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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大王萬萬不可!在線閱讀 - 大王萬萬不可! 第138節(jié)

大王萬萬不可! 第138節(jié)

    蕭融皺眉:“十萬人……”

    屈云滅:“夠用了?!?/br>
    蕭融這幾天一直在刷新對屈云滅行兵打仗能力的認(rèn)知,以前要是聽到屈云滅這么說,他肯定不放心,如今雖然還是有點點的不放心,可他相信屈云滅不是在說大話。

    蕭融搖搖頭:“罷了,若大王堅持,兩線作戰(zhàn)就兩線作戰(zhàn)吧,回頭我去問問佛子,能不能讓庫莫奚人再給我們開一次方便之門,從庫莫奚借道的話,行軍中的補給也就有著落了?!?/br>
    屈云滅嗯了一聲,他就是這么想的,如果這次沒有庫莫奚的幫助,屈云滅也不會這么快就把人派出去,他會等到打完鮮卑,再親自去收拾契丹,可是庫莫奚突然投誠了,那這便宜當(dāng)然是能占就占。

    庫莫奚背叛鮮卑,背叛了東胡的所有民族,從做出這個決定開始,他們就必須倚仗鎮(zhèn)北軍了,連鮮卑都靠不住,他們吃飽了撐的才會再當(dāng)一次墻頭草——在鎮(zhèn)北軍還留在草原上的時候,跑去跟契丹結(jié)盟,要知道契丹比鮮卑弱的不是一星半點。

    蕭融看了看屈云滅,他發(fā)現(xiàn)屈云滅真的是胸有丘壑,只是他不愿意跟別人解釋,所以在外人看來,他不聽勸誡、是個霸道且不講理的主將。

    蕭融抿唇笑了一下,笑得屈云滅一頭霧水。

    蕭融也不解釋,他只是繼續(xù)問屈云滅:“為什么要特意拆開原將軍的左軍?”

    屈云滅望著他,卻是古怪的重復(fù)了一遍:“特意?”

    蕭融:“……”

    屈云滅把他問的都不自信了,難道不是特意?

    然而屈云滅也是這么想的,誰說他是特意了?

    “……不是你之前對我說,要調(diào)整鎮(zhèn)北軍的結(jié)構(gòu)么,這便是我調(diào)整的第一步,等回到陳留以后,我要將所有鎮(zhèn)北軍都打亂重組,你說得對,如今的軍中實在是太過松散,而且上一次有過調(diào)整,已經(jīng)是六年前的事了,將士們長期的待在同一個將軍手中,容易生事。”

    蕭融愣了愣:“那為什么要從左軍下手?”

    屈云滅的表情更加古怪:“因為左軍人最多啊。”

    中軍雖然更多,可中軍都是他的人,他沒必要把自己的人也換出去吧。

    蕭融:“……”

    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么了,說他心里的真實想法,就有挑撥離間的嫌疑,可要是把這件事岔過去,蕭融也做不到。

    沒法解釋,蕭融干脆就不解釋,他也像屈云滅那樣,快人快語道:“不妥,如此一來原將軍心里怕是會有芥蒂,大王同原將軍關(guān)系最好,結(jié)果選人開刀的時候,第一個也選了他,更何況左軍心里也可能不舒服,不如這樣,讓公孫將軍和王將軍一起去支援寧州,讓虞紹承同原將軍一起去攻打契丹,給原將軍配一個副將,總比直接拆了他的左軍強啊。”

    屈云滅不想這么做,他說不出為什么,反正他不想這么做。

    擰著眉,他說道:“左軍只有七萬五千人,這個人數(shù)去打契丹是有風(fēng)險的。”

    蕭融:“那從中軍里調(diào)兩萬——”

    話沒說完,屈云滅先怒了:“憑什么從本王的軍中出人?!”

    蕭融:“…………”

    你也知道這樣做不痛快啊,那你拆原百福的時候怎么不這么想!

    本以為鎮(zhèn)北軍這林林總總大幾十萬的人數(shù)已經(jīng)夠多了,沒想到狀況一出,攤子一鋪開,就還是不夠用。

    說來說去為什么這么著急打契丹,只要不打他們,兩邊都能有富裕。

    然而屈云滅有他自己的想法,行兵布陣上他確實就是聽他自己的,剛剛他還想?yún)⒖家幌率捜诘囊庖?,可是聽完以后,他突然又改了主意,他覺得自己的安排就是最好的。

    拆左軍,讓原百福跟王新用一起去寧州,讓公孫元和虞紹承一起去契丹。

    歸根究底,其實是他不太放心原百福。

    這不是從打鮮卑開始,而是從很久很久以前,大約是從剛遷都的時候就開始了。

    原百福的態(tài)度出現(xiàn)了極其細(xì)微的變化,屈云滅這腦子,他當(dāng)然看不出來,但他也極其細(xì)微的感覺到了,他的潛意識將這些變化記在心中,卻還沒做出什么反應(yīng),等到重逢以后,各種因素都在影響著他們二人之間的關(guān)系,原百福和簡嶠有沖突,原百福和公孫元走的越來越近,原百福不再經(jīng)常來找他。

