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孔明才覺出自己臉色難看,也知道江一心誤會了,緩了口氣,說:“一心,你的身體本來不適合受孕,而且,你現(xiàn)在的脈象并不好……我讓人送你回去休息吧,明日你去醫(yī)館或者尋林太醫(yī)給你看看。”見江一心的臉色嚇的狠了,又說,“岐黃之道,我并不精通,可能是我看錯了也說不準(zhǔn),明日尋大夫來,照大夫的方子調(diào)養(yǎng)就是。” 江一心半信半疑,拉著孔明的手,說:“我有些害怕,你,你今晚可不可以陪著我?” 聽到這句,我撂下剛拾起的瓦,幾步就跑了。 屋里的江一心再問孔明:“我有了孕,你其實也是高興的,對嗎?” 我一個人趴在花園里那顆百年老梨樹下的石桌上,歪著腦袋看那沉默的老梨樹,和樹后面圓圓的那輪月亮。 今夜是個滿月。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跑到了這里來,半夜沒人打擾,清凈的很,一個人聽著風(fēng)聲,看著搖曳的樹枝和月亮,看著看著眼皮就重了起來,趴在石桌上淺淺的睡了過去。 不知道什么時候,覺得肩上有了份量,我睡眼惺忪的抬眼一看,孔明往我身上搭了件衣服,坐在了我旁邊。 我沒清醒,就訥訥的問了一聲:“你還沒休息???” 孔明很大的嘆了口氣:“今晚是不指望能闔眼了。我剛還在想,不知道我今天還能不能抱得動你,你既然醒了就最好不過了,隨我回屋里去,睡在這里,你倒不怕生病?!?/br> 我已清醒了兩分,趴在桌上問他:“你怎么沒去陪江一心?” 孔明揉著眉心嘆著氣:“送她回了忱心院,就出來找你了?!?/br> “人家懷了你的孩子了,害怕,你快去陪她?!?/br> 孔明其實比我們所有人都累,說話也沒了力氣有些飄飄呼呼的:“我剛淺淺的摸了下她的脈,她的身子不適合受孕,不知道她是用了什么偏方左道逆天而行,她現(xiàn)在脈象極度不穩(wěn),最多一個月,她一定會小產(chǎn),這個孩子……與我們無緣?!?/br> 我真吃了一驚:“怎會?” 孔明微微搖頭,神情似有憐憫:“只能希望她這段日子放寬心神,好好養(yǎng)著,小產(chǎn)時不至于連自己的命都賠上?!?/br> “這么嚴(yán)重?”我的驚訝可真不是裝出來的。 “多事之秋。”孔明只說了這么一句。 “你既然知道她不能受孕,你為什么,為什么……” “她不是不能受孕,只是不太適合,若是她好好養(yǎng)著,有這個機緣,能順其自然,那還是可以生下孩子的,只是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偏方,強行受孕,才會導(dǎo)致這樣?!笨酌魉圃诤臀医忉專炙剖窃诤妥约赫f,說完才看見他面前是睜著大眼睛的我,長出一口氣,無可奈何的說,“不說了,隨我回去吧,陛下明日定會詔我,現(xiàn)在回去還能讓我睡一個時辰。” 一整天的勞心勞神,他也不是神仙,他的身子也有些晃,眼皮沉的幾乎要抬不起來,顯得非常疲憊。 我聽話的站起來隨他回去,他忽的一個轉(zhuǎn)身看向我,問:“你方才是在懷疑我是故意要江一心的命嗎?”他疲憊不堪,腦子自然也有些遲鈍,不如往日靈活,直到這時才猛然發(fā)問,“月兒,在你心中,我就是這等無情無義之人?” 剛才我只是下意識的反應(yīng),也只是隨口說說,誰知道他反應(yīng)了過來,便連忙說:“不是,不是……” 孔明站在一步開外,背負(fù)著雙手看著我:“罷,你疑我也是對的,如今的我玩弄手段,詭計多端,早已不是從前你認(rèn)識的那個我了,我從來都不是你們的良人?!?/br> 我覺得不對了,孔明當(dāng)真生氣了,連忙解釋:“你也不是現(xiàn)在才這樣的,我認(rèn)識你的時候你就是這樣啊,那個時候你不是還想把我給劉備嗎?” 我本意是想說他還和從前一樣,可能是詞不達(dá)意,孔明聽完只點點頭,道:“不錯,我能將心愛之人送給他人為妾,自然也能算計枕邊夫人的性命,我的確就是如此冷情之人,從來只考慮有沒有利用的價值,和能用在何處,你們會愛上我,將終身托付給我,當(dāng)真是瞎了眼,我當(dāng)不起你們?nèi)绱撕駩?!?/br> 說完這句,他再沒有停留,拂袖而去。 我整個人都驚呆了,這好像是我第一次見他對我如此生氣,都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所以,他這是被我傳染了? 但是這樣的他,不再一潭死水,反而顯得有生氣了很多。 我磨磨蹭蹭的走回到小院的時候,桌上只留了一盞孤燈還亮著。 孔明面朝著墻壁,合衣而臥,我推門進(jìn)來他也沒有動,不知道是不是睡熟了,畢竟這時候已經(jīng)不能說晚了,雞都快叫了。 我知道,桌上的這一盞孤燈,是他留給我的。 我走去床邊,伸頭看了看,他雙目閉著,呼吸平穩(wěn),應(yīng)該是休息了,畢竟一整天這么勞累,他是人又不是神仙,怎么會不累呢? 我拉下被子蓋在他身上。 他平日的樣子就很好看了,閉著眼的樣子少了讓人畏懼的凌厲,反而顯得溫潤。 當(dāng)真君子如玉。 左右無人,我便壯著膽子,輕輕吻在他的唇上。 無論怎樣,無論他做什么,或者他會做什么,他都是我最愛的人,我心里只有他一人,我是愿意為他而死的。 早在益州府的密室里的時候,我曾經(jīng)問過我自己,如果有朝一日孔明真讓我去做司馬懿讓葉子去做的事,我會怎么樣?想來想去,沒有答案,而今,我明白了,如果真是從這張嘴里說出來的話,如果他真的需要我去做,我一定會百死而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