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靈均好心情地說：“你倒是不像之前那般非要和我講道理了？”

    唐周低著頭，似乎此時(shí)馬車顛簸倒是也讓他難受了。他也沒繼續(xù)揉著蘇靈均的手腕，只是攥著。蘇靈均看起來不太在意這件事，只是盯著低下頭去，只能夠被看見的紅色的耳朵與頸后白皙肌膚的唐周。只聽唐周說：“這樣想來，是我沒來得及告訴我的顧客，才讓好多人都找不著我。確實(shí)是我的過錯(cuò)。”

    說完，仿佛所有的精力與精神都用完了。這下，直接將臉頰貼在蘇靈均的膝上，好像是沉沉睡去了。像一只正在伏在他膝蓋上小憩沉睡的白色小獸。蘇靈均從他的手中將自己的手腕抽出來。或許是他的心情變化很明顯，一旁安靜許久的紅袖忽然說道：“少爺，這下，不再生氣了吧。”

    蘇靈均卻沒有回答什么，只是將自己的手輕輕覆蓋在趴在他膝蓋上睡覺的唐周的腦袋上。這種撫摸，也只是像是面對一只受寵的小獸的撫摸一樣，沒帶任何的意味。

    蘇靈均說：“一開始還以為是多么聽話的貓兒，結(jié)果這次一見我就想撓我。不嚇唬他，他就知道和我頂嘴。長得確實(shí)不錯(cuò)，在身邊做個(gè)好玩的玩意兒倒是不錯(cuò)。就是長了這么酸溜溜的嘴，老是說些惹我厭煩而且酸臭的話。要是時(shí)常像這喝醉了乖巧得像只幼貓一樣，這多有意思。”

    第10章 小書生10

    唐周稍微清醒時(shí)，只感覺到自己的手臂上被一雙柔軟的手?jǐn)v扶著。他的懷里抱著兩個(gè)東西，他努力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在自己懷里的是原本給父親的藥，還有那姑娘送給唐周的糕點(diǎn)。這兩樣?xùn)|西都還在，讓唐周的心情愉悅了幾分。

    他此刻還在酒醉中，什么表情都是藏不住的，于是他也沒忍住嘿嘿傻笑了兩聲。

    這讓坐在馬車?yán)锏奶K靈均聽見了。蘇靈均將那馬車的窗布撩開，看見被紅袖攙扶著下馬車的唐周。只見唐周雙頰還是緋紅，眼神迷離，沒有格外清醒之相。不過肯定是比剛才在馬車上胡鬧那會兒還要清醒一點(diǎn)的。最起碼此刻，他看見了從馬車?yán)锾筋^出來的蘇靈均，便對蘇靈均道：“蘇少爺...啊...是蘇少爺...”

    說著，好像雙手不知道該怎么擺。最后轉(zhuǎn)身面對著蘇靈均行了一個(gè)女兒家才會行的禮節(jié)。蘇靈均見聞，說的是：“傻子。”說這話時(shí)，他卻無意識地彎了唇角，連說話的聲音都比平時(shí)輕揚(yáng)了幾分。

    于是就可以得知蘇靈均此刻的心情確實(shí)頗好了。蘇靈均對紅袖說：“天色不太好，恐要下雨了。將這書生送回家，就趕緊回來吧?！?/br>
    紅袖說是，繼續(xù)攙扶著唐周走過一條連馬車都進(jìn)不來的小道。兩個(gè)人歪歪斜斜地走了一半，忽然陰沉的天空落下冰涼的雨滴下來。這些雨滴伴隨著稍微刺骨的寒風(fēng)，讓唐周在短時(shí)間內(nèi)的神志更加清醒了。那些雨滴全數(shù)滴落在仰著臉看著天空的唐周的臉上，唐周搖了搖頭，好似這樣就可以將自己臉上的雨珠甩去似的。

    唐周對身邊的紅袖說：“紅袖姑娘，下雨了，你先回去吧?！?/br>
    此刻他說話的語調(diào)比剛才沉穩(wěn)了一點(diǎn)，腳步也沒有剛才那般虛浮，看來這一陣毛毛小雨落在唐周身上，確實(shí)讓唐周酒醒不少。

    紅袖將自己的手收回來，她用她那脆生生清亮的聲音和唐周說：“噯，好的。唐公子?！彼f著，臉上帶著盈盈笑意，在轉(zhuǎn)身離去之前，她笑著對唐周施禮。正是不久之前，唐周對蘇靈均施的那個(gè)。

    還來不及說些什么，只見紅袖起身離去了。

    唐周的目光追隨著紅袖的背影，看見在道路的盡頭停放著一張馬車。這張馬車足夠奢華，才能夠顯得出蘇家的氣派。更別說蘇靈均本來就不是一個(gè)低調(diào)的性格，所以所坐的這輛馬車當(dāng)真是格外豪華。在這灰暗破敗的巷道口，那一輛馬車的窗布被人掀起一角，那鮮亮的鵝黃色停駐在那處。風(fēng)聲鶴唳，雨絲如針，街景灰暗。而這抹顏色，便像是在一潑漆黑渾濁的水墨中，徒然就被艷麗色彩融入其中。

    強(qiáng)勢，而又明麗。

    唐周又搖了搖頭。

    他竟然在剛才失神了。他想起來蘇靈均的脾氣可一點(diǎn)都不好，一點(diǎn)都不好笑相處，和蘇家大少爺相比，那真是天差地別。這個(gè)時(shí)候，他抱緊手中的東西，不希望雨滴滴落在上面將里面的東西浸泡了。

    他跑著往家趕，但終究還是躲不過那急速過來的雨，瞬時(shí)間，雨勢如傾盆，毫不留情般地降落在唐周的身上。他跑回家時(shí)，身上的衣服濕了一大半，懷中的東西倒是護(hù)得很好。

    冒雨過來，倒是讓唐周徹底醒酒了。他將東西放在桌子上，在外堂拍了拍衣服上沾染的碎泥草屑，一邊呼喚了一聲：“爹，你今日可好？”他這樣說著，將身上這件濕透的外衫脫下來。

    此刻并未得到回復(fù)的唐周心中就已經(jīng)疑惑，他穿著還半濕的白色里衣走進(jìn)屋里，又說了一聲：“爹，今日大夫多給我——”他的聲音扼制在咽喉當(dāng)中。

    原本躺在床鋪上的唐父不知何時(shí)跌在地上，身邊瓦碗破碎，想來是想要尋水喝，卻不小心跌落下來。

    唐周趕忙跑過去，將唐父從地上扶起來，急切地呼喚了唐父。唐周半點(diǎn)都沒有得到回應(yīng)。唐周有些急了，先檢查了唐父身上有沒有傷口，又察看唐父的情況如何。只見唐父臉色青白，呼吸極為微弱，看著就是一副大限將至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