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琴死死地盯著他，眼珠血絲清晰。

    屋子里充斥著一股打啞謎的謎語人氣息，令我·謎語人滾出橫濱協(xié)會榮譽會長十分不適。

    我手指伸到桌子底下，悄悄勾了勾江戶川亂步的袖子。

    柔軟的布料被勾過來，我再接再厲，用小螞蟻掰苞谷的恒心攤開他松松握住的左手。

    我一邊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直琴，假裝自己認(rèn)真審問，給嫌疑人營造壓抑的審訊氛圍，一邊用食指在江戶川亂步手心畫了個大大的問號。

    軟軟的瘙癢掃在手心，一臉嚴(yán)肅推理的名偵探癢得發(fā)顫，五指收攏捉住我作亂的手指。

    我的手有自己的想法，不自由毋寧死，修剪得圓圓的指甲一下又一下刮江戶川亂步的癢癢rou。

    “……！”名偵探受到針對性的物理攻擊，余光控訴地盯向我。

    這是謎語人應(yīng)得的懲罰，我一點兒反省的心虛都無。

    層層疊疊的問號在他手心累積，我的好奇心震耳欲聾。

    好恨自己的異能是算命不是讀心術(shù)，不然我早就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了。

    “想知道？”江戶川亂步用氣音說，“說一百次你是大笨蛋就告訴你。”

    我毫無壓力：“你是大笨蛋。”

    他：“不對——說‘我是大笨蛋。’”

    我：“原來亂步先生這么有自知之明哇。”

    與貓貓斗，其樂無窮。江戶川亂步生氣地松開手，連胳膊帶袖子一起懷在胸前，離我遠遠的。

    “不說就不說?！蔽乙彩怯凶饑?yán)的，大家都是偵探，他能推理出的結(jié)果我也能推，我是比亂步先生更高功率的超級推土機。

    “直琴學(xué)姐?！蔽议_口，“我是橫濱國大今年的新生，今天剛?cè)セ@球社參觀，他們正在招聘新的經(jīng)理?！?/br>
    籃球社幾個字讓直琴轉(zhuǎn)而看向我，她譏諷地問：“你答應(yīng)了？”

    我：“還在考慮中?！苯^無可能，赤司君不在的籃球社沒有人能使我屈服。

    “橫田學(xué)長待人真誠又友善?！蔽艺f，“實在是很難拒絕他的邀請?？晌衣犝f籃球部訓(xùn)練場半夜鬧鬼，怪嚇人的?！?/br>
    直琴并不了解我，她信了。

    她不知道坐在她面前的是個鐘情于租住滅門慘案兇宅的超困難戶，窮鬼才是世界上最可怕的鬼。

    “哪有什么鬧鬼。”她不屑地說，“只有深夜不回宿舍在訓(xùn)練場找刺激的狗男女。”

    蕪湖，我的眼睛因聽到八卦閃閃發(fā)光。

    “你撞見現(xiàn)場了？”我感興趣地問，“是橫田學(xué)長和紋美學(xué)姐嗎？”

    “除了他們還能是誰？”直琴明顯對在訓(xùn)練場亂搞的狗男女意見很大，“我手機落在訓(xùn)練場了，被逼得第二天早上才能去拿?！?/br>
    “在你心里，這只是一件令人不齒的小事?！蔽译p手搭合，“但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紋美沒過幾天就失蹤了。”

    直琴眉頭皺得更緊，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是她一生的噩夢：突然被所有人指責(zé)與紋美失蹤案相關(guān)，被籃球社開除，新經(jīng)理香莎上任不滿半月因重度抑郁休學(xué)，親口指認(rèn)是她暗中霸凌，被捕入獄，直至今日被偵探提審。

    我：“都水逆成這樣了，沒想過找人算個命，咳，我是說，找偵探調(diào)查一下嗎？”

    可惜她入獄時我還在東京活躍，沒能把傳單貼到直琴宿舍門口。

    “我不信這些?！敝鼻倜蚓o唇。

    我：那你和綠間君一定沒有共同語言。

    我和他都是晨間占卜節(jié)目的忠實觀眾，每次帝光整頓封建迷信行為時被抓典型的都是我們兩個，建立起了牢牢的戰(zhàn)友情。

    “我偶爾也接義務(wù)委托。”我下頜擱在手背上，掀開眼皮。

    混沌命運的黑色，隱隱綽綽的嘈雜聲，纏繞在女生身上陰魂不散的黑影……

    “這可真是……標(biāo)準(zhǔn)的，”我慢慢地說，“小人作祟的命數(shù)?！?/br>
    直琴瞳孔一顫，她焦躁不安地在座椅上挪動，把手銬晃地嘩嘩響。

    女生脫口而出：“大師！我還有救嗎大師！”

    半分鐘前說自己不信這些的直琴已經(jīng)死了，現(xiàn)在坐在這里的是新晉玄學(xué)信徒、皈依在川繪栗子大師門下的信女直琴。

    我必須為自己正名，我的職業(yè)真的是偵探不是神棍，請客戶打錢的時候務(wù)必備注是“委托金”，不是“買命錢?！?/br>
    “沒有救的話我就不會出現(xiàn)在這里了?！?/br>
    我胸有成竹地掏出口袋里的傳單拍在桌上，“偵探業(yè)務(wù)了解一下，不要9998只要998，給我一個機會，還你一場奇跡唔唔唔！”

    江戶川亂步捂住身邊這位身在監(jiān)獄不忘業(yè)績的敬業(yè)傳銷員的嘴，摘下他的貝雷帽蓋在我頭上。

    帽檐遮住了我的視線，殘留在貝雷帽上的清淡薄荷香驅(qū)散了監(jiān)獄冷肅的空氣。

    “先離開這里。”亂步先生拉著我的胳膊，不顧直琴的高聲挽留，拽著我來到走廊外。

    我看不見路，被他拽著走了好長一段路才想起去摘帽子，把貝雷帽攥在手心。

    “怎么了？”我側(cè)頭看向大步走向監(jiān)獄外的名偵探。

    “直琴身上全部的線索已經(jīng)拿到了?！苯瓚舸▉y步揚眉，眼中一脈自信，“現(xiàn)在，該去見見真正的兇手了。”

    我要對謎語人道歉，我竟然拿他來比喻亂步先生，是我有眼無珠。

    “謎語人比亂步先生坦白從寬多了，活該他坐牢?！蔽亦哉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