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燦燦 第2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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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頭定定望向竇如華,“姨母,智哥兒只比我小半歲,而杳杳比智哥兒小了五歲,你們能興師動眾的來找她問罪,我為何不能將真相說出來” 竇如華臉色難看,智哥兒以前是府里最小的一個,大家都得嬌慣讓著他,現(xiàn)在府里又多了兩個小的,倒顯得智哥兒無理取鬧了。 蘇昶負手站在人群里,沉聲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毓哥兒,你來說清楚當時的情況?!?/br> “當時祖哥兒非要拉我去湖邊看魚,我不肯去,他就一直拽著我,我看他年紀小,一個人去湖邊不安全,就只好跟了過去。”蘇景毓回憶著當時的情形,“到了湖邊后,他指著湖里的魚問我那些魚是什么品種,我就靠近湖邊講給他聽……” 錢玉嬌嘴一撇開口:“毓哥兒,你這話說的我倒是有些不愿意聽了,祖哥兒才幾歲,難道他還能是故意引你過去的嗎” 蘇景毓面無表情道:“我只是陳述事實,至于他究竟為什么這樣做,我也不知道?!?/br> 蘇昶看了眾人一眼,聲音微冷,“讓毓哥兒說完。” 蘇景毓繼續(xù)道:“后來,智哥兒不知道從哪里冒了出來,突然推了我一把,我就掉進水里了,meimei跟母親正巧來書塾看我,親眼見到這一幕,杳杳這才沖了過來?!?/br> 蘇景毓抿了下唇,“杳杳是救我心切,不小心撞到了智哥兒,智哥兒本來就站在湖邊,這才落了水,幸而母親已經喊了人過來,很快把智哥兒撈了上去?!?/br> 杳杳疑惑地歪了歪頭,原來她是無心之失嗎 第22章 “蘇杳杳分明就是故意的!”竇如華看著蘇景毓,不悅開口:“毓哥兒,你別為了維護meimei就冤枉智哥兒,智哥兒還不懂事,他怎么可能故意推你你那天落水就是意外,智哥兒才是被你牽連的?!?/br> 杳杳跳了出來,“我哥哥才沒冤枉他!我都親眼看到了!” 她覺得自己人太小,聲音也小,不夠有氣勢,于是蹬蹬蹬跑到在場的人里最高的祖父面前,張開手臂讓他抱。 蘇昶彎腰,把粉粉嫩嫩的小孫女抱了起來,感覺到手里rou乎乎的重量,忍不住顛了兩下,看得老太太眼睛里直冒火。 杳杳靠在祖父懷里,抬手指向蘇景祖,“是他故意把哥哥引到湖邊的!一直跟哥哥說‘再靠近點’!我都聽到了!” 又抬手指向智哥兒:“他趁著哥哥彎腰看魚,把哥哥推下水!” “他們看到哥哥落水,還站在湖邊笑!杳杳當時可生氣了!” 最后又指向蘇景耀,憤憤不平道:“他當時就坐在旁邊的涼亭里看書,不但不阻止他們,見到哥哥落水還不施救!” 蘇昶面色冷了下來,目光沉沉的看向蘇景耀。 蘇景耀神色一慌,拱手道:“祖父,當時我的確在場,但、但我當時讀書太過認真,沒有留意到湖邊發(fā)生的事,都怪我一心鉆研書本,太喜歡讀書了,又急于想考功名為蘇家爭光,沒有第一時間察覺到毓哥兒落水,千錯萬錯都是孫兒的錯,不怪幾個弟弟?!?/br> 蘇昶神色微微有些動容,他一直都希望家里能出讀書人,聽到子孫們樂于讀書自然高興。 沈昔月緩緩笑了一下,看向蘇景耀的目光充滿譏諷:“你剛才說起杳杳撞智哥兒下水的事可是說得頭頭是道,一點不像沒看清的樣子?!?/br> 蘇景毓目光陰沉的看向蘇景耀,蘇景耀進府以來一直裝得友善仁和,可經過昨夜那個夢,他知道蘇景耀絕非善類,他心思陰沉,脾氣陰晴不定,是睚眥必報的性子,可能比他母親還要可怕。 蘇景耀面色僵了僵,不動聲色的看向錢玉嬌。 錢玉嬌含笑開口:“你們有所不知,耀哥兒從小就癡迷讀書,一拿起書來就看的格外認真,有一次他屋子里的