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子說得對，這是他們藤原家要解決的事情，他一個外人何必高調(diào)地發(fā)表意見。

    他不知道晴子在堅持什么，同樣，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么。

    “就這樣，你要是明白了的話，就自己做出決斷吧，不用送了?！鼻缱虞p飄飄地丟下這句話，拎包起身。

    玄關(guān)的門一關(guān)一合，桌上的那盒點心放在兩人中間更像是諷刺的道具。

    清瀨跌坐回桌前，雙臂交疊，把整張臉埋了進(jìn)去。

    第37章 夏季的風(fēng)物詩

    祇園祭就這樣落下了帷幕，回歸到了日常。

    炎熱的夏季還在繼續(xù)，最熱鬧的時候過去，剩下的日子多少就有些倦怠。

    “祇園祭結(jié)束就是納涼會，哪有休息的時候?！蓖旅来右艘簧啄ú枧俦?，“今早在路上我還遇到山村了，他問我藤原小伙子什么時候能回來，你說我能問誰。”

    “好好好，你們都這樣來問我，那我又能問誰呢？”清瀨坐在風(fēng)扇前，用勺子戳著碎冰，他選了加草莓醬的刨冰，有些甜了，吃得嗓子膩。

    “汐音哥沒有他的聯(lián)系方式嗎？”天音拿著調(diào)羹往刨冰上澆了兩大勺哈密瓜果醬，端著玻璃碗坐到清瀨一旁的榻榻米上，“你們都認(rèn)識這么久了，總不會連聯(lián)系方式都沒有吧？”

    “啊？哦，你說聯(lián)系方式啊，交換過一次。”清瀨把刨冰放在一旁，平躺在榻榻米上。

    “既然有聯(lián)系方式，隨時隨地都能聯(lián)系啊。”

    “唉，這就是天音不懂了?！蓖旅来臃畔律鬃?，鄭重地對她說道，“有些時候有了聯(lián)系方式，反而更難聯(lián)系。人與人的關(guān)系不是有了聯(lián)系方式就能更進(jìn)一步的?！?/br>
    冰塊在嘴里緩慢融化，齁甜的草莓醬有了一絲酸澀的果味，發(fā)絲在風(fēng)扇的吹拂下浮空揚起。

    清瀨拿出手機，在line里找到了藤原柊。

    點開對話框，戳開表情欄，熒熒的手機屏幕照亮了面龐。

    發(fā)個撒潑打滾的表情吧，剩下的全靠他自己意會，不不不，這樣顯得自己太主動了，還是找個什么理由，比如要不要來參加納涼會之類的……

    算了……

    清瀨把手機放下，在榻榻米上躺成一個“大”字。

    “又失敗了?！?/br>
    “是啊，汐音哥真膽小?！?/br>
    “喂……我都聽到了哦?！鼻鍨|轉(zhuǎn)頭，望著梳妝鏡發(fā)呆，“我問你們，我是不是長了一張很女生的臉？”

    天音很快笑出聲，“應(yīng)該說是很容易讓人喜歡的臉，是絕殺！”

    望月美代子在一旁附和，“不管男女，看到都會很喜歡，對吧?！?/br>
    “是啊，遺傳了令人羨慕的基因。”

    “哦……”清瀨從榻榻米上爬了起來，晃蕩著身子走到梳妝臺前，一手拿起一把剪子，一手抓起自己的長發(fā)。

    “汐音哥你你你要干什么？”天音甩下刨冰碗，幾個箭步?jīng)_了過來握住他的手腕，“你別沖動??！”

    “我沒沖動，我就是剪個頭發(fā)。”清瀨握著剪子想使勁，天音握著他的手腕挪遠(yuǎn)了，剪子在空氣中“咔嚓”了一下。

    “那么好的一頭長發(fā)為什么要剪啊！”天音瞪大了眼，一臉不可置信。

    “反正藝伎都有假發(fā)，也用不上真發(fā)?！鼻鍨|端詳著鏡子中的自己，“我還沒留過短發(fā)，想試試看自己會變得怎樣?！?/br>
    天音雙手握住他的手腕，撲通一下在他面前跪了下來，“是不是我剛才說錯話了！汐音哥你千萬別這樣做！”

    “你也太夸張了，我真的只是想剪個頭發(fā)試試看?！鼻鍨|想試著把自己的手拔出來，天音卻誓死不肯。

    “長得好看的人多少都會有些雌雄莫辨，不要在意別人的說法?！蓖旅来釉谝慌詣竦溃霸僬f了，你在頭發(fā)上花的錢不少，別浪費了?！?/br>
    “哦。”看著鏡中光滑烏黑的長發(fā)，清瀨又忽然不是很想剪了。

    “汐音哥，你和藤原老師……到底怎么了？”天音小心翼翼地詢問。

    “我們吵架了?！鼻鍨|把剪刀放回梳妝臺，“誰知道他還會不會回來?！?/br>
    “哈？”

    “也不能說是吵架，就是鬧得有些不愉快?！鼻鍨|重新躺回到榻榻米上，用手臂遮住眼睛，“我惹他生氣了?！?/br>
    天音幽幽的聲音從上方飄來，“汐音哥肯定又把那些話掛在嘴邊了。比如我不會結(jié)婚不會談戀愛，身為藝伎不可能談戀愛，談戀愛就意味著退役，我是有職業(yè)素養(yǎng)的人之類的話。”

    清瀨又把手放了下來，“你怎么每個字都能猜對？”

    “如果真的是喜歡你的人，聽到這些話肯定會放棄的吧，因為他肯定不想影響你的前程?！碧煲糇剿磉?，“真正想談戀愛的人還是會想好好確立關(guān)系的吧，肯定不想兩個人之間的關(guān)系是虛無縹緲的那種?！?/br>
    “對啊，如果是我的話也肯定會想那樣。”望月美代子附和道，“真懷念啊，讓我想到了昭和年間的愛情。”

    “那個太古老了mama！”

    在輕快的笑聲中，清瀨望向天花板搖曳的樹影。

    【你希望跟我之間是這種關(guān)系？】

    藤原柊說過的話在耳邊回蕩，他怎么沒能及時察覺呢，那時面前人的眼里滿是失望。

    把情欲當(dāng)成是愛情，未免太膚淺了一些。清瀨又用手臂遮住了眼睛。

    在祇園的這段和外界沒有接觸的日子讓他的青春期拉長了，長大成人后，那份對愛情的懵懂卻還停留在少年時期，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