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萬萬不可! 第12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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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離開雁門郡的時候,屈云滅按照蕭融的安排,給所有將士一人發(fā)了一根白布條,還脫稿演講了一次,彼時蕭融沒看見,只從信中得知,全軍都慷慨激昂,恨不得立刻就去殺幾個鮮卑人助興。 這回白布條是發(fā)不起了,蕭融除了把自己帶來,其余的什么都沒帶,但他也不用擔(dān)心士氣的問題。 他只是經(jīng)過了已經(jīng)集結(jié)的這些將士,便看到其中好多人手腕上都系著布帶子,有的是白色的,有的是藍(lán)色的,還有的是黑色的。 有人將屈云滅曾經(jīng)發(fā)給他們的洗了洗,又重新系上了,有人的弄丟了,便自己扯了一塊充數(shù),還有的人帶的是已經(jīng)死去的戰(zhàn)友的遺物。 出征一月,鎮(zhèn)北軍亡三萬,援軍亡八千,平均每十個人里,就有一個人從此長眠在了這片草原上。 除了將軍的尸首能被送回故里,其余人死了,也就是就地掩埋了,古戰(zhàn)場的遺跡中總有千人坑、萬人坑,累累白骨之上,開著一年又一年的花,不知長眠已久的他們,還能不能聞到這沁人心脾的芬芳。…… 蕭融策馬來到屈云滅身邊,他問他:“之前死去的將士們都埋在哪了?” 屈云滅聞言,朝后指了一個方向:“蒼鶴陘東側(cè)的白狼坡下,那里地勢高,又在蒼鶴陘關(guān)口外,埋在那離家近一些,且可以繼續(xù)看著這片草原,目睹鮮卑大廈將傾的那一刻。” 蕭融同樣回頭,他沒有屈云滅那么好的眼力,即使他再努力,也看不到屈云滅所說的蒼鶴陘在哪里。 但他知道這個地方,蒼鶴陘,參合陘,它的歷史比起雁門關(guān)來稍稍短暫一些,但它也是中原歷史上著名的關(guān)口之一,中原的外敵從未斷絕過,每個關(guān)口都有它悲壯又慘烈的故事,這并非是長眠的好地方,但它卻是最適合英靈的去處。地上,是綿延萬里的長城,地下,是成千上萬的先烈白骨,注視著往后的將士沖出關(guān)去,繼續(xù)著一代又一代的保家衛(wèi)國的使命。 長城也不是僅僅一個朝代修建出來的,它是許多個朝代不停的修建,才成了日后的規(guī)模,如今蒼鶴陘就不是長城的一部分,它只是因為自身地勢原因,天然的形成了一個關(guān)口。 而蕭融望著他根本望不到的地方,他心里突然有了一個想法,他也想修長城了?!?/br> 修遠(yuǎn)點,往外修,一直修到沙漠的邊緣。 但這不是一拍腦袋就能做到的事,此時的中原地圖算是比較小的,有些朝代能擴(kuò)展到此時的兩倍有余,但那些君主沒有這么做,不是因為他們沒有野心,而是草原人實在無法信任,如果把草原也囊括進(jìn)來,那長城就只能用來防備更北的國家與民族,這些草原部族一旦生了異心,弱勢時期的中原根本無法抵抗。 所以,想修長城,先要解決掉草原與中原互相敵視的問題。 蕭融斂下眼皮,將心中的想法通通收起來,以后的事他可以以后慢慢想,如今還是先送將士們出征吧。 第一次出征的時候,屈云滅打出的旗號是六十萬大軍,而實際上,連后勤加那些貴族帶來的仆人一起算上,也就三十六七萬,連四十萬都不到。如今死了那么多,按理說他應(yīng)該再往下減一些,但他沒有,他還是號稱六十萬?!?/br> 如果問他,他還會理直氣壯的回答,這段時日陳留不是來人了嗎,一個蕭融一個佛子,這倆人就算是新補充的千軍萬馬了。 