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魏閔替面前最后一個客人辦理完入住,斜睨向時瑜,嘲諷沖人勾起嘴角,“我們幾個偷的嘍?” 有些詞生來帶著刺,為人所不齒,魏閔在說“偷”時,每個人臉上皆神色微妙,視線齊齊投向時瑜。 仿佛一下成為眾矢之的,喉嚨就像被人扼住難以發(fā)出辯解聲,分明自己不該辯解什么,只是在論述不爭的事實。 時瑜感到心臟一下又一下清晰地在跳動,沒有委屈亦或是憤怒,也不知自己究竟在壓抑什么,他不想和任何人起任何沖突,卻覺自己什么都能做得出來。 “我只是問,你們有沒有人見到過。” 聲音不自覺下沉,時瑜手指愈發(fā)捏緊,身體都繃得緊直,縱使很壓抑,理智告訴他還是要忍一忍,這里不是能夠肆意容他宣泄情緒的場所。 魏閔瞧見他的神情稍許一愣,頭幾天看似還挺乖巧聽話的一個人,原來皮囊下不止裝著乖巧,還蟄伏著戾氣。 余光瞥到遠遠走來的身影,他突然站定,沖著時瑜淡淡露出一笑,五官漂亮表情好看,話語卻滿斥刻薄尖酸,“都說沒見過了,現(xiàn)在上班時間,你確定要因為一件小事攪擾到同事們工作嗎?” 盯著魏閔兩扇唇一張一合上下碰撞,時瑜瞳孔驀地緊,縮,心跳如鼓,實在很累,很想沖著那張臉揮上一拳,好制止這些刺耳尖銳聲。 “你少說兩句吧魏閔,丟了東西誰不著急啊?!?/br> 其中有個女孩突然發(fā)聲,讓時瑜險些失控的情緒暫時中止,清醒回些理智,他偏移過視線,看見那女孩對自己投以安慰的眼神,“再找找吧,說不定是掉在哪里了。” 心這時還在跳,胸腔里五味雜陳,嘴唇蠢動半晌,時瑜想要再說些什么忽被一道聲音插入打斷。 “上班時間,這是怎么了?” 眾人目光追隨聲音落在來人身上,都開口喊了聲經(jīng)理。時瑜自然識得他,帶自己辦理入職的周坤,也是前臺部大堂經(jīng)理,能開口喊人但這一時半刻面色尚且無法緩和,連生硬的微笑都扯不出半分。 “時瑜好像丟東西了。”倒是剛剛說話的女孩率先開口,如實回答。 “丟東西?”周坤聽完眉毛上挑,視線旋即落在時瑜臉上,問得不緊不慢,“丟的什么東西?” 被這道目光盯得不那般自在,時瑜還是開口回答,說是個手串。 “可以去安保部調(diào)查監(jiān)控啊,去看看到底是誰會去拿一個手串?!?/br> 魏閔不適時插來一句,也不嫌熱鬧事大,周坤瞥他一眼,語氣頗帶著嗔怪,“時瑜剛新來不知道,你一個老人還不知道規(guī)定嗎?” 分明意有所指。 有人識趣閉了嘴,神色無絲毫怨懟,反而有些洋洋得意之態(tài)。 “小時啊?!?/br> 周坤一向?qū)T工嘴上親切,這會儼然一副藹然可親的領(lǐng)導(dǎo)姿態(tài),再度看向時瑜時,表情卻有些意味深長,“這手串,很貴重嗎?” 至于價格貴不貴重,時瑜并不知道,只是聽溫荇清送給他時說并不是很貴,便誠實地搖了搖頭。 周坤見到他搖頭表情松動幾許,故作為難地開口,“去安保部查閱監(jiān)控還需要遞交申請,監(jiān)控不是說查就能查的,得征得上頭同意,一般不是什么特別貴重的物品……” 不貴重的東西就好像無足輕重了。 “不用了,謝謝經(jīng)理?!睍r瑜對他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話里話外都是希望不要將事情鬧大的意思,這么多年在外奔波,一路磕磕絆絆,哪能不知瞧人臉色,聽人弦外之音。入職前周坤的那番叮囑猶在耳畔回響。 認認真真做事,安安穩(wěn)穩(wěn)不招惹是非。 他知道這份工作的來之不易,更何況因為一個“不珍貴的東西”,尤其自己現(xiàn)在剛?cè)肼毑痪茫且咀〔环艧o疑是在給自身招惹麻煩。 “可能是我忘在了什么地方,再找找,就不麻煩大家了?!?/br> 盡量表現(xiàn)出不那么在意。有時候,碎牙要學(xué)會往肚子里咽,有些事,既要考慮后果,也要學(xué)會權(quán)衡。 “以后放東西一定要小心?!敝芾ぷ哌^,伸手在他肩頭一觸,笑瞇瞇安慰,“手串嘛,這種小東西再去買一個不就有了?!?/br> 身體輕輕一顫,藏在身側(cè)的手指尖沒入掌心,邊緣溢出血絲也渾然不覺。 時瑜輕輕嗯了一聲,很有禮貌地說要開始交接工作了。有種感覺忽然在心里漸漸消弭,將一顆本該沉甸的心無端撥去重量,變得很輕很虛幻縹緲,也有點窒息的疼痛。 開口安慰人幾句,周坤見無事便離開,午班換值,兩個實習(xí)生抵頭討論一會吃堂食還是外賣,每個人依舊如常,似乎剛剛并沒有發(fā)生過什么。 方茉莉來時從同事那得知情況,忿忿不平了好一陣,即便時瑜幾番開口說自己沒關(guān)系,但心不在焉的狀態(tài)還是將不好的情緒暴露無遺。 下班前客人變少,方茉莉遣他去看幾個延退超時的房間,需要前臺人員前去敲門提醒,以避免影響之后客人入住。說處理完便可以讓時瑜提前下班,明天逢兩人休息,正好去和家里人放松,拾掇下不好的心情。 酒店里樓層諸多,幾個房間上下竄完都需要花費一定時間,時瑜挨個找尋敲門提醒,言語簡單機械,即便面對客人不耐煩的表情也依舊面帶笑容。 直至通知完最后一個客房走進電梯,嘴角弧度才逐漸消失,趨于平緩。電梯鐵壁鏡面里映射出一張年輕英俊的臉,神情有些麻木和憔悴,也顯得有些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