,直接拐進一旁的東廂房,陳西跟著進去,才發(fā)現(xiàn)里面又是另一番天地。 里頭布置得古色古香,家具全是紅木為主,連擺在中間的屏風都是徐悲鴻的駿馬圖,入門處的花瓶仔細看好像是明清時代的。 陳西驚嘆這套四合院的主人財力豐厚時,周宴舟已經(jīng)拉開椅子坐下,這會兒正拿著菜單,耐心十足地查閱上面的菜品。 見陳西傻愣愣地站在門口,周宴舟合上菜單,掀眼輕笑:“看傻了?” 那一幕太過熟悉,陳西沒由來地恍惚兩秒,差點以為回到了從前。 她緩了好一會兒才抽身,接著故作鎮(zhèn)定地走到圓桌,往旁邊走了兩步,單手拖動周宴舟對面的凳子,面不改色地坐下。 周宴舟將菜單推到陳西面前,示意她點菜。 陳西瞄了眼菜單上貴到離譜的價格,皺著眉沒有動靜。 周宴舟等了半天沒見她點菜,蹙眉詢問:“不滿意這里的菜品?” 陳西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故意說:“哪兒敢。我一個窮學生不配吃?!?/br> 周宴舟算是聽明白了,她這是故意膈應他呢。 他不明意味地笑了下,撈過菜單,隨便點了幾道招牌菜,又吩咐服務生送一壺茶水。 等餐途中,陳西坐在椅子里格外不自在。 她很想找個借口抽身,可抬眼對上周宴舟那雙淡漠的眼,突然沒了勇氣。 兩人之間好似隔了一道無形的墻,即便面對面坐著,也看不清對方在想什么。 周宴舟試圖找個話題打破沉默,可陳西每次都不接茬。 到最后,東廂房里只剩下輕微的、挪動桌椅的聲音。 菜上到一半,一個穿著中山裝的男人突然走進來。 剛還一身懶散的周宴舟看到人立馬站起身,滿臉虔誠地伸出手與對方握手,態(tài)度溫和地叫著:“顧叔?!?/br> 叫顧叔的人國字臉,留著平頭,胸口別著一枚醒目的紅色徽章,給人一股很嚴肅的感覺。 陳西下意識站起身,目光呆滯地看著周宴舟跟人打招呼。 男人拍了拍周宴舟的肩膀,臉上的嚴肅散去兩分,多了三分隨和,“你這小子,怎么有空來我這兒了?” “你老子最近身體還好嗎?” 提到家里,周宴舟褪去剛剛的懶散,神色正經(jīng)了許多:“養(yǎng)著呢,最近精神不錯,還有功夫出去旅游?!?/br> 男人爽朗地笑了兩聲,抬頭看了眼腕表,說:“我還有個會要開,你先吃著,有時間再聊?!?/br> “你小子別忘了正事兒?!?/br> 說罷,男人轉身離去,期間沒往陳西身上看一眼,仿佛拿她當空氣。 陳西多少有些難堪,轉念一想?yún)s又覺得沒什么。 男人一走,周宴舟便抬眼瞥向陳西,神色自若地介紹:“剛剛這位是唐媛的繼父,目前身居要職,這四合院就是唐媛她媽留給她的?!?/br> 陳西一臉茫然,搞不懂周宴舟為何突然跟她科普這些。 況且,她跟唐媛又不熟,她什么家世,跟她有什么關系? 周宴舟一眼看透陳西的小心思,趁著服務生上最后一道菜的功夫,拿起筷子夾了塊排骨放碗里,神色平靜地說:“我這表妹從小性子跋扈,家里人都緊著她,她媽更是寵到要什么給什么的份兒。” 說到這,周宴舟頓了頓,目光落在對面的姑娘臉上,輕飄飄地說:“她看上的,沒一樣不搶到手的?!?/br> 陳西陡然意識到,周宴舟是在提醒她,唐媛喜歡謝南州?而且勢在必得? 不對。 唐媛是周宴舟親表妹?為什么之前沒聽他說他還有一個表妹? 正想著,一塊糖醋排骨突然落在了她碗里。 陳西猛地抬頭,對上的卻是周宴舟那雙夾雜著戲謔的眼眸,他好像很喜歡看她驚慌無措的模樣。 無論是之前還是現(xiàn)在,都喜歡。 周宴舟敲了敲桌面,提醒:“先吃飯,別想了?!?/br> 陳西胃口全無,哪還吃得下去。 這頓飯吃得她不是滋味,本以為這事兒沒后續(xù)了,沒曾想吃到一半,謝南州突然打來電話。 陳西沒靜音,擺在桌面的手機鈴聲響起來,打斷了兩人的談話,周宴舟距離陳西不遠,稍稍往那手機屏幕瞥一眼就看到了來電人是誰。 謝南州。 名正言順的現(xiàn)男友。 比他這個沒有名分,還沒有未來的過去式有用多了。 周宴舟陡然沒了胃口,他放下筷子,翹著二郎腿,饒有興致地盯著陳西,想要看看她怎么辦。 鈴聲響了一遍又一遍,響到最后幾秒,陳西終于捱不住地接聽。 電話里,謝南州焦灼的聲音穿透屏幕,在這空蕩的房間里響起來:“西西,你在哪兒?我找了你半天,你沒在學校呀?” 陳西猝不及防地對上周宴舟的目光,他一言不發(fā)地看著她,明明什么都沒說,她卻覺得他在看她笑話,想看她怎么回。 “西西我真的錯了,你就原諒我這回好不好?我以后保證不再把你逼到那個份兒了?!?/br> 電話里謝南州還在喋喋不休地解釋著,而對面的男人卻不慌不忙地撈起打火機,點了根煙,有一搭沒一搭地抽著。 滿桌的山珍海味似乎在向陳西耀武揚威地表露她此刻的心虛。 陳西深深吸了口氣,站起身走到窗邊,透過玻璃窗望向院子里的荷花池,有些后悔接通這通來電。 謝南州半天沒聽到陳西的聲音,不自覺地提高音量:“西西,你怎么不說話?你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