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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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很重,視角很奇怪,劃過眼角的發(fā)絲……是黑色的。 站在洗手池前轉身面向鏡子那一刻,應帙內(nèi)心還抱有一線期望,或許他在做夢,或許……他抬起了頭,明亮寬大的方形鏡面中,清清楚楚地反射著一張陌生又熟悉的臉。 ——遂徊的臉。 應帙難以置信地瞪圓了眼睛,鏡子里,“遂徊”也跟著睜圓了一雙茶綠色的眼。 黑色短發(fā)被汗液浸潤,濕漉漉地黏在額前和鬢角,應帙抬起左手捏向鏡中人的臉,他的胸膛因為驚恐急促地上下起伏著,撐著洗手池邊緣的右手一不注意直接把池壁捏碎了一塊。 無論是捏在臉上的觸覺,鏡中人跟著變形的臉,還是掐得過于用力明明白白的痛感,這些無疑都在告訴應帙,這張臉就是他的臉,這個人就是他自己。 應帙再一次抬眸看向鏡中,綠色的瞳孔邊緣充斥著一根又一根交錯的紅血管,他半張著嘴,粗重地喘息著,犬齒比往常要尖利,是哨兵處于狂亂癥或者易感狀態(tài)下的表現(xiàn)。 某一瞬間,應帙忽然覺察到鏡中的自己露出了和遂徊一模一樣的眼神,兇狠,暴戾又嗜血,恨不得將眼前惱人的一切都撕碎。 他難耐地低吟一聲,捂著疼痛不已的腦袋離開盥洗室。 他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不清楚為什么他變成了遂徊,甚至有可能他就是遂徊,只是因為精神失常誤把自己當作了應帙。 在短暫的混亂之后,應帙腦海涌現(xiàn)一個清晰無比的念頭,他要去找他原本的身體。 如果不是他記憶錯亂精神分裂,那就是他和遂徊交換了身體,現(xiàn)在他在遂徊的身體里,那么遂徊極大可能就在他的身體里! 或許是執(zhí)念太過深刻,頭疼到小腿肌rou都在打顫的應帙憑借頑強的毅力,居然一步一步龜爬般地成功走出了宿舍。打開房門的那一瞬間,尖銳嘈雜的聲音撲面而來,刺得他強烈耳鳴,大腦一片空白。 做了十年向導的應帙終于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他現(xiàn)在是一名哨兵,還是一名五感s級敏感異常的哨兵,無論多細微的聲音他都能捕捉到,如果沒有強大的精神壁壘和向導輔助過濾掉多余的信息,很快這些混亂的噪音污染和刺激氣味就會把他逼瘋。 ……所以遂徊一直身處在這樣的世界里? 看著迎面走來兩個放聲大笑的哨兵,應帙產(chǎn)生了一股擰斷他們脖子的沖動,他知道這個想法是錯誤的,是不正常的,但他控制不住,大腦甚至已經(jīng)開始分泌神經(jīng)傳導物質,刺激他去執(zhí)行這份沖動。 這兩名有說有笑的哨兵也注意到了應帙,雙方對上視線,二人瞬間噤聲。同為哨兵,他們非常明白應帙此刻糟糕的狀態(tài),敏感又警惕地放慢腳步,隨后繞開他飛快地從過道邊上跑遠了。 應帙扶著墻休息了一會,眼前仍舊是止不住的天旋地轉,他知道再等下去情況也不會有任何好轉,干脆咬牙跌跌撞撞地繼續(xù)向前走。 很快,耳中又接收到一道嘈雜刺耳的聲音,應帙煩躁地抬起頭,粗重的喘息間,眼角余光在走廊拐角處捕捉到了一抹金色,應帙陡然一喜,認出了那是艾勒,即精神體為金毛犬的哨兵,不久之前應帙剛和他在20班門口見過面。 因為父輩是同事的關系,兩人初高中時期就認識。應帙父親還玩笑般提過,如果孩子恰好覺醒為哨兵和向導,契合度達標,干脆就讓他們結合,雙方家庭知根知底,能省去不少麻煩。 正好,艾勒知道自己在校外的公寓地址,遂徊又是他的同班同學,如果求他幫忙,按艾勒溫吞體貼不懂拒絕的老好人性格,一定不會坐視不管…… 這樣想著,應帙趕緊出聲喊他的名字:“艾勒……!” 艾勒的動作似乎停頓了一下,但緊接著便跟什么也沒有聽見似的繼續(xù)往前面走,應帙頭疼得厲害,沒有功夫注意太多細節(jié),連忙快步追上去:“艾勒,艾勒幫我找……找應帙……他應該——” ‘應帙’這個名字成功讓艾勒停下了腳步,他轉過身面向應帙,半瞇起眼睛,拉長尾音以一種非常嘲諷的語氣慢條斯理地反問道:“你要找應帙?” 饒是應帙再難受再迫切,也在艾勒這樣充滿惡意的口吻中意識到了不對勁的地方,他疑惑地抬起頭,汗水模糊了他的視線,讓他只能勉強看清眼前人嘴角那抹嘲弄的冷笑。 “……”這人是,艾勒?他從未見過露出這種惡心表情的艾勒。 下一秒,應帙只感覺頭發(fā)被一只手粗暴地攥住,頭皮被暴力拉扯發(fā)出尖銳的疼痛,不等他反應過來,艾勒便惡狠狠地抓著應帙的頭發(fā)直接被他的腦袋砸向了墻壁。 大腦在轟鳴,溫熱的鮮血摻雜著白灰和水泥,順著額頭淌下,應帙聞到了濃郁的鐵銹味,艾勒沒有停手,一直攥著應帙的腦袋用力砸了三次墻,直到墻壁凹下去一個小坑,這才丟垃圾一樣把全身無力的應帙扔到地上。 “又頭疼了?怎么沒疼死你呢,賤種?”艾勒譏諷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一股鮮血流過嘴角,應帙喉結微動,嘗到了干澀的血腥味。 說實話,應帙現(xiàn)在眼前一陣一陣地發(fā)黑,主要原因還是最開始的頭疼,若是向導被這么拎著腦袋砸墻,不死也得殘,但是哨兵皮糙rou厚,也可能是s級哨兵的身體素質過硬,應帙感受到的rou體疼痛遠遠比不上精神域撕心裂肺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