    屈云滅他只是不愛多想而已,但他能活這么大,也不全是因為他擁有傲人的武力。

    部分人可以很明確的知道自己為什么做一些事,而部分人不知道,他們只是根據(jù)直覺做出反應(yīng),殊不知這所謂的直覺,其實就是環(huán)境帶來的刺激,這些刺激幫助他們規(guī)避許許多多的風(fēng)險,即使是在他們自己都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

    屈云滅不知道原百福不喜歡蕭融,但他的直覺知道,屈云滅也不知道原百福在壓抑對他的不滿,但他的直覺知道,在分配任務(wù)的時候,屈云滅第一反應(yīng)就是不能再獨自把原百福派出去了,而這恰恰是跟半年前、以及正史當(dāng)中的他相反的做法。

    其實單獨讓左軍去應(yīng)對申養(yǎng)銳才是最優(yōu)解,四軍當(dāng)中,最縝密的主將就是原百福,這種風(fēng)格恰好對應(yīng)上南雍的風(fēng)格,勝率可以大大增加。

    而王新用?他十年前還是南雍的將領(lǐng)呢,屈云滅不該派他過去的,無論是從信任角度還是從道義角度,他都不該這么做,但下意識的,他還是這么選了。

    也不止是對著原百福,屈云滅的風(fēng)格正在漸漸變化當(dāng)中,以前他要是指派什么人,他只會指派一個,但如今他寧愿拆了一軍,也要派上兩個得力的人互相制衡,王新用和原百福不熟,公孫元和虞紹承也不熟,簡嶠手下的兵馬和公孫元一樣多,其實派簡嶠過去也行,而且簡嶠還不迷路,但從性格上來說,簡嶠壓制不了虞紹承,所以兩相權(quán)衡之下,他選擇把公孫元派過去。

    原先最能牽動屈云滅思緒的東西是仇恨,可這一切都隨著鮮卑的滅亡而消失了,不再被仇恨驅(qū)使、有蕭融對他的耳提面命、還有沖動一回會給他帶來什么樣的可怖后果,這些都像個緊箍咒一樣,緊緊勒在他的腦子里。屈云滅他是真的變了,只是目前沒有人發(fā)現(xiàn)這一點。

    屈云滅沉默著,他也想對蕭融解釋,但他真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只知道自己很清醒,不是因為沖動、也不是因為私人的感情,他就是認(rèn)為,這樣做是最好的辦法。

    而蕭融看著他,看到他眼中的堅持與為難,抿了抿唇,蕭融說道:“好罷,一切都聽大王的?!?/br>
    屈云滅一愣:“你不再說點什么?”

    蕭融搖頭:“這與大王親自涉險不一樣,如今大王已經(jīng)十分強大了,抗風(fēng)險的能力也高了許多,或許大王是對的,或許大王是錯的,但這種錯帶來的代價……我們承受得起?!?/br>
    他朝屈云滅笑了笑,屈云滅感覺心里有點熨帖,但又感覺心里有點不快:“我是對的?!?/br>
    蕭融聳肩:“我也希望?!?/br>
    第108章 時間

    蕭融把枕頭還給屈云滅,然后就出去處理別的事了,屈云滅本來滿腹心事,但腦袋剛沾枕頭上,他的脖子一歪,人就睡著了?!?/br>
    屈云滅雖然還沒到虞紹承那種一天只需要睡兩個時辰的變態(tài)地步,但他在睡覺上也是有天賦的,他的一覺相當(dāng)于別人的三覺,睡醒之后,不管什么疲乏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坐在床上,看著外面的涼涼夜色,屈云滅沉默片刻,就這么推門走了出去。

    深秋初冬,盛樂的夜晚已經(jīng)達(dá)到了零度左右,刮冷風(fēng)的時候甚至能到零度以下,這是蕭融這個溫暖南國長大的孩子受不了的,南方再冷,頂多是把他凍得鼻頭紅紅,卻不會有這種北風(fēng)化作冰刀,呼嘯著朝你臉上割來的感覺。