蕭融:“……” 佛子:“……” 莫要看貧僧,在大王心中,貧僧只是千軍,算不上萬馬。 集結(jié)完畢,這三十萬人就前往兩軍對壘之處,那邊鮮卑人早就嚴(yán)陣以待了,鮮卑的大將軍坐在馬上,手里緊緊握著他的斬馬刀,蕭融跟著一起來了前線,不過他是被重重守衛(wèi)護(hù)在后面,如今軍師跟隨出戰(zhàn)都是這個待遇,鮮卑人最多能認(rèn)出來他是軍師,卻認(rèn)不出別的東西。 蕭融這時候就有點想念宋鑠了,如果宋鑠同在軍營,他一定會跟著來湊熱鬧,而不是像佛子那樣,既然戰(zhàn)場上用不到他,那他就不去了,干脆留在軍營里念經(jīng),等今日的戰(zhàn)爭結(jié)束了,他再出去超度亡魂?!?/br> 但不得不說有他在也挺好的,最起碼在他念經(jīng)的時候,那些因為失去戰(zhàn)友十分悲傷的將士能感到一些安慰。 這種情景下,蕭融也不會掃興的去思考這樣會不會增加鎮(zhèn)北軍里的信佛人數(shù),能活下來才是最要緊的,管他信什么呢。 沒人跟自己聊天,虞紹燮又去另一邊送虞紹承了,這些衛(wèi)兵蕭融也不怎么認(rèn)識,他只能伸著脖子,努力的去看鮮卑人什么打扮。 蕭融一直以為鮮卑人跟羌人差不多,都留著在中原人看來十分詭異的發(fā)型,但這群鮮卑人好像沒有什么出格的地方,除了服飾當(dāng)中有一些他們東胡系的特色,發(fā)型卻是跟中原人差不多。 因為這時候還是慕容部的天下,慕容部崇尚中原文化,從上臺的第一天開始就學(xué)著怎么融入中原,當(dāng)然,融入的下一步就是吞掉中原了。……但不管怎么說,至少他們看著比宇文部順眼多了,慕容部至少還能裝一裝衣冠禽獸,而宇文部一出現(xiàn),此時的中原人心里就剩下了兩個字,禽獸。 掃過這些以中原眼睛實在難以分辨他們都是出自哪個民族的敵軍,蕭融看向那個待在最前方,手中拿著一柄巨型長刀的魁梧將軍。 蕭融默默眨眼,他感覺那刀得有兩米長,其中一米是刀鋒,另外一米是刀柄。 長且重的武器一向都能給人以很強烈的壓迫感,屈云滅的雪飲仇矛如此,這個將軍手里的斬馬刀亦如此。 所以這就是鮮卑的大將軍了,一個從十幾歲開始就不停南下劫掠的慕容部貴族,不止能打,還意外的總是運氣很好,鮮卑貴族因為喜歡親自上戰(zhàn)場,所以折損率比中原貴族強多了,旁人都死了,就他還活著,這不是幸運是什么?!?/br> 蕭融看了看他的腦袋,然后垂下眼睛。 有點大,更不想要了。…… 不再叫陣,也不再演講,雙方彼此仇視的看了一會兒,然后屈云滅和慕容磈就同時發(fā)起了沖鋒的命令,馬蹄踩塌了無數(shù)的枯草,幾十萬人的怒吼聲形成排山倒海的架勢。 衛(wèi)兵們護(hù)著蕭融往后退,一開始蕭融還看得到屈云滅和其他將士一起拼殺的身影,后來他就什么都看不見了,因為屈云滅已經(jīng)帶兵推到前面去了。 蕭融:“……”騙子。 第一日往前推了兩里,把鮮卑皇帝嚇得不行,差點他就要同意那些慫包貴族的建議,直接跑路了。 而第二日鎮(zhèn)北軍只往前推了半里,因為屈云滅再度負(fù)傷,他從馬上栽倒,周圍一圈人都去救他,鮮卑人甚至能聽到他充滿劇痛的叫聲:“不,放開本王,本王要殺光他們!?。 ?/br> 但是沒人聽他的,鎮(zhèn)北王再度受傷,鎮(zhèn)北軍不得不鳴金收兵,鮮卑人一聽這個消息,信心頓時又上來了。 看來屈云滅就是沒死,戰(zhàn)斗力也被削弱了不少,太好了,他們還有救!…… 大軍往前挪,營帳們自然也要往前挪,蕭融坐在爐子邊烤火,把手烤熱以后,他抬起眼皮,看向屈云滅。 后者正拿著他的螭龍劍,刷刷刷的給他磨劍刃,裝病期間他不能出門,他只能用這種方式發(fā)泄精力。 蕭融:“……” 可惜這個時代沒法測dna,不然蕭融一定要想方設(shè)法的抽一管屈云滅的血,看看他的基因序列里面還有多少屬于人類。 