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臺下的人群中，栗花落擠到清瀨身旁。

    “感覺怎么樣？”

    清瀨沒聽明白她想問什么：“什么怎么樣？”

    “這次的奉納舞?！?/br>
    “嗯……很懷念?！鼻鍨|實話實說，“想起了以前我們?yōu)榱藸幹行奈怀臣艿臅r候?！?/br>
    “哦，你說那一次啊，我覺得還是我跳得比較好，我比較擅長有鼓點的樂曲嘛。”

    “那真是不巧了，我什么都擅長?！鼻鍨|挺直腰背，一臉不服輸?shù)臉幼印?/br>
    “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必要爭了?！崩趸錄]打算和他爭論下去。

    “說的也是，不過看到大家跳得這么好，有一種后繼有人了的感覺?！鼻鍨|輕嘆一口氣，自我吐槽，“人還沒老，我說出來的話怎么能這么滄桑?！?/br>
    栗花落轉(zhuǎn)頭，上下掃了他一眼，“尤其是你上次從東京回來之后，跟頓悟了似的?！?/br>
    清瀨沒吭聲，栗花落繼續(xù)問：“你和藤原柊現(xiàn)在到底怎樣了？”

    “我……上次去東京見到他了?！鼻鍨|把手里的折扇打開又合上，“可能是覺得有遺憾，遺憾沒有補全，就會一直記得，所以我算是主動去找他了?！?/br>
    “見到他之后，我忽然覺得沒有遺憾了?！鼻鍨|笑了笑，“你知道嗎，我覺得我們還是互相喜歡對方，這種感覺很奇妙，我們誰都沒有明確說還喜不喜歡，但我就是知道，我覺得他也知道?！?/br>
    他深吸一口氣，繼續(xù)說：“去之前我其實很擔心，我怕萬一他后悔了，他變了，或者愛上別人了，我該怎么辦，但我們都沒有變。”

    “維持這樣的狀態(tài)挺好的?！鼻鍨|把扇子別到腰帶里收好，“這樣就足夠了。”

    “真的足夠了嗎？”栗花落追問。

    奉納舞接近尾聲，人群開始鼓掌，清瀨愣了愣。

    “是啊?！?/br>
    “這么多年你還在自欺欺人?！崩趸淇粗_上謝幕的舞妓，跟著鼓掌，“其實你還是覺得有遺憾?！?/br>
    “是嗎？”清瀨也看向舞臺，“也許就是你說的那樣?！?/br>
    栗花落說的沒錯。

    夜晚降臨。

    清瀨一個人在人群的縫隙里穿梭，他還是和小孩子時候一樣，買了一只糖蘋果，邊走邊啃。

    今年的夜市加大了宣傳，似乎比往年規(guī)模更大，來的游客也比以往的多了不少。

    金魚攤?cè)藵M為患，清瀨在邊上等了好久才等到空位。

    金魚攤的金魚個頭挺大，不是很好撈，清瀨摩拳擦掌，第一條橘紅色胖頭金魚在周圍孩子羨慕的眼光中被抓到，率先進了碗里，清瀨看了會兒碗中孤零零的金魚，又投了一枚500円硬幣給攤主。

    “你還要抓嗎？”有個孩子奶聲奶氣地問。

    “是啊，一條金魚養(yǎng)著太孤單了，我再抓一條?！鼻鍨|拿著網(wǎng)尋找獵物。

    第二條金魚沒那么順利，邊上的孩子們紛紛抓魚上岸，他試了好幾次都沒成功。

    到最后連老板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說要送一條給他，清瀨拒絕了，說再試最后一次，抓不起來就算了。

    金魚攤老板不確定地看了他一眼，清瀨知道自己的行徑很奇怪，誰會不要白送的金魚，可他還是想靠自己的能力抓住，不管有多難。

    攤主拗不過他，只好又給了一張紙網(wǎng)。

    這回清瀨決定尋找木訥的金魚下手，他圍著水槽繞了兩圈，終于鎖定了目標——一只苗條且惰態(tài)的黑色三尾金魚。

    他屏住呼吸，下網(wǎng)，迅速撈起，運氣總是在關(guān)鍵的時刻來臨，這次紙網(wǎng)沒破，他成功抓到了，兩條金魚一并收入透明塑料袋里。

    清瀨心滿意足，拎著塑料袋繼續(xù)逛夜市，里面游著的兩條金魚活潑，時不時攪動著水花。

    很不經(jīng)意的瞬間，河畔有一群穿著制服的學生點燃了冷煙花，歡笑聲傳來，清瀨駐足看了一會兒，那群學生是中學生的模樣，正處在年輕又朝氣的時候，他們的笑聲恣意，互相拿著煙花棒追著跑。

    放煙花好像也沒什么值得歡笑的，但他們卻還是很開心。

    清瀨沒有再看下去，繼續(xù)回到人群里漫無目的地走著。

    又是一個不經(jīng)意的瞬間，他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到了面熟的人，清瀨停下腳步，他看到藤原柊就站在前方。

    燈籠的光線不算很亮，昏黃的燈光融在夜色里，暈開成了夢境。

    就像兩年前他們相遇的那樣，藤原柊西裝革履，拖著一只行李箱，在身著浴衣的人群中格格不入。

    這不是夢境，是藤原柊。

    塑料袋里兩條金魚撲騰得更厲害了，清瀨向他走去，盡量維持著勻速的步伐，但腳步卻越走越快。

    “你怎么來了？”他在藤原柊面前站定，呼吸有些急促。

    “研討會結(jié)束了。”藤原柊說的話稀松平常，就和以前每一次晚回家時會說的話一樣，“因為是我在青山參加的最后一次研討會，他們舉辦了一個歡送會，耽擱了一些時間?！?/br>
    他抬手看了眼腕表，“比原計劃晚到了一小時。”

    “沒事啊，夜市還沒結(jié)束?！鼻鍨|說完，仔細品味了方才聽到的話，“你剛才說……最后一次是……”

    藤原柊平靜地說：“今年春假結(jié)束后我辦了離職手續(xù)?！?/br>
    清瀨的心跳很快，“啊，是嗎？那你之后要去哪？”

    “回京都大學?！碧僭瓥敖忉尩?，“我有想建立的研究室，京大畢竟是國立大學，在學科建設(shè)方面有我更想要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