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有立場的酸算不得錐心致命的酸,能宣之于口的苦算不得至深至濃的苦。 喬瑾煜,該是跟自己一樣遇到了病入膏肓,卻不肯透露病情起因的患者。 林珮嘆了口氣,幫喬瑾煜沖了杯咖啡,用了很少用的稱呼,喊了他一聲“師兄”。 喬瑾煜從資料里分出神看她,發(fā)現(xiàn)林珮眼梢微紅,便將緊鎖的眉頭舒展開對她笑。 “能解決的,相信師兄?!彼f。 林珮哽咽,覺得自己現(xiàn)在這副做派很矯情,別開了臉。 喬瑾煜輕輕捏了下林珮的臉,讓她看自己,抬手立誓,“師兄向你保證,只要師兄在這里,就不會再讓你看到家破人亡的慘劇,嗯?” 經(jīng)歷了那么多,看過了那么多,他在為人處世上看起來圓滑了那么多。 骨子里卻還是那樣一個死不悔改的理想主義者。 林珮笑了下,眼淚滾落下來。 這位職場女精英少有地展現(xiàn)了小女生的嬌軟,翻手擦了下眼淚,哭笑不得地對喬瑾煜說,“我知道你是……但有時候……真的很想撲進(jìn)你懷里抱抱你?!?/br> 喬瑾煜聞言立馬夸張地拉開了距離,一個勁兒地?fù)u頭,“女施主冷靜?!?/br> 林珮笑罵了句“死相”,倒也被他耍寶的樣子逗得不再悲傷。 沉了沉,又喊他,“那什么……” “嗯?”喬瑾煜回頭。 “我有句話跟你說?!?/br> “說啊。” “其實也沒什么,就感覺你最近,心情比從前好了些?!绷肢樥f。 喬瑾煜聽著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又低下頭去翻資料,隨口答道,“那不是好事么。” “是好事啊,”林珮點頭,略帶八卦地問,“方不方便問下,是因為什么?” 喬瑾煜唇角輕輕揚起,故作高深地說,“路見不平一時興起,跟人約定參演了一場戲,沒想到出乎意料地有趣?!?/br> “你是男主角嗎?”林珮問。 喬瑾煜先說“那必須的……” 說到“必”字的時候話卡在了嘴邊,好像剛剛意識到自己不是這場戲的男主角,唇角的笑意有些淡了,重新開始看資料,一目十行潦潦草草,逞強似地改口說,“不重要?!?/br> 林珮望著他幾經(jīng)變化的表情,眼底升上了憂慮。 理智上她覺得她的師兄兼老板是年輕有為的心理學(xué)專家,不需要她來提醒這么小兒科的事情。 情感上,她又隱隱擔(dān)憂。當(dāng)局者迷。 一場戲能帶起這么多真實的情緒,到曲終人散大幕落下的那一刻,洗去粉墨的配角真的還能全身而退么…… “師兄?!?/br> “嗯,”喬瑾煜連番被打斷思緒,感覺林珮有點奇怪,“有話就說,吞吞吐吐的做什么?!?/br> “既然拿到的不是男主劇本,就不要投入太多情緒,”林珮終于還是把話說了出來,“以免入戲太深,鬧得個喜頭悲尾的結(jié)局?!?/br> 【作者有話說】 人物沒有原型,不要帶入,但家暴者該死。 第0014章 碎裂的舊時光(二合一) 窗前花梨木茶桌上放著一沓被鋼筆壓著的鵝黃色紙張。 展小曦盤腿團坐在軟墊上,瞇著眼睛望窗外投進(jìn)來的淡淡綠意和陽光。 他喜歡手寫,一遍又一遍地斟酌一個詞一個字,不在紙上涂抹,改動一點就謄抄一遍。 一首詞有時要謄寫上百遍才定稿,每一遍留下的都是干凈雋秀的紙面。 陸雪丞曾經(jīng)說過他這樣的習(xí)慣太死性,明明鍵盤敲下來改動方便很多。 展小曦不跟他犟嘴,也不改變,執(zhí)拗地堅持自己舒服的方式。 其實很好解釋的——筆尖劃過紙張,落筆便是入木三分的字句。 刻進(jìn)眼里心里,哪里有一絲不好都能清晰地察覺到。 這是鍵盤打字浮皮潦草的過程所替代不了的。 細(xì)想起來,他好像很少跟陸雪丞解釋什么。 很多陸雪丞不認(rèn)可的小習(xí)慣,展小曦都默默堅持著。 在他吐槽自己時佯裝被打擊到了的樣子,趴下身嘆氣,等他過來哄自己,然后兜住他的脖子笑鬧著索吻,把氣氛變得黏黏糊糊,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為什么不向他解釋一下呢? 又不是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展小曦躬下身,枕著自己的手臂迷惑地回想。 如果多一些解釋,不知道陸雪丞會不會安心一些。 再想下去又快要陷入瘋魔,他想讓自己做些正事停止無休無止的思念,可最近創(chuàng)作狀態(tài)不好,總是分神,他也沒有別的什么要緊事要做。 走神間隨手寫下了一串?dāng)?shù)字,展小曦盯著那串出自自己之手的號碼,像個年逾花甲記事不清的老人,混沌地默念了幾遍,終于記起來,是喬醫(yī)生的私人號碼。 那日在車庫,滿腦子都是陸雪丞逞強的樣子。 喬醫(yī)生笑陸雪丞暴躁荒唐,展小曦腦海里閃過的卻是他憤怒到充血的眼睛。 心疼夾帶著恨,恨他把兩人的處境推到不得不互相撕開對方的胸膛,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地步。 展小曦清醒地知道自己是個愛到昏了頭的變態(tài),可以在愛與恨的夾縫中長久地生存,可以把幾句詞來回謄抄上百遍,可以不增不減地愛同一個人上百年。 他不理解陸雪丞為什么要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