跟屈云滅待的時間長了,蕭融甚至?xí)ψ约寒a(chǎn)生誤解,明明他也有勻稱又健康的身材,但跟屈云滅比,他的身材只能算是細(xì)胳膊細(xì)腿。 如果有了這樣的懷疑,蕭融就會去照照鏡子,看著鏡中呈現(xiàn)出來的倒影,蕭融微微一笑,嗯,果然是誤解。…… 他對屈云滅說道:“庫莫奚人遵守了他們的諾言,昨日那些戰(zhàn)場上的敵軍里沒有庫莫奚的身影,他們的人都被調(diào)走守護(hù)防線了,也不知道他們的將軍是怎么讓鮮卑人答應(yīng)下來的?!?/br> 屈云滅不關(guān)心道:“這是他們的事,與鎮(zhèn)北軍無關(guān)?!钡拇_是這個道理,蕭融看看他,沒再說庫莫奚的事:“聽說今日在戰(zhàn)場上原將軍受驚了,他的馬被敵軍砍斷了腿,幸好人沒事?!?/br> 屈云滅繼續(xù)磨劍,頭也不抬道:“原百福這幾天不對勁?!?/br> 蕭融一愣,還不等他問什么,屈云滅已經(jīng)停了磨劍的動作,然后擰著眉抬起頭:“他似乎被什么事情分心了,到了戰(zhàn)場竟然還不能全神貫注,這就是找死?!?/br> 蕭融:“……你在其他將軍面前不會也這樣說吧,大王,你聽過什么叫刀子嘴豆腐心嗎?” 屈云滅轉(zhuǎn)過頭,他眨了眨眼睛:“豆腐,你說虞紹燮從金陵要回來的配方?做出來以后一點味道都沒有的軟塌塌的白塊?” 蕭融嗯了一聲:“刀子嘴豆腐心說的是,一個人嘴上不饒人,說的每句話都插人心窩,但其實他本意是好的,心里不曾想要傷害誰?!?/br> 屈云滅微微一怔,他抿了抿唇,看起來明白蕭融為什么這么說了。 他對蕭融開口:“阿融不必這樣說自己,在我眼里,你并非是刀子嘴?!?/br> 蕭融:“…………” 他怒了:“我知道我不是,我說你是!” 屈云滅緩緩反應(yīng)一秒,瞬間改了他之前的說辭:“你不是?!你真該慶幸我沒法把自己的心掏出來,不然我一定要把它舉到你面前,挨個的給你講那些窟窿都是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 蕭融:“……” 過了好一會兒,蕭融才問他:“那你會記恨我嗎?” 屈云滅還是有點生氣,但他看了看蕭融,不怎么痛快的說道:“若能記恨便好了?!?/br> 蕭融聽了,他笑了一聲,但緊跟著,他又讓自己的神情嚴(yán)肅了一些:“所以這就是不一樣的地方,你得罪的那些人,不會像你包容我一樣的去包容你,聽了那樣的話,他們也會不高興,而且會記在心里,你總不能要求每個人都這么大度吧?!?/br> 屈云滅只聽他自己想聽的話,于是這段話聽在屈云滅的耳朵里,重點就變成了另一個,他瞇著眼:“原來你也知道我對你格外的包容與大度。” 蕭融輕笑,一點都不怕他這個樣子,甚至他望著屈云滅的眼神里帶了點點的囂張:“我那么聰明,我當(dāng)然知道,說到底還是大王你給了我得罪你的機(jī)會,既然我不用付出代價,那我為什么不大膽一點呢?!?/br> 屈云滅:“……” 他氣笑了:“你還真是坦率,與狼共舞可不是什么好習(xí)慣,人人都知道,狼最是翻臉無情?!?/br> 蕭融:“的確,與狼共舞異常兇險,可與我共舞的不是大王嗎?大王不是狼,大王也不會對我翻臉。” 屈云滅望著他,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你就如此篤定?蕭融,你還記得你最開始對我說過什么嗎,人心難測?!?/br> 蕭融嗯了一聲:“我依然認(rèn)為人心難測,但你……” 他猶豫了一下,最后慢慢把嘴閉上了,他看向屈云滅,而屈云滅同樣看著他。 連蕭融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后面究竟想說什么,但屈云滅好像明白了,垂下眼,他沒有逼蕭融把后面的話說完,重新拿起螭龍劍,將其放到磨刀石上,但在繼續(xù)磨之前,屈云滅頓了頓:“若是這次我毫發(fā)無傷的回來,我能再得一個禮物嗎?” 