    在軍營的這些時日,除非必要,不然晚上他從來都不出門?!?/br>
    屈云滅此時自然不是去找蕭融的,如果是找蕭融,他會記得給自己披一件披風(fēng),免得蕭融一見到他就嘮叨什么老寒腿、風(fēng)濕痛、關(guān)節(jié)炎、關(guān)節(jié)腫脹……

    屈云滅是出來找原百福的。*

    雖說他堅持己見,但蕭融的話到底還是影響到了他一點,所以他破天荒的給自己找補了一回,他想跟原百福說明自己為什么這么做的原因。

    他揮手讓東方進(jìn)去給自己找點好酒,東方進(jìn)轉(zhuǎn)頭就進(jìn)了鮮卑皇宮的酒窖,把鮮卑皇帝們都不舍得喝的烈酒搬了出來。

    屈云滅要喝酒,原百福自然沒有意見,屈云滅也不勞別人動手,自己就把泥封敲開,然后滿滿的給自己斟了一杯。

    喝一口下肚,屈云滅好險沒有吐出來?!?/br>
    這是酒?!這也太烈了吧!

    屈云滅的武力天下第一,但在喝酒上他著實是個菜雞,除了能從蕭融那找回一點場子來,跟旁人喝的時候,幾乎都是別人讓著他。

    原百福見狀,給自己也倒了一杯,他舉起杯子,一口氣把半杯都喝進(jìn)去了,看起來還是跟剛才一樣。

    屈云滅:“……”

    遲鈍如他,現(xiàn)在也終于感到了原百福的不快,沉默一會兒,屈云滅說道:“回陳留之后,我打算向天下征兵?!痹俑Lь^。

    屈云滅垂著眼,繼續(xù)說:“鮮卑的戰(zhàn)俘如何安置,一直都是個問題,待到契丹被打下來,這個問題就迎刃而解了。契丹的戰(zhàn)俘,我會令他們?nèi)ナ匚饔颍r卑的戰(zhàn)俘,則守在契丹的邊境,難水一帶,此次我欠了庫莫奚的人情,不能對他們太過分,但鮮卑人不用顧忌這個,若是庫莫奚有了反心,想必這些戰(zhàn)俘很樂意用庫莫奚人的血祭刀?!?/br>
    說到這,屈云滅抬起頭,他看著原百福:“領(lǐng)土擴大以后,五十萬也不是一個足夠的數(shù)字了,八十萬、乃至一百萬,或許才夠為我所用,新軍出現(xiàn),老軍必然會出現(xiàn)sao動,若還維持著原來的體系,二者很可能會走到對立的局面當(dāng)中,這不是我想看到的?!?/br>
    原百福緩緩開口:“所以大王要先打亂老軍,將水?dāng)嚋?,新軍才會融入的更加順暢?!?/br>
    屈云滅笑了一下:“不錯?!?/br>
    一百萬是個有點夸張的數(shù)字,應(yīng)當(dāng)是把后勤、務(wù)農(nóng)兵也算進(jìn)來了,真想達(dá)到一百萬這個數(shù)字,估計要等到屈云滅把南雍也拿下才行,他自己也知道這個道理,所以他這話,其實就是說給原百福聽的,讓他知道自己的決心,體諒他的做法。

    原百福是個聰明人,最起碼比簡嶠之流聰明點,他總是一點就透,屈云滅不需要完整的說明白自己的意思,他就已經(jīng)懂了。

    他也朝屈云滅笑:“不瞞大王所說,要將這些跟我走南闖北那么多年的老部下分出去,我心里的確有些難過,但若是為了大王的大業(yè),我就不會再這么想了。”

    屈云滅卻是突然哼笑一聲:“大業(yè)?!?/br>
    他又喝了一口這辣嗓子的酒,然后才看向原百福:“誰能想到有一天我也會走上逐鹿天下的道路,這一年……過得就像夢一樣,一眨眼就到了今日,你還記得我年少時發(fā)過的雄心壯志嗎?”

    原百福:“大王已經(jīng)做到了。”

    屈云滅搖頭:“不是滅了鮮卑,是我阿兄還在的時候,在雁門關(guān)的城樓上?!?/br>
    經(jīng)過提醒,原百福在褪色的記憶當(dāng)中扒拉出來某一日的場景,他們幾個都是半大小子,沒有正式參軍,雁門關(guān)的守衛(wèi)也不像今日這樣對他們畢恭畢敬的,若是發(fā)現(xiàn)了他們幾個私爬城樓,守衛(wèi)就會通知高洵之,而高洵之就會過來把他們都領(lǐng)回去,挨個的罰抄書本。

    那時候高洵之還不是軍中的老好人,屈東才是,這個比他們大了幾歲的小將軍,不僅是屈云滅的阿兄,也是他們這些皮猴子共同尊敬的大哥。

    人人都崇拜屈東,除了屈云滅,他總是跟屈東對著干,還叫囂著以后他才是鎮(zhèn)北軍里頭號的將軍,到時候高洵之要跟他平起平坐,屈東則再也管不了他,他只能像孫仁欒那樣,天天坐在屋子里,愁眉苦臉的嘆氣。

    當(dāng)年的歡笑與囂張,此時回憶起來就像是抹了一層蜜,原百福抿唇微笑,然后說出了屈云滅那一日發(fā)下的雄心壯志:“大王說,以后你做大將軍,我們?nèi)齻€做你身邊的中將軍,那些不服氣你的人,你就把他們都變成小將軍,將來咱們一起打遍天下無敵手,攻西域、滅北胡、征南海、走天竺?!?/br>
    屈云滅自己都被逗笑了,年少的大話年長以后再聽,確實就像個笑話,但有句話他是認(rèn)真的,而且一直都沒變過:“你們?nèi)齻€與我情同手足,我做大將軍的時候,你們做我的中將軍,我做鎮(zhèn)北王的時候,你們就做我身邊的大將軍,若有一日,我當(dāng)真取得了天下之主的寶座,那你們?nèi)齻€,就是我身邊新的鎮(zhèn)北王了?!?/br>
    “年少時的誓言我從未忘過,阿兄走后,你們就是我最后的兄弟,我永遠(yuǎn)都不會苛待你們。”

    原百福望著屈云滅,許久之后,他站起身,然后半跪在屈云滅面前:“多謝大王體恤,大王的恩待,卑職無以為報?!薄?

    到底還是在出征當(dāng)中,屈云滅沒敢多喝,把那一杯喝完,他就出去了。

    回來的時候經(jīng)過蕭融住的地方,屈云滅面色微醺,卻還記得要放輕腳步。

    他不是怕把蕭融吵醒,而是怕蕭融突然竄出來跟他算賬?!?/br>
    不管怎么說,他都借著這杯酒,一次性的許了三個王位出去,他擔(dān)心蕭融知道以后,會氣得直接失心瘋。

    但蕭融再厲害也不至于有千里眼和順風(fēng)耳,此時蕭融正在里面呼呼大睡,根本不知道他又干了什么缺德事。

    直到越過最后一塊石磚,蕭融那邊也沒傳來其他的動靜,屈云滅頓時松口氣,大步流星的回去了。

    而原百福在屈云滅走了以后,卻是一杯接一杯,把那壇子酒都喝完了。

    說到底他也就是個中原人,跟天生愛喝烈酒的鮮卑人不同,一壇子酒都喝進(jìn)去以后,他也難受得很,胃里就像是要燒起來一樣,而他晃晃悠悠的站起來,想要回到床那邊去,但他一個不慎,把酒壇翻了,那酒壇子落到地上,卻沒碎,只是隨著重力的作用轉(zhuǎn)了好幾圈,一開始轉(zhuǎn)的很快,慢慢就變慢了,最后以一個有點危險的角度晃蕩兩下,還是沒立住,就這么靜靜躺在了地毯上。

    原百??粗@個酒壇子,撐著沉重的身體,他走過去,撿起這個酒壇子,然后用力往對面一扔。

    掉在鋪了柔軟地毯的地面上碎不了,那摔出去就是了。

    看著四分五裂的碎瓷片,還有慢慢流淌出來的殘余酒液,原百福笑了一下,然后回去睡覺了。*

    蕭融昨晚沒睡好,夢里亂七八糟的什么都有,但睡醒了又什么都記不住。

    他煩躁的抓了抓自己的頭發(fā),但在就這么頂著雞窩頭出門以前,他又扛不住自己的心理壓力,最后還是默默的坐在了那個宮妃用的梳妝臺前,好好的把自己頭發(fā)梳順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視角盲點,蕭融也不例外,而蕭融跟別人的區(qū)別是,他知道的多一些,所以在旁人毫無察覺的時候,他會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但回憶過后,又想不起到底有哪些不對勁的地方。

    沒人知道正史的原百福叛變還有屈瑾這個同伙,也沒人知道正史上原百福跟孫仁欒有牽扯,就是從益州開始的。

    屈瑾一直都是王新用的屬下,王新用要帶著后軍離開,他自然也要跟上。有時候命運就是這么神奇,明明一切都變了,可是某些怪圈,還是會想方設(shè)法的湊齊所有因素,找到適合自己生長的溫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