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分鐘左右,保姆車停在了門口,四個保鏢依次下車立在了車門邊,安靜地等待鐘南月上車。 鐘少爺出門陣仗很大,據(jù)他自己說是礙于在坊間形象不好,擔(dān)心出門被熱心市民暴打。 鐘南月收斂笑意攏了把頭發(fā),恢復(fù)了鐘氏集團少東家在外該有的威嚴,偏過臉對小喜交代,“讓笑笑把上午的會議資料發(fā)我一份路上看?!?/br> 小喜點頭說好。 臨出門前,鐘南月對喬瑾煜說,“其實我一開始找你只是圖個心里安慰,沒指望能起到什么幫助?!?/br> 這點喬瑾煜清楚,便只是簡單“嗯”了聲。 “不過接觸下來發(fā)現(xiàn),你這人還湊合,”鐘南月說,“不管是人品還是專業(yè)能力。” 說完伴著隨從的附庸,烏泱泱地上了車。 喬瑾煜曾無意間聽過鐘南月無數(shù)次罵下屬“垃圾”、“廢柴”、“混賬玩意兒”,幾個月的診療接觸,從未從他口中聽到過半句直抒胸臆的情感表達。 想來這句“還湊合”的評價,已經(jīng)是這位京城惡少對人最高等級的褒獎了。 鐘南月走后,喬瑾煜沒有急著離開咖啡廳。 他坐在空無一人的店內(nèi)僻靜的角落,從頭翻看鐘南月的診療記錄。 母親早亡,與父親關(guān)系疏遠,被年少相知的戀人精神控制多年,直到陰差陽錯撞見這個叫顏雨的少年,拉他走出深淵…… 喬瑾煜想到最近認識的另一個人,心一點一點沉下去。 無父無母的完美受害人,同樣長久地被身邊最親近的人掌控,陸雪丞的扭曲病態(tài)甚至要遠勝于鐘南月那個竹馬哥哥許多倍。 而展小曦并沒有鐘南月的豪橫家底,也沒有鐘南月骨子里那份盛氣凌人的勁兒。身邊更沒有像顏雨那樣的存在,能在混沌中劈開壓在他命運之上的山脈,化作一道光,將他之后的人生照亮。 看似類同的人生軌跡,落在性格更乖巧、身世更單薄的展小曦身上…… 每一項苦痛卻都殘忍地加上了一個“更”字。 喬瑾煜攥了攥手,為自己之前的玩鬧態(tài)度感到負罪。 卻又對未來毫無方向。* 展小曦洗過澡,給手臂的傷口涂了藥,換了身清爽的衣服,對著鏡子調(diào)整表情,讓自己看上去舒展些。 他知道自己生得好看,從前沒覺得多驕傲,被陸雪丞拋棄的最初,他甚至怨恨自己這副精致皮囊。 怨恨它留不住自己喜歡的人,像冬不保暖夏又悶汗的錦袍,死死地裹挾著自己,招搖在日光下,徒增許多煩惱。 好久沒有仔細打量過自己的容貌,這會冷靜下來看,竟然生出幾分陌生。 不帶情緒色彩來看,這副相貌生得并不惹人討厭。 眉形和眼型都偏長,眉毛很濃,不是歐式帥哥那種又粗又濃的眉形,粗細適中,長鋒入鬢,額角干凈,看上去清爽俊朗。 他的毛發(fā)不發(fā)達,睫毛很長,細而絨,垂眸的時候像動物幼崽尚未脫落的絨毛,細碎地蓋住眼瞼,顯得人脆弱易碎。 鼻子和唇形都很精致,襯得下半張臉異常秀氣,眉目俊逸,臉型輪廓也清晰,可以很明顯地跟漂亮女孩的長相區(qū)別開。 唇色比一般男生要重一些,繃著表情冷冷地看過去,顯得鬼魅妖異。 如果不總這樣陰沉,唇角稍稍上揚,應(yīng)該算得上是個明艷掛的甜哥兒。 不清楚是不是陸雪丞有意在守著對面的動靜,展小曦出門時,迎面遇上了從隔壁棟出來的陸雪丞。 他打量了展小曦不短的時間,臉色看上去不太美好。 陸雪丞喜歡強調(diào)自己的重要性,哪怕是在跟他沒多大瓜葛的人心里,他也要做重要的那一個。 展小曦分辨得清他臉上隱藏的不爽,也很清楚他在不爽什么——他不喜歡展小曦在分手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里,打扮得這樣清爽明艷。 這讓他覺得自己的重要性被淡化了,于他而言無異于挑釁。 展小曦記憶中的自己,似乎不存在什么叛逆期。 聽鄒mama的話,聽陸雪丞的安排,在鄒mama和陸雪丞看不到的角落里,獨自咽下委屈反抗欺壓保護自己,就這樣一天天按部就班地長大。 可是自從上次對唐水星動手之后,他渾身好像生出了遲來的叛逆。 不想順著陸雪丞的心意讓自己繼續(xù)邋遢落魄下去。 既然還要繼續(xù)面對,哪怕是強打精神,他也想為自己爭一口氣,不要被陸雪丞看不起。 陸雪丞收回視線,像普通朋友那樣跟展小曦打招呼,“有事外出?” 展小曦點頭,“樂隊不是要錄制新曲目嗎?斌哥他們想讓我近期幫著攛兩首詞,我過去對下音軌?!?/br> 陸雪丞看起來不知情的樣子,簡單“哦”了聲,寬慰展小曦,“樂隊現(xiàn)在的人氣,不缺詞曲創(chuàng)作人,心情不好就別勉強?!?/br> “沒有心情不好?!闭剐£赝f。 陸雪丞勾了下唇角,帶著絲不易察覺的譏諷,沒再糾結(jié)話題,問展小曦,“要不要順路坐我車?” 陸雪丞說學(xué)車辛苦,沒讓展小曦學(xué)。 從前短途外出都是和陸雪丞同行,展小曦自己不會開車也就沒買。 分手之前,展小曦買下這套宅子送的車位一直停著陸雪丞的車。 展小曦忍不住生出幾分物是人非的傷感,問陸雪丞,“車現(xiàn)在停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