蕭融看看他手里的螭龍劍,提醒他道:“劍沒了,不能舞劍了?!?/br> 其實換一把別的沒開刃的劍就行了,但蕭融記仇,他暫時不想跳舞給屈云滅看了。 屈云滅倒是不挑:“無妨,換成別的也行。” 他等著蕭融的答案,蕭融本是想拒絕的,可是望著屈云滅的眼睛,他實在說不出那個不字。 他知道如果自己拒絕了,屈云滅也不會死纏爛打,可就是這種你給行、你不給也行的態(tài)度,讓蕭融忍不住的心軟。 閉了閉眼,他呼出一口氣,頗為無奈的妥協(xié)道:“好吧,如果你毫發(fā)無傷回來的話?!?/br> 屈云滅眼睛微亮,他笑了笑,然后低下頭去,更加用力的磨劍刃。 蕭融看著他賣力的模樣,也無聲的笑了笑。 所以變得大度的人不止是屈云滅,還有他自己。 當(dāng)他利用屈云滅對自己的優(yōu)待,裹挾著他做出一些他不愿做的事時,他看不到被裹挾的從來都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 他是個壞人,卻也是個每做一件壞事、就再往下沉淪一點的壞人,如果有天屈云滅被他推下了懸崖,那他看到的,應(yīng)該不是屈云滅的墜落,而是他張開雙臂,在空中接住自己的身影?!?/br> 前路到底通向哪里?與其說蕭融不知道,不如說蕭融不想知道,因為他是那種喜歡美夢、卻無法享受美夢的人,在意識到這只能算一場夢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醒過來了。 所以他真的不想知道,讓猜測永遠(yuǎn)都是猜測該多好,但可惜,這美夢之所以美,都是因為夢里有另一個人照顧著他、容忍著他、愛護(hù)著他,他可以欺騙自己,卻不能欺騙另一個人?!貌桓市?。 但不甘心又能怎么樣,別忘了自己真正在乎的是什么,努力了這么久,付出了這么多,為的又是什么。 在心里強調(diào)了兩遍以后,蕭融再次看向屈云滅,后者仔細(xì)觀察著螭龍劍上的痕跡,然后開始磨另一面。靜靜的看了一會兒,蕭融轉(zhuǎn)身離開了。 第102章 去吧 軍營的另一邊。 在戰(zhàn)場上,原百福的馬被敵人砍傷了腿,馬的受傷程度并不重,但因為吃痛,在戰(zhàn)況最膠著之際,這匹馬高高的抬起身子,把還在奮勇殺敵的原百福直接甩了下去。 打仗的時候,出現(xiàn)這種情況很正常,只是于將士而言,馬就相當(dāng)于自己身體的一部分,有些人跟馬的感情、甚至比對自己的戰(zhàn)友還濃厚,因為關(guān)鍵時刻戰(zhàn)友不一定能趕到你身邊,但你的馬一定能抓住機(jī)會救你一命。…… 然而原百福這是完全相反的情況,他的馬把他甩下來了,在所有將軍都吹噓自己跟馬多有默契的時候,他的馬僅僅因為一點小傷,就把他這個主人甩到了地上。 雖說原百福沒受傷,但他回到軍營之后,還是感覺心里十分的不舒服。 解開盔甲,原百福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到泥爐邊,他煩躁的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但水入口之后他才發(fā)現(xiàn),這水是涼的。 原百福:“…………” 原百福捏著那個裝了一半涼水的杯子,他定定的看著它,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這時候,他的親兵向他通傳:“原將軍,屈將軍來了。” 原百福一愣,屈云滅怎么會來這里,從他們踏出雁門關(guān)開始,屈云滅一次都沒有來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