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趁著天氣這么好，”喬瑾煜笑笑地誘導，“跟我說說?！?/br>
    展小曦呆若木雞地看著喬醫(yī)生，咕咚一聲吞了口口水，支支吾吾地說，“我……我記不太清了?！?/br>
    “唔，”喬瑾煜偏頗地翻譯他的話，“已經(jīng)多到記不清楚的地步了?！?/br>
    “不是這意思……”

    展小曦塌下身子，放棄了抵抗。有點可憐地看了喬瑾煜一眼，發(fā)現(xiàn)對方是真的想聽，只好挑了一個最近正在經(jīng)歷的苦惱，慢悠悠地開口講述。

    “有一個經(jīng)常來看樂隊演出的大學生弟弟，唐水星也認識的，好像是他同學？”

    “那時候樂隊還沒簽約公司，就在地下場子里四處游走串場表演，算是小有名氣?！?/br>
    “他和唐水星最開始經(jīng)常一起來追演出，因為年紀小，長得又很顯眼，出現(xiàn)的次數(shù)多了，樂隊的哥哥們自然就注意到了他倆，一來二去跟樂隊混了個半熟。”

    “我不太參加樂隊的活動，但是每次去，都會遇見那個大學生弟弟。安安靜靜的，看起來不像是會迷搖滾的那種類型。聽斌哥他們說那孩子成績和家境都很好，還得過什么了不得的國家級的獎，總之就是天之驕子型的小孩。樂隊有這樣厲害的小粉絲，大哥們都覺得與有榮焉?！?/br>
    他刻意把前奏拉的很長，想讓喬瑾煜提前失去傾聽的興趣。抬眼看了下喬瑾煜，隨時準備結(jié)束自己無聊的敘述。

    然而喬瑾煜絲毫沒有覺得他所說的話題乏味的意思，雖然沒接話，但看得出來確實是很認真地在聽。

    展小曦只好繼續(xù)。

    “之前都只是打個照面，沒有說過話。第一次發(fā)生交集，是在陸雪丞去深圳演出的一個晚上。”

    “那天天氣不好，我擔心航班貽誤，打給陸雪丞問情況?！?/br>
    “從下午開始我就聯(lián)系不上陸雪丞了，想著他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起飛還沒落地，也就沒多心。”

    “晚間忽然下起暴雨，我想起陸雪丞放置在露天舞臺上的設(shè)備，跑去查看。”

    “沒想到撞見了那個小孩。”

    喬瑾煜調(diào)整了坐姿，用行動告訴他自己已經(jīng)調(diào)足了十二分的精力，等待他進入正題。

    展小曦眼梢向下耷著，陷入了回憶——男孩怎么都不讓他管，固執(zhí)又強硬地把他推到樓道里，一個人披著雨衣蓋好了雨布，貼好封底膠，又撐了遮雨棚做二層防水保險。

    “忙前跑后收拾了多半個小時，雨下得很大，雨衣也遮不住，等把設(shè)備穩(wěn)妥地保護好，人已經(jīng)淋透了。”

    “我看著覺得特別抱歉，忽然想起來，問他怎么想到來收設(shè)備？”

    男孩安靜了好久，最后下定決心一樣地告訴展小曦，是唐水星打電話拜托他過來幫忙。

    話說到這里，展小曦停了一會兒，深呼吸之后又續(xù)上。

    “我一下子覺出不對。天臺的設(shè)備是陸雪丞為了騰倉庫，前一晚臨時叫人挪上去的，唐水星怎么會想到叫人來收?！?/br>
    “那個男孩子什么也沒多說，關(guān)系不熟，我也不好多問。繼續(xù)給陸雪丞打電話，還是無法接通?！?/br>
    “按照航班時間，陸雪丞當時已經(jīng)落地了。我一下子就慌亂起來，想著他該不會是出了什么事，通話自動掛斷之后緊跟著又去撥號?！?/br>
    “那個弟弟冷著臉望著別處，好像完全沒在意我在做什么?？僧斘以僖淮螕芴柕臅r候，他突然抽走了我的手機，讓我別再打了。”展小曦說。

    當時男孩望著天邊的雨幕，抓了展小曦因為長時間無法撥通電話而止不住顫抖起來的手，攥得很緊很緊。

    好久之后，他垂下頭，給內(nèi)心艱難的抉擇落下答案。

    他附過去，貼在展小曦耳邊輕聲告訴他，“我不想嚼舌根，但是哥哥，陸雪丞……他不值得你這樣為他擔心為他奔忙?！?/br>
    說完苦澀地咽了咽情緒，松開展小曦，獨自離去。

    展小曦聽懂了男孩隱晦的提醒，在陸雪丞“出差”結(jié)束后，悄悄留意起了他的行蹤。

    手段確實不光彩，他趁陸雪丞醉酒，在對方手機里植入了定位軟件。

    而后在又一個陸雪丞因為“出差”聯(lián)系不上的夜晚，他點開了定位軟件。

    系統(tǒng)殘忍地顯示，此時此刻本應(yīng)該落地廈門參加草莓音樂節(jié)的陸雪丞，跟他在同城。

    展小曦順著定位找到了樂隊的更衣室，看到了跟唐水星抱在一起啃得火熱的陸雪丞。

    展小曦隱去了晦澀曖昧的細節(jié)，簡單地說：

    “那個雨夜之后，那個男孩子再也沒有跟唐水星一起出現(xiàn)過?！?/br>
    “他后來聯(lián)系你了嗎？”喬瑾煜問。

    “嗯?！闭剐￡仄_眼睛，“他是個很好的弟弟?！?/br>
    “選擇把事情告訴我，為此失去了朋友。我不知道該怎么回報他的心意……感覺很抱歉。”

    喬瑾煜自動補全了展小曦隱去的那些細節(jié)，清楚二十出頭的男孩子難以自控的深情。也在心中一并感恩了男孩善意的保護，讓展小曦有了更早醒悟的自由。

    才沒有真的按照陸雪丞的時鐘走下去，在溫水煮蛙的惡意誘導下，一步步被陸雪丞逼瘋。

    “你拒絕他了嗎？”喬瑾煜意味不明地問。

    展小曦不知他從哪推斷出了男孩跟自己告白的細節(jié)，很小幅度地點了下頭，無力地說，“也盡量避免了碰面的可能。但是鄒mama告訴我，喜歡別人不是可恥的事情，被人喜歡也不是值得高高在上的事情。我不希望傷害他，所以避無可避地碰到了，還是會正常打招呼，正常說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