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我……救救我……杰內(nèi)西斯他瘋了……”

    扎克斯凝固在原地。

    荷蘭德似乎沒意識到他的身體已經(jīng)斷開了，他拼命掙扎：“……如果你不想活就去死好了……快去死啊……但是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只有我能治好你的劣化！”荷蘭德劇烈顫抖起來。

    “只有我！”他凄聲嚎叫，“只有……”

    他的聲音伴隨著飛旋而出的腦漿戛然而止。那個杰內(nèi)西斯復制體抽出鐮刀，動作遲緩地退到一旁，再次變成靜止的石像。

    扎克斯試了幾次，終于開口：“……為什么？”

    寂靜中，回應他的只有掠過樹冠的風聲。

    杰內(nèi)西斯沒有對現(xiàn)實中發(fā)生的事表現(xiàn)出任何反應。荷蘭德的尸體倒在不遠處，鮮血染紅了草地。他對此不聞不問，好像活在截然不同的世界里，注視著截然不同的景色。

    杰內(nèi)西斯舉起手里的蘋果，用堪稱愉快的語氣說：“野獸纏斗令此世滅亡時，女神自混沌天空降臨?！?/br>
    “伸展光與暗之羽翼，身懷通向極樂的贈禮?！?/br>
    黑色的羽翼微微展開，他邁開步伐，如同舞臺上的演員，在幕布升起的那一刻完美進入角色。

    “三名男子尋求女神贈禮，然而戰(zhàn)爭使他們分離。一人變作英雄，一人浪跡天涯，還有一人淪為俘虜?！?/br>
    杰內(nèi)西斯的反應過于詭異，扎克斯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他突然開口：“……娜西塔去哪了？”

    杰內(nèi)西斯沒有停下，他的聲音同樣也沒有停頓。他好像自動屏蔽了扎克斯的提問，繼續(x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即便如此，三人始終心意相通，約定一同展開謎題?！?/br>
    “……你啊，苦求吧，那孕育生命的女神贈禮。必將長久傳頌，你的犧牲，此世終焉。就如輕拂水面微風，悠然，卻真實?！?/br>
    “杰內(nèi)西斯！??！”扎克斯終于忍無可忍。

    背詩的身影微微一頓，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是許久過后，杰內(nèi)西斯放下手臂。

    “真是可悲。”他搖搖頭，“居然不能理解這么美麗的詩?！?/br>
    杰內(nèi)西斯轉(zhuǎn)過身：“但就算是我，一開始讀的時候也有不理解的地方。”

    “關(guān)于《loveless》的結(jié)局眾說紛紜，最大的謎題便是女神的贈禮，以及和這個謎題相關(guān)的水面?！苯軆?nèi)西斯用不知道在對誰說話的語氣說，“你知道答案是什么嗎？”

    “……”

    “答案是生命之流?！苯軆?nèi)西斯溫柔道。

    他神色柔和，仿佛剛才下令殺掉荷蘭德的不是自己一般。

    扎克斯無比茫然。

    看出他的困惑，杰內(nèi)西斯低笑一聲：“你很快就會明白的?！?/br>
    扎克斯還想再問些什么，然而杰內(nèi)西斯已經(jīng)展開翅膀，離地而起。

    黑色的羽毛從空中悠悠飄落，片刻后，就如陽光下的積雪般消融于無形了。

    ……

    在逃亡的路上遇上了故人。

    前特種兵部門主管拉扎德，原來是荷蘭德和杰內(nèi)西斯的內(nèi)應，一直暗中資助兩人向神羅復仇的計劃。脫離神羅后，他找上荷蘭德，結(jié)果卻被注射了安吉爾的細胞，變成了安吉爾的復制體。

    和絕大多數(shù)的復制體不同，他保留了自我，依然擁有拉扎德的人格和記憶。他表示愿意幫助扎克斯阻止杰內(nèi)西斯——不管杰內(nèi)西斯的計劃是什么。

    拉扎德說，他已經(jīng)不想復仇了。

    受到安吉爾的意志影響，如今他心中最強烈的愿望，是幫助扎克斯拯救杰內(nèi)西斯。

    抵達巴諾拉村的遺址時是傍晚。夜空星河燦爛，巴諾拉村地基坍塌，剩下的廢墟浸在水中，綠色的河水在黑暗中散發(fā)著美麗的光芒。

    拉扎德在扎克斯身邊說：“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涌出地面的生命之流?！?/br>
    兩人在廢墟旁停了下來。那里佇立著一棵曾經(jīng)非常美麗的蘋果樹，就算如今枝葉沒了大半，白色的樹皮多出了焦黑的傷痕，也依然能讓人看出它過去亭亭如蓋的模樣。

    蘋果樹下立著一塊墓碑，扎克斯看著那塊碑，看了許久。

    “怎么了？”拉扎德問他。

    “……杰內(nèi)西斯軍不會攻擊這里?！痹怂拐f，“克勞德就拜托你了，我去去就回?！?/br>
    他在廢墟中發(fā)現(xiàn)了一條通往地底的礦道。

    年久失修的礦道錯綜復雜，巖壁上盛開的結(jié)晶石成了黑暗中唯一的光源。那些晶石散發(fā)出藍色的微光，就像深海中的浮游生物一樣，搖曳著幻夢般美麗的幽光。

    就在扎克斯以為自己迷路了時，前方不遠處忽然飄過一點小小的熒光。

    沒想到這么深的礦洞里也會出現(xiàn)螢火蟲。

    那只落單的螢火蟲在黑暗中慢慢飄舞，尾部的光芒忽隱忽現(xiàn)，但始終不曾消失。

    扎克斯下意識跟了上去。不知過了多久，礦洞的盡頭慢慢浮現(xiàn)出燈光，昏黃的光芒融化了黑暗，露出仿佛是小孩子基地般的空間。

    墻角里放著一張書桌，桌邊點著煤油燈。墻上貼著獎章，還掛了一塊小黑板。

    如同找到了安歇之地，那只螢火蟲慢慢飄過去，停在一個玻璃罐上不動了。

    那個玻璃罐里裝了很多石頭：表面粗糙的巖石，光滑圓潤的鵝卵石，像玻璃一樣晶瑩剔透的石英，還有夜間會發(fā)光的礦石。形態(tài)大小各異的石頭，一看就是有人用心從不同的地方收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