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同時他也不理解：“遂徊父親究竟是什么人，能讓你這么反感？”

    “一個不法組織的殺手。”燕煦說，“被大頭目洗了腦，專門替他干一些殺人越貨的活，手下人命無數，就算活到現在，遂徊也得在牢里見他的爹。”

    應帙沒有想過遂徊父母之間的身份差距竟然這么大，還在腦內消化巨大的信息量，就聽燕煦繼續(xù)說：“龍讓這人，可恨也可憐，他不是本國人，是東南那邊的貧困戰(zhàn)亂小國偷渡進來的，連個戶口也沒有。因為哨兵的身份，不知道怎么就被騙進了邪教組織。

    組織的領袖是一個向導，改造了他的精神閾，讓他一個普通哨兵成了極狹精神閾，只能感知到領袖一人的向導素，因此被迫為領袖賣命……”

    燕煦頓了頓：“也不是被迫，他被那老頭子洗了腦，覺得組織頭目是他至高無上的拯救者，心甘情愿做他掌下的利刃?！?/br>
    “這事按道理應該鬧得很大，為什么到我們這里一點也不知情？”應帙問，“你們特意封鎖了消息？”

    “封鎖了，但主要還是因為是跨國犯罪。”燕煦解釋，“組織的成員大多是國人，但基地在國外，北邊最亂那塊。我們當時申請了國際逮捕令和聯(lián)合辦案，還因為隊伍資歷太淺差點沒搶到這個任務，就算到國外也處處碰壁，三天兩頭被遣返?！?/br>
    “那周瓊阿姨是怎么和遂徊爸爸遇上的？”

    “組織為了殺雞儆猴，讓我的隊伍別找他們麻煩，下了阿瓊的性命單，龍讓是執(zhí)行人。”燕煦說，“但是阿瓊和龍讓是靈魂伴侶，他們之間超高的契合度打破了那道加在龍讓精神閾上的人造枷鎖，龍讓沒下得去手，回去領罰了?！?/br>
    她繼續(xù)：“其實我也能理解阿瓊，一個強大、神秘又身世悲慘的哨兵，對于一個豪門出身，無憂無慮且具有理想情懷的向導來說，真的沒辦法產生任何抵抗力。阿瓊從小到大沒吃過苦，找龍讓就是為了吃苦，為了他，她真是把下輩子的苦都一并貸款吃完了。

    龍讓被頭目cao控了那么多年，三觀很有問題，還有斯德哥爾摩綜合征，怎么勸都不肯離開組織，說頭目當年收留了他，給他一口吃的，他的命就是屬于那老頭的，還覺得周瓊不可能會和他在一起，就是和他玩玩的，對阿瓊若即若離，也不看他那樣子，阿瓊能圖他什么？

    而且他精神域都是傷，也有輕度的過激防衛(wèi)癥，遂徊的病根本就是遺傳他，還加重了。因為他這個病，周瓊身上一直帶著傷……”

    說到閨蜜的糟心男朋友，燕煦根本停不下來，一不留心就講得時間過久，導致在大堂殷切等飯吃的周瓊忍不住起身過來打探情況，“首席？”

    燕煦和應帙瞬間噤聲，然而就在這時，廚房門外忽然響起遂徊的聲音：“阿姨……”

    “小徊？”

    兩人并沒有聊天，但因為遂徊的這聲打斷，讓廚房內的兩人能夠調整好狀態(tài)，假裝旁若無人地端著菜走出來。

    推開門走出去，和遂徊對上視線的時候，應帙莫名有些語塞，他故意多跑了兩回，看遂徊也故意留在廚房，等到其他人都去了大堂之后又和遂徊說起了悄悄話：“你又聽到了？你怎么天天偷聽？”

    “……是你們聲音太大了。”

    “我們聲音大？有本事你去問城主聽到沒有？”

    “那我就是偷聽不可以嗎？”遂徊理不直氣也壯，“好奇自己父母的身份有問題嗎？”

    “……”應帙嘆口氣：“沒有問題，我主要是怕你接受不了……”

    “有什么接受不了的，不就是個黑戶嗎？”遂徊狀若無所謂地說，“雖然我一時之間也說不準到底是無父無母的孤兒慘，還是有個眼瞎失憶的媽和腦殘罪犯的爹更慘。”

    都慘。

    應帙看向遂徊，看他平靜的目光和冷淡的神情，意識到身側這名黑發(fā)哨兵心性堅韌到了一種恐怖的地步，接受能力也極為強悍，設身處地地想，應帙本人絕對沒辦法這么容易接受這些顛覆他全部認知的信息。

    不過他還是為遂徊遞去了一縷向導素，然后就看到遂徊在向導素的安撫下輕輕地松了一口氣。

    所以還是介意的……

    應帙安靜地等待遂徊平緩了情緒，隨后才一起在城主家的大木桌前并排落座。

    桌上的菜肴非常豐富，雖然沒什么大菜，都是一些快手的家常菜，但正因如此，才特別有母親和家庭的味道。

    在周瓊催促的聲音中，燕煦緩緩摘下了口罩，抬頭看向坐在她正對面的女人。一如她的猜測，周瓊對她的面容沒有任何反應，見到她摘下口罩也只是笑得更深而已。

    剩下桌上唯一戴著口罩的人就只剩下了遂徊，他看到燕煦地動作以后也抬手摸上了口罩系帶，應帙握住筷子，眼角余光瞥見周瓊也停住了吃飯的動作，目不轉睛地盯著遂徊的手。

    口罩摘下，遂徊將它塞進口袋里，夾了一口菜放進口中，無事發(fā)生。

    卻而不是全然無事發(fā)生，應帙看到了周瓊動搖、疑惑且失望的眼神，她似乎對遂徊的身份產生了懷疑，也通過他們莫名其妙要佩戴口罩的行為中意識到了什么，但現在口罩都揭開，她對往事記憶極為靈敏的頭痛癥卻沒有出現，這令周瓊困惑不已，又極為失望。

    所以這群人在她面前一直帶口罩……只是因為喜歡帶口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