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血跡和尸體，至少第二天醒來時，那些東西已經(jīng)消失了。

    杰內(nèi)西斯的傷已經(jīng)好了很多，黑色的大翅膀雖然還是經(jīng)常掉毛，但這似乎是常見現(xiàn)象，和杰內(nèi)西斯本人的身體狀況無關(guān)。

    他將自己的武器取了回來。刻有附魔紋路的雙刃劍，刃面如同烈焰，是耀眼而美麗的紅色。

    到了第五天的時候，外面的雪終于停了。

    日出時分，鮭粉的朝霞透過樹影，映在畫紙般的雪地上。她推開實驗室生銹的門扉時，一眼就看到了蹲在門前的身影。

    那是只奇怪的魔獸，體態(tài)和樣貌都似犬類，卻披蓋優(yōu)雅的銀色鱗甲。它收著單邊的翅膀，無聲地待在原地，好像已經(jīng)等她等了許久一般，白色的羽毛在霞光中鍍上美麗的金邊。

    她怔了一下，不自覺松開門把手。

    ……像鴿子一樣的，潔白的羽毛。

    在她身后，杰內(nèi)西斯并未有所動作。同樣的，那只魔獸也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惡意。

    霞光寂然無聲，萬物的影子在雪地上映得很長。隨著一聲最輕微的細響，她向前一步。

    那只魔獸蹲在原地看著她，看著她小心翼翼地朝它伸出手，仿佛想要確認什么一般。

    她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在做夢。這美麗的晨光和樹影交錯的雪地說不定都是她在睡夢中臆造出來的幻覺。她的身體其實還留在實驗室里，馬上就要醒來。

    但她的手停在半空時，那只魔獸起身朝她走了過來，然后很輕地——很輕地用腦袋蹭了一下她的手指。

    ……

    如果以后變成了蛞蝓，就用觸角碰碰她的手指作為暗號。

    那樣的話，她就會認出他了。

    ……

    杰內(nèi)西斯說這是一只落單的安吉爾復制體。為了讓安吉爾相信自己的身世，荷蘭德利用他的細胞，制造出了繼承安吉爾特質(zhì)的魔獸。

    這里的特質(zhì)不止是能力，同時也包括記憶和情感，會受到細胞捐獻者的意志影響。

    他覺得自己已經(jīng)解釋得足夠明白了，這只長著白色翅膀的……狗？并不是安吉爾的轉(zhuǎn)世。

    但她不在乎。

    她抱著那只魔獸，它像天鵝一樣，優(yōu)雅的頸項微彎，也對她回以擁抱，將腦袋枕在她的肩膀上。

    她問杰內(nèi)西斯：“我可以養(yǎng)它嗎？”

    “……”

    “我的罐頭可以分它一半。”她的表情十分誠懇，眼神也十分誠懇，眼圈甚至還有點微紅。

    杰內(nèi)西斯嘖了一聲：“它會自己捕獵?！?/br>
    “所以我可以養(yǎng)它嗎？”

    “……”

    “它可以留下來嗎？”

    那只魔獸貼了貼她的臉頰，喉嚨里發(fā)出呼嚕呼嚕的柔軟的聲音。它的鱗甲冰冰涼涼，但她一點也不介意。

    杰內(nèi)西斯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以后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彼龑δ侵话布獱枏椭企w說。

    像以前一樣，是一家人。

    第24章 24

    她在地面上放了三顆石頭。

    “這個，”她指著第一顆石頭說，“是小白?！?/br>
    她將指尖移向第二顆石頭：“這是大白?！?/br>
    她點了點最后一顆石頭，說：“這是白白?！?/br>
    “記住了嗎？”她抬起頭，看向蹲在她面前的安吉爾復制體。

    巨大的翅膀收攏在身側(cè)，它一動不動地待在原地。

    “好了，現(xiàn)在選一個名字吧?！彼f，“是小白，大白，還是白白？”

    “……”沒有回應(yīng)。

    她耐心地再次重復：“是小白，大白，還是白白？”

    依然沒有回應(yīng)。

    那只安吉爾復制體很有禮貌地保持著沉默。

    她不確定它只是在裝傻，還是真的不太聰明，于是決定換個問題。

    “你會握手嗎？”

    “……”

    她大驚失色地轉(zhuǎn)頭看向杰內(nèi)西斯：“怎么辦！它好像連握手都不會?！?/br>
    安吉爾復制體會出現(xiàn)智力殘缺的現(xiàn)象嗎？

    但是沒關(guān)系，她是個有責任心的人，既然做了養(yǎng)狗的決定就會負責到底。就算這只安吉爾復制體真的不太聰明她也不會……

    她聽見了嘆氣的聲音，雖然很淺，但是嘆氣的聲音沒錯。

    那只安吉爾復制體抬起前爪，明明表情沒有變化，她卻好像從它臉上看出了無奈的神色。

    一人一狗友好地握了握手，她放下了心，那只安吉爾復制體也將前爪收了回去。

    “好孩子?！?/br>
    不過，被她夸獎的時候，它看起來好像不是特別開心。

    杰內(nèi)西斯：“……你玩夠了沒有？”

    她沒有理會杰內(nèi)西斯。作為病人，他的任務(wù)是好好養(yǎng)傷。大型犬不能悶在室內(nèi)，每天都需要出去溜溜。

    呼吸在寒冷的空氣里化作白霧，積雪在腳下咔嚓咔嚓作響。那只安吉爾復制體緊緊跟在她身邊，耳朵警惕地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杰內(nèi)西斯不好好在實驗室里待著養(yǎng)傷，也要一起出門湊熱鬧。

    她找了片視野開闊的雪地，撿了根樹枝。她和那只安吉爾復制體玩扔樹枝的游戲時，杰內(nèi)西斯就坐在旁邊的巖石上看著，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什么監(jiān)護人。

    聽說犬類都喜歡撿樹枝，但這只安吉爾復制體可能不太一樣。它配合她的熱情表演了幾次撿樹枝后，仿佛意識到她能玩這個游戲玩到太陽下山，它轉(zhuǎn)身看了她一眼，旋即展開翅膀，飛向不遠處的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