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丁用一種高高在上的神態(tài)看著格洛麗亞，如同紆尊降貴一般開口解釋道：“這就是人類，多么可悲的一種生物。你們以為你們創(chuàng)造了神明？不不不，是我們創(chuàng)造了你們?！?/br>
    “神的力量賦予你們眼睛，讓你們能看見一切。我們讓你們長出耳朵，你們才能聽見一切?！眾W丁張開雙臂。

    在他身后，高山河流與峽谷緩緩浮現，宇宙星辰光輝閃耀。任何在地球上無法見到的奇跡，仿佛都被他直接具現出來：“甚至是你的感受，我都能篡改它。”

    “我想讓你感受到痛苦——”奧丁說道，“你就能感受到痛苦！仔細感受它，如同火焰一般的灼燒感，地獄一般的寒冰，深海中無處可逃的窒息感，永恒又荒蕪的孤獨?！?/br>
    格洛麗亞屏住呼吸，感覺淚水不自覺地涌上她的眼睛。

    她的感受正隨著奧丁的訴說而不斷發(fā)生變化。

    就好像她真的在火焰當中走了一遭，又在孤獨無垠的寒冰中待了整整一個世紀。

    那種感覺太痛苦了。

    格洛麗亞喘了口氣，終于露出害怕的眼神。

    “你瞧，其實你從未曾擁有過真實的感受。你的頭腦是神發(fā)明的，你的感官都依靠頭腦的投射。哪怕你沒有身體，我只要稍微改變一下你的大腦，你就能在虛無的感官中體驗普通人的一生?！眾W丁說道，“和你的愛人在一起的感覺好嗎？你愛他嗎。你知道那種荷爾蒙也是大腦產生的嗎？你真的有過自主意志嗎？你就未曾有過哪怕一瞬間，感覺這個世界是如此的不真實嗎？你確定，你就是你嗎？你到底是誰？”

    這幾個問題幾乎擊潰格洛麗亞的全部心神，讓她分不清楚眼前的一切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

    如果眼前真的是現實，那是不是意味著她所謂幸福的一生完全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局。

    但她那些幸福的過往又是如此真實。

    如果真實都是由神明創(chuàng)造的，那她究竟算什么？

    一個游戲中可憐的npc嗎？

    也許她的宇宙真的從來未曾被拯救過，她所謂的一切從頭再來、宇宙重啟、所有英雄都回到正常的軌道不過是她一個人的臆想而已。

    珀佩圖阿的眼神卻從來未曾落在格洛麗亞身上，就好像格洛麗亞不過是一只微不足道的小蟲子，從來不值得他們留意一樣。

    格洛麗亞用盡全身的力氣呼喊：“珀佩圖阿，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回答我！”

    珀佩圖阿這才扭過頭，看向格洛麗亞：“沒有怎么回事，我只是覺得你這一生過于無聊。想讓你提前感受一下而已?！?/br>
    “看看你的周圍，這才是真實?！?/br>
    格洛麗亞的目光落向遠處，宇宙仍舊處于一片瘡痍，曾經毀滅的無數個平行世界全都消失不見，世界熔爐的火焰熊熊燃燒，但卻像是仆人一般臣服在珀佩圖阿腳下。

    來自黑暗多元宇宙的侵蝕原來從未曾停歇，就連地球0都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無數英雄在起源之墻的一側茍延殘喘，他們似乎來自多個不同的宇宙，但卻只能找到一個小小的角落得以喘息。

    他們聚集在一起，用恐懼的眼神看著珀佩圖阿。

    狂笑之蝠匍匐在珀佩圖阿腳下，曼哈頓博士消逝無蹤，至尊小超人依舊像裝飾畫一樣鑲嵌在起源之墻內。

    這個世界終于變成被黑暗統治的模樣，光明退縮至角落，反抗變成徒勞。

    一切似乎都變成了虛無。

    格洛麗亞看見了克拉克·肯特那雙空洞的眼睛正在虛空之中凝視著她，他變成了一縷亡魂，成了整個世界的犧牲品。

    蹂躪者。

    格洛麗亞突然想起，蹂躪者就是他們宇宙的蝙蝠俠。

    他殺掉了發(fā)瘋的超人，試圖拯救宇宙，卻因毀滅日病毒而將宇宙拖入深淵。

    原來他們從來沒有離開過深淵。

    “你看見了嗎？你們的命運就是由我說了算的?！?nbsp;珀佩圖阿說道，“原本你應該有一個美好的未來，我可以將一個宇宙劃分給你統治，你可以帶著你心愛的超人在那個宇宙里過著愉快的生活?？墒悄阌浀脝幔磕憔芙^了我，而這就是下場?！?/br>
    格洛麗亞忍不住流下眼淚。

    往昔那段快樂的記憶已經被眼前的痛苦所覆蓋，虛假的快樂終究抵不上真實。她終于認清了一切，她所知道的那段宇宙重啟，不過是珀佩圖阿影響了她的感官，混淆了她的大腦，讓她覺得一切都是幸?？鞓返亩选?/br>
    僅此而已。

    那是假的。

    一切都是假的。

    格洛麗亞忍不住想要發(fā)狂，她想拼盡全力去殺掉珀佩圖阿，讓她也好好品嘗一下自己所經歷過的痛苦與失落。

    她品嘗過美好，然后從天堂跌至地獄，這樣的感受無論是誰經歷過都會發(fā)瘋。

    “可以了?！?/br>
    恍惚之中，格洛麗亞聽見珀佩圖阿這樣說道。

    “不過是一個無聊之下的產物而已，不值得繼續(xù)浪費時間?！?/br>
    再然后，格洛麗亞眼睜睜看著他們遠去，而她則變成了起源墻上的一個可悲的裝飾。

    時光依舊在繼續(xù)流逝，格洛麗亞慢慢和起源墻融合在一起，她看著遙遠的恒星和不滅的時間，一切她以為真實的記憶全都慢慢淡去。她只看見了荒蕪的宇宙和從來不為任何物種的意志而轉移的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