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燙了也很痛，從輪椅上摔下來也很痛，”江棠的手指攥緊陸應淮后背的衣服，“哥……”

    陸應淮都不知道自己從哪里找回的聲音：“哥哥在呢。”

    “哥……我不是不會痛……不說出來不代表我不會痛……”

    “我知道，寶寶乖，以后不會痛了?！?/br>
    怎么會不痛呢？

    被子彈貫穿右手，抽干信息素，親手剜下腺體，鎖骨下綻開的血花……哪樁哪件是常人忍受得了的？

    他怎么可能不痛呢？他只是不說，他只是怕說了惹人厭煩，他只是覺得自己的痛算不上什么。

    他只是認為沒有人會心疼他。

    所以他也不心疼自己了。

    你都干了什么?。?/br>
    陸應淮茫然地想。如果這是上天對辜負者的懲罰，那為什么經(jīng)受那些痛的不是他？

    太久了。

    自我欺騙和折磨。

    久到江棠在承受痛苦時，忘記了那種感覺叫做“痛”。他以為那都是“命”。

    陸應淮顫抖地閉上眼睛，一滴液體飛快落在江棠身上。

    “哥……”

    “我在?！?/br>
    “哥……”

    “我在呢?！?/br>
    哭到最后江棠只一遍一遍喊他，陸應淮一遍一遍回應，不厭其煩。

    江棠哭到流不出眼淚，情緒都發(fā)泄出來了，一身的汗，心里卻是輕松的。

    他往陸應淮懷里拱：“哭完了。”

    “好可愛，”陸應淮說，“怎么還有完結(jié)匯報呢。”

    “它們怎么了？”

    江棠要說點別的，余光發(fā)現(xiàn)本該在貓窩里睡的兩小只并排在床頭柜上嗷嗷哭。

    沒有聲音，只是畫面上的那種嗷嗷哭。

    眼淚噴泉一樣往兩邊涌。

    “估計是剛學的行為藝術，”陸應淮拿紙巾給江棠擦眼淚，“不用管，越管越來勁?！?/br>
    第87章 算我求你

    哭得太投入，小眼難得沒生陸應淮的氣。

    江棠靠在alpha結(jié)實溫暖的懷中，沖兩小只伸手：“過來?！?/br>
    兩小只倏地止住眼淚，飛到江棠的掌心，貼著蹭蹭。

    “哥……”江棠手指屈起，用指節(jié)接住大眼拋下的小小雪花，那一點冰涼在皮膚上很快融化消散。

    “嗯？”

    “它們是你的信息素，剛才哭成那樣……”江棠好奇道，“是你在哭嗎？”

    說完他明顯感覺擁抱著自己的人有一瞬僵硬，然后體溫變得更加灼人。

    陸應淮覺得有必要給自己正名。

    他換了個姿勢，從江棠背后環(huán)住他，一手握著江棠的手腕，另一手掌心向上。

    微抬一下。

    兩小只轉(zhuǎn)頭看看他的手，不為所動地接著蹭江棠。

    “看，其實它們有一些自主意識，”陸應淮說，“它們的行為并不完全受我控制。”

    但信息素還是依附本體存在的，即便有自主意識，當本體信息素受損抑或離世，具象光球也無法獨立存活。

    “我的情緒波動在正常范圍內(nèi)不會影響到它們，它們可以替我排解一部分的情緒，但是不能替我哭?！?/br>
    因為人的情緒不完全由信息素控制。

    江棠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乖寶，它們很喜歡你，像我一樣喜歡你，所以它們哭主要是心疼你，”陸應淮側(cè)過臉親吻江棠的耳廓，“而我的難過會讓它們哭得比預想更兇一點?！?/br>
    換而言之，如果陸應淮難過而光球不難過，那么光球的表現(xiàn)就是低落。

    如果光球難過而陸應淮不難過，那么光球會隨心所欲耷拉臉，或者嗷嗷哭。

    如果他們同時難過，光球會在自己哭的同時順帶排解一點陸應淮的情緒，因而哭得更兇。

    陸應淮把兩小只驅(qū)到一邊，自己把江棠的手攏在掌心：“不是我教它們哭那么難看的?！?/br>
    小眼得到江棠的安撫，現(xiàn)在好了很多，在半空后退然后加速朝陸應淮撞過去。

    “砰”一聲。

    陸應淮毫發(fā)無傷，小眼眼冒金星在空中暈乎乎轉(zhuǎn)了兩圈，然后消失了。

    似乎覺得沒臉見人。

    陸應淮手指輕抬，大眼戀戀不舍地挨著江棠的臉貼貼，也消失在空氣中。

    臥室里再次只剩下他們倆。

    小夜燈亮著昏黃靜謐的光，房間里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

    江棠殘余的難過在陸應淮的擁抱親吻和信息素安撫下一寸寸平靜下來。

    alpha略高的體溫貼著他，很舒服。

    “乖寶?！?/br>
    陸應淮下巴擱在他肩膀上，低聲說：“以后哪里疼，哪里不舒服都要告訴我?！?/br>
    好像在江棠心里已經(jīng)過去的疼痛在陸應淮那兒卻沒有過去。

    永遠都過不去。

    陸應淮會永遠耿耿于懷。

    “哥，我其實很堅強的，很多痛我都忍得下。”江棠回答。

    他剛才只是覺得委屈了。

    “我知道，以后不要忍，”陸應淮的嗓音在這片昏暗里顯得脆弱，“算我求你?！?/br>
    江棠垂眸看著陸應淮的手，上面還有著發(fā)白的舊傷痕，輕嘆一聲：“……好?！?/br>
    “哥，去年這個時候我還在那間小飯店里，那里很臟，衛(wèi)生不達標，后廚里還有耗子，”江棠靜了一會兒，絮絮地說，“半夜沒客人了，我在露天的院子里洗碗，那幾天星星特別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