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慕顫抖著接過來，他連方希什么時候拿到的紙筆都不知道。

    這張紙顯然已經(jīng)用了好幾天，被反復(fù)打開又折回去幾次，磨得都快破損了。

    上面的字跡潦草，像是趁方慕不在的幾個空檔匆忙寫下的。

    「哥，別怪我，這些日子我一直想要這么做，太痛苦了。林白給我發(fā)了好多條消息，好惡心，我覺得我也好惡心，我怎么能喜歡過那樣的人。

    哥，我本來真的想多撐些日子的，想看著你的孩子降生，可我真的受不了，或許只有死了才能不被他影響到。你別怪我，我已經(jīng)努力過了?！?/br>
    紙張上有淚痕把字跡氤氳開，方慕愣愣地看著這些殘忍的字句。

    「哥，你還記得你欠我一個愿望嗎？不要為我傷心，我解脫了。你就當(dāng)做我變成了你肚子里的寶寶，下次見面我就要叫你“爸爸”啦?！?/br>
    他寫的那么活潑，方慕一點都笑不出來。

    后面的字跡更加潦草，而且很新，似乎是今天新寫的。

    「哥，我本來想寫長一點的，但是來不及了……」

    什么來不及了？

    不知為何，方慕突然想起了陸清優(yōu)。

    他轉(zhuǎn)頭環(huán)視了一圈，所有人都在，除了陸清優(yōu)。

    雖然陸清優(yōu)并不是他的什么人，沒有方希出事就必須來守著的道理。

    莫名而來的恐慌令他渾身顫抖，這么一張薄薄的打印紙他都拿不住，幾次掉落在地上。

    后來是江棠幫他拿著他才得以看完。

    「我聽到一些話，清優(yōu)哥他瘋了吧，他想救我，會很痛苦的。哥，原諒我，我真的不能讓清優(yōu)哥為我去死，對不起，哥，我死了他就不用遭受折磨了，哥，你們別鬧別扭了，他很愛你，他為了愛你甚至要犧牲自己。不能這樣。對不起?！?/br>
    一段話被他寫得亂七八糟。

    方慕猛地站起來：“陸清優(yōu)呢？！”

    沒有人回答他。

    方慕混沌的大腦突然想起什么，他狐疑地看向謝瓚：“為什么小希搶救之后要去手術(shù)室？他要做什么手術(shù)？！”

    第179章 陸清優(yōu)出事了

    他踉蹌一步，險些摔在地上。江棠和謝柚及時撐住了他軟倒的身體。

    方慕喘不過氣，眼前都是黑霧。太陽xue一下一下地脹跳，他張著嘴巴，如同擱淺在海灘的魚般只是徒勞。

    “阿慕，冷靜一點，”江棠嘶啞的聲音忽遠忽近，帶著某些力量穿透包裹方慕的陰霾，“按我說的做，深呼吸，來，坐下，深呼吸?！?/br>
    他說得很困難，每個字都像硬擠出來的。

    方慕的胸膛劇烈起來，重新坐下，反手握住江棠的手腕：“小棠，你別瞞我，告訴我發(fā)生了什么?！?/br>
    似乎所有人都知道陸清優(yōu)準備做什么，只有他被蒙在鼓里。

    對，曾經(jīng)還有方希，但方希意外聽到了，所以他自殺了。

    方慕眼前的景象是模糊的，耳鳴令他聽不清周圍的動靜，他不知道江棠有沒有回答他，只能一遍一遍問：“陸清優(yōu)去做什么了？他平安嗎？”

    江棠抽出手強硬地按著他的手，又發(fā)不出聲音了。

    陸應(yīng)淮扶著江棠的肩膀，眼睛直視方慕：“你先冷靜下來我再告訴你?！?/br>
    微微苦澀的冰凌花信息素被釋放出來，冰凌花有安神功效，方慕的情緒這才慢慢緩和了一些。

    他脫力靠在江棠肩膀上。

    江棠安撫著他的情緒，打字給他看：「阿慕，你記得陸清優(yōu)的信息素是什么嗎？」

    “迷迭香?！狈侥矫摽诙?。

    方希的信息素也是迷迭香！他竟然到現(xiàn)在才發(fā)覺這個事實。

    關(guān)于用alpha的信息素救同類信息素的omega方慕不是全無了解。

    當(dāng)初醫(yī)生就說過這是留住方希唯一的路，只是可不可行有待商榷。

    方慕為此查了不少資料，最后打消了這個念頭。如果必須靠犧牲他人留下方希，他和方希都不能接受。

    可陸清優(yōu)卻……

    方慕想起對方溫和的眼睛，那雙眼睛看向他時從未有過一個瞬間的失望。

    所以他才這么肆無忌憚地傷害陸清優(yōu)嗎？

    從始至終，陸清優(yōu)沒有對他做過半分出格的事情，卻始終在被他排斥。

    他終于還是把陸清優(yōu)辜負到如此地步。

    也許他真的不配被愛?？申懬鍍?yōu)他也不能……

    「他們會平安出來的?！?/br>
    江棠也知道自己的安慰有多么蒼白，可是他必須說點什么，因為方慕似乎要碎了。

    “他為什么……”方慕擰眉，想說的話出口卻變了樣兒，“他為什么要喜歡我?。俊?/br>
    「他跟我說過，」江棠把他拉到自己懷里，「他很久之前就追隨著你的影子，他覺得你什么都好，是他這輩子唯一的理想型。」

    要多愛一個人才會覺得他什么都是好的。

    陸清優(yōu)分明見過他那么多狼狽或歇斯底里的樣子。

    方慕呆滯地搖搖頭，再也說不出其他。

    意識在離他遠去，陷入昏睡之前他聽見桑頌微微急促的呼喚聲。

    方慕做了一個夢。

    夢到他上大學(xué)的時候。

    他分明想要握住陸清優(yōu)的手，卻不知怎的選擇了田修。

    全然不對勁。

    方慕一個勁兒奔跑在回憶里面，仔細回想被忽略的細節(jié)。

    他喜歡的那個人很年輕，笑起來如同夏季碧藍天空中漂浮的大朵白云一般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