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爸他人呢？”

    “在房間里?！毕竦吐暤溃吧匣啬愀沉思?，他心里還端著架子等你遞臺階呢，你別理他。”

    何嶼渡上回和何秉燭吵架，原因很簡單，因為何秉燭未經(jīng)他同意，給他安排了一場相親。

    他不愿意去，何秉燭卻說是朋友家的兒子，先是好生和他商量，后來他煩了發(fā)了脾氣，何秉燭的語氣也強(qiáng)硬起來，要求他必須去，哪怕是出于禮貌，也必須去。

    他們就吵了一架，最后不歡而散。

    這事兒已經(jīng)過去一個多月了，何嶼渡的氣早就消了，想想這么晚父母還等著他回家，他的心情有些復(fù)雜。

    “叫爸早點休息吧。”何嶼渡朝席玉笑了笑，“我也去洗澡睡覺。”

    席玉站起身：“好，記得關(guān)好窗戶。”

    “知道了?！焙螏Z渡往房間走去，低頭看了眼手機(jī)。

    微信里有新的消息，明霽的頭像上，掛著未讀信息醒目的紅色泡泡。

    [明霽：到家了嗎？]何嶼渡本來想裝沒看見，但明霽這句關(guān)心又讓他覺得不回復(fù)太沒禮貌……

    [不生氣：到了。][明霽：嗯，早點休息。][不生氣：洗個澡就睡了。]

    “明霽拍了拍不生氣的頭。”

    何嶼渡莫名其妙。

    他脫了外套掛在房間門口的立式衣物架上，低頭發(fā)了一串問號過去。

    [明霽：不生氣。]何嶼渡反應(yīng)過來了，明霽是在說木雕的事。

    想想還是有點生氣。

    氣明棠在背后搞這種歪門邪道的東西，也氣明霽不以為意。

    他沒有再回復(fù)明霽，拿了換洗的衣物，洗澡去。

    洗完了澡出來，何嶼渡躺上床，才看到聊天框里明霽發(fā)了張照片過來。

    照片上的年輕男人面容清瘦，過長的額發(fā)下露出一雙有些陰鷙狹長的眼眸，整個人的氣質(zhì)都顯得有些陰郁。

    [明霽：幫我也找你師兄定十個木雕，按照這個人像做。][不生氣：……][不生氣：這是明棠？]何嶼渡看了眼時間，還想著明霽應(yīng)該已經(jīng)睡了，沒想到隔了幾秒，微信里彈出了回復(fù)。

    [明霽：嗯。][不生氣：你想干嘛？也扎小人？][不生氣：你不是不信這個么？][明霽：不做什么。][明霽：砸著玩兒。][明霽：讓你高興。]何嶼渡看著屏幕上的字，咬了咬嘴唇，眼里不自覺地露出一抹笑來。

    [不生氣：木頭不好砸，砸木頭也不好玩。][明霽：那玉的能做嗎？][不生氣：能。]何嶼渡點開王見山的聊天頁面，把明棠的照片發(fā)了過去，然后發(fā)了條語音：“師兄，那個單子你退掉，然后按這個人的人像，刻十個玉雕像，盡快做好，算我賬上?！?/br>
    王見山今天在店里，這個點大概率是沒睡的。

    果然，沒一會兒他就回復(fù)了條語音過來，語氣聽起來憂心忡忡的：“小渡啊，這人是誰？你可不能學(xué)那些歪門邪道的東西，老師要是知道了，非得把我腿打斷不可?！?/br>
    何嶼渡回道：“你放心，就只是砸著玩玩?！?/br>
    王見山：“……”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問：“什么玉？砸點便宜的吧，岫玉？”

    “行?！?/br>
    何嶼渡點開和明霽的聊天框，低頭打字。

    [不生氣：好了。][不生氣：你怎么還不睡覺？][明霽：睡不著。]何嶼渡摟緊自己的小羊玩偶，這才慢吞吞地開始打字。

    [不生氣：聊聊天？][不生氣：說說你和明棠什么仇什么怨？][明霽：沒什么。]何嶼渡看到聊天框里彈出來的冰冷的三個字，喉嚨有些發(fā)緊。

    然后，他自嘲地笑了笑。

    何嶼渡啊何嶼渡。

    你怎么會覺得你和明霽是朋友呢。

    他把手機(jī)放在枕頭邊，摟緊了被子，闔上了眼眸。……

    安靜的病房里，面容清雋的年輕男人盯著久久沒有回復(fù)的聊天頁面，修長的手指思忖著敲出一行字，又刪去。

    他幾乎能想到屏幕那頭的青年看到這幾個字時皺起眉頭的模樣。

    想再說點什么，但又沒什么好說的。

    交淺不言深，這個道理明霽很小就懂了。

    他見過了太多人性的丑陋，爾虞我詐，習(xí)慣了利益交換，心也變得冷漠起來，盡管知道何嶼渡問這些只是出于好奇或是關(guān)心，但他仍舊沒有傾訴的念頭。

    太多的事情壓在他的心頭，變成了沉重的枷鎖，不足為外人道。

    明霽在心里嘆了口氣，然后把手機(jī)收了起來。

    【作者有話說】

    何秉燭的名字出自《古詩十九首》的“晝短苦夜長，何不秉燭游?！?/br>
    第0010章 他的心亂了

    早春的陽光暖融融地漏過枝葉的縫隙，從大片透明的落地窗鋪入，剛好灑落在青年的手肘之下，在工作臺上鮮明地割出一條明暗分明的線。

    青年戴著口罩，只露出一雙璨若星辰的眼眸，他目光專注地看著手上的玉料，畫圖、勾線、出胚，他的手穩(wěn)穩(wěn)地握著玉牌，用三角釘慢慢磨平玉料多余的部分，薄勾釘細(xì)致勾勒出小馬的鬃毛。

    何秉燭站在他身邊，看著他熟練又細(xì)致地雕琢著玉牌，清水沖洗，拋光打磨，眼里滿是欣慰的笑意。

    坐得有些久了，刻完兩個玉牌，何嶼渡脖子有些酸痛，他左右轉(zhuǎn)動著活動了一下頭，然后把兩個玉牌裝進(jìn)精致的鋪著絲絨軟布的木盒里，拿手機(jī)拍了張照，發(fā)給了連云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