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仍誰來看都能看出岑歸年的放松和愉悅,眉眼彎彎,嘴角上揚。 像極了姜南記憶里的樣子。 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觸碰上了岑歸年與小朋友擊掌的手,就緊靠在他那張笑臉旁邊,他有些恍神。 有什么好想的呢? 姜南猛地抽回手指,把手機(jī)扔到一旁,對買水回來的單主招了招手。 也沒有什么好意外的。 結(jié)婚生子。 早在他和岑歸年提分手那年他就替岑歸年想到了,眼下的場景倒是和他這幾年夢見的場景一樣。 一個懂事聽話的孩子,一個知心體己的愛人,一個從各方面看都是完美的家庭。 夢里不會有他出現(xiàn),現(xiàn)實也不會,一切都是最好的樣子。 姜南按快門的手指滑了下,他探出頭對不知情的單主說了聲抱歉。 “麻煩再回到一下剛才那個角度,對,很好看?!?/br> 他們本來就不會再有什么交集。 不出意外的話。 但人生本就處處都是意外。 比如姜南結(jié)束了工作后匆匆奔赴的這個意料之外的見面。 對方約在了一座茶室里,服務(wù)員挑開竹席,茶的清香和泠泠的水聲融在一起,向他溫柔地襲來。 這里安靜到只剩下了服務(wù)員說話前都要用小錘輕敲一下載水金缽,渾厚和清泠的混響結(jié)束后才開口提示隔間里的人,“女士,您的客人到了?!?/br> 服務(wù)員抬手對姜南說:“這邊請?!?/br> 姜南進(jìn)去時想確實是個極其適合談話的雅地,唯一的缺點就是人進(jìn)去了會感到壓力倍增。 姜南從擺放的假山和綠植繞過,終于得見對方的廬山真面。 是位身著素衫的女人,她的頭發(fā)被木簪盤到腦后,舉手投足間散發(fā)的烏木香與茶香可謂是相得益彰。 給人一種歲月沉淀過后溫柔和成熟,卻又自帶著幾分不可親近的距離感。 “您好?!?/br> 姜南走到了她的面前,打了聲招呼。 “你好?!彼┤蛔匀舻剀丝诓?,又給姜南倒了杯,“姜先生,快請坐?!?/br> “謝謝?!?/br> 姜南在她的對面坐下,卻沒喝放到他面前的茶。 待姜南在她對面坐下后,她不緊不慢地自我介紹:“幸會,我是宋珂?!?/br> 姜南斂眸,大拇指摩挲著杯壁,這是他思考時慣有的小癖好。 他在想他接單時用的都是代稱,宋珂卻能直接說出他姓姜,想必他的個人信息在她面前已經(jīng)不是什么秘密了。 一股被窺伺的不悅在他的胸口匯集,他的面上仍不顯山露水。 “姜先生,你也不必太拘謹(jǐn)?!?/br> 宋珂的語調(diào)緩和,她笑起來的時候脖頸上的配飾也跟著叮呤當(dāng)啷,注入了幾分不持重的活意。 儼然一副歲月不敗的美人模樣。 “我想我還是要再詳細(xì)的自我介紹一下?!彼晕㈩D了下,思考了下接下來要說出的這個詞能否準(zhǔn)確概括,“岑歸年曾經(jīng)的監(jiān)護(hù)人?” 是監(jiān)護(hù)人,不是母親。 姜南悄無聲息地扣緊了杯子,guntang的茶水隔著杯壁燙到了他的指腹。 宋珂沒有錯過他眼中的意外。 “個中原因很復(fù)雜,說起來又是一大堆理不清是非對錯的陳年往事?!彼慰抡f,“那些家丑就不拿出來污染你的耳朵了。” “我今天來找你也和這些事情沒什么關(guān)系。” 姜南明白宋珂終于要結(jié)束寒暄開始進(jìn)入正題了,他說:“請講?!?/br> 他也實在好奇,岑歸年的前監(jiān)護(hù)人在他們分手多年后再來調(diào)查他又找到他,能是什么理由。 越到了見真章的時刻,宋珂越是表現(xiàn)得從容不迫。 她把杯子舉到面前,淺啜了一口,唇齒間都是茶的醇香,她喝得開心,眉眼都舒展開了。 放下杯子后,她說:“姜先生,冒然地找上你,是我唐突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請你相信,我雖然知道你和岑歸年交往過,但并沒有要插手你們之間的感情糾葛的意思。但我今天要找你的事情確實和這件事有點關(guān)聯(lián)?!?/br> 姜南眼看她從放在側(cè)邊的小包里拿出了一張銀行卡。 “我要說的和在網(wǎng)上聯(lián)系你是說的差不多,我想委托你幫我拍攝照片,不過這個委托是長期性的,暫定是一年,拍攝對象是岑歸年。” 姜南聽完身體忍不住向后靠上椅背,這件事荒誕到他都不知道該做什么表情反應(yīng)才對了。 如果不是宋珂從始至終的態(tài)度都很溫和,如果不是宋珂此時的眼睛里滿是誠懇,他真的就要問出聲了:“宋女士,您是想要捉弄我嗎?” 無論是不是惡作劇,姜南都不會接下這個不可思議的委托。 過去半晌了,姜南才擠出一句“我想您應(yīng)該是找錯人了?!?/br> 退一萬步,先不提他姜南那點矯情到死的情緒,岑歸年要是真天天看見他,估計得氣壞吧? 他還是不去打擾為好。 當(dāng)年近乎絕情的分手方式已經(jīng)徹底將他和岑歸年之間劃出了一道不可逾越的裂縫,誰也跨不過去。注定了他這個膽小的懦夫再見到岑歸年時也只有無言躲避這條灰溜溜的路可走。 岑歸年有了自己的生活,也并不想看見他。 岑歸年能勉強(qiáng)維持些體面,他姜南卻不該這么沒臉沒皮地得寸進(jìn)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