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失戀了吧？”

    “……肯定是失戀……”

    她心想，可惡啊，她失戀了這件事就這么明顯嗎。

    下定決心要把神羅喝窮的念頭燃燒得更猛烈了。

    有人在和她說話，她覺得吵，但懶得開口讓對方走開。

    宴會廳里回蕩著的陌生聲音，告知在場的賓客可以前往露臺，觀賞神羅精心培育的空中花園。

    周圍的場景開始移動，人群的聲音如同潮水中的泡沫，被沖刷上岸，又忽而后撤。

    她想吹風(fēng)，但她不想去那什么空中花園。于是她離開宴會廳，穿過浮雕輝煌的大門，遠(yuǎn)離喧囂的燈光和重疊晃動的人影。

    啰啰嗦嗦的聲音跟了上來。那個人很擅長和自己聊天，她覺得有些好笑，于是就笑了出來。那個聲音講得更起勁了，她拾級而下時，對方伸出手，似乎想扶她一把。

    她側(cè)了側(cè)身，正要回絕，吃痛的慘叫忽然響起，她愣了一下，抬起眼簾。

    也許是喝酒喝多了，她好像看到了杰內(nèi)西斯的身影。

    身材高大的1st，扔開一個成年男人就像扔一袋垃圾一樣。

    踉踉蹌蹌的聲音遠(yuǎn)去了，她緩慢地回過神，然后從自己的口袋里掏出墨鏡，重新戴上。

    墨鏡一戴，誰都不愛。

    但杰內(nèi)西斯顯然沒明白她在干什么。他語氣危險地問她，她最近在見的那個廢物男人是誰？這種時候他去哪了？

    她抱著手臂站在原地，有些茫然。

    “你就這么維護(hù)他。”

    夜風(fēng)一吹，杰內(nèi)西斯的聲音清晰了些，她的大腦也清醒了點。

    她摘下墨鏡，開口：“……你在說誰？”

    杰內(nèi)西斯哈地笑了一聲，那短促的笑聲莫名讓人有些脊背發(fā)涼。

    “當(dāng)然是你的約會對象?！?/br>
    他上前一步，陰影籠罩下來。臺階附近沒有別人，安吉爾也不在。至于扎克斯……她摸到外套口袋里的手機。

    杰內(nèi)西斯扯了扯嘴角，語氣極盡嘲弄：“他怎么沒和你在一起？”

    來不及思考杰內(nèi)西斯為什么知道她和人約會過的事……不對，她為什么要心虛？

    她聽見自己硬邦邦地說：“和你無關(guān)?！?/br>
    杰內(nèi)西斯步步緊逼，她感覺自己就像被困到角落里的小動物，馬上就要被他抓回去。

    但是為什么是「抓回去」？

    他憑什么質(zhì)問她？

    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涌上來，她腦子一熱，大聲說：“就算我以后夜馭八個，那也和你無關(guān)！”

    杰內(nèi)西斯的身影突然停了下來。

    她翻開手機，打算給扎克斯發(fā)求救信號，剛點開輸入欄，就聽見杰內(nèi)西斯開口說：“哪八個？”

    她本來很確定，今晚喝多了的人是自己才對。

    他低頭看著她，用很奇怪的、輕飄飄的語氣問她：“那八個人是誰？”

    看似平靜的聲音，如同暴風(fēng)雨來臨前的預(yù)兆?；薨挡幻鞯那榫w在眼底翻涌，杰內(nèi)西斯不再嗤笑、不再鋒芒畢露的時候，反而讓人覺得最危險。

    就像不安定的，不知何時就會爆裂開來的火焰一般。

    前所未有的危機感，讓她選擇了誠實。

    “……我只是隨口一說。”

    夜風(fēng)微涼，拂過她的鬢發(fā)和裙擺。樓上，宴會還在進(jìn)行，紙醉金迷的夜晚距離黎明的到來尚有很長一段時間。

    她忍了忍，但最終還是沒能忍住。

    “現(xiàn)在是自由戀愛的時代了?！?/br>
    城里人都搞自由戀愛。

    話語出口的時候已經(jīng)有些晚了，原來喝醉酒是這種感覺。她聽見自己說：

    “你不也討厭包辦婚姻嗎？”

    以前她總是跟在杰內(nèi)西斯身后，像個小尾巴一樣跟著他到處跑。

    巴諾拉村的村民看見兩人，免不了要笑呵呵地調(diào)侃上一兩句，但是杰內(nèi)西斯不喜歡那些人自以為了解一切的眼神，不喜歡循規(guī)蹈矩、按部就班的人生。

    而他的父母替他安排好了一切。不只是他的父母，說起杰內(nèi)西斯，巴諾拉村的村民連他未來配偶的人選都想好了。

    繼承家業(yè)，然后娶妻生子。在巴諾拉村那種小地方，這就是幸福的定義。

    她一直不懂其他人的篤定從何而來，但那些事已經(jīng)無所謂了。

    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所謂了。

    杰內(nèi)西斯的怒火不可思議地消失了。他僵在原地，而她轉(zhuǎn)身走下臺階。

    只有這種時候，就算喝醉了酒，走路的時候也千萬不能搖晃。

    街燈照亮了神羅總部所在的零番街，迷離的燈光重疊在一起，清晰又模糊，模糊又清晰。

    邁下最后一級臺階時，她腳步微頓。

    “再見，杰內(nèi)西斯。”

    ……

    ——早上好，杰內(nèi)西斯。

    ——明天見，杰內(nèi)西斯。

    時隔幾年不見，曾經(jīng)只比她高一點點的少年，她得抬起頭才能看清楚他的樣子了。

    她正要穿過馬路，背后忽然有人抓住她的手臂，猛地將她拽了回來。

    呼嘯而過的車輛掀起震動的長風(fēng)，被撕碎的夜晚重新慢慢合攏。

    她踉蹌了一下，跌到心跳劇烈的懷里。

    街燈被陰影遮蔽，大腦仿佛仍在嗡嗡作響。她抬起頭，和杰內(nèi)西斯的目光撞了個正著。

    第14章 14

    世界上的其他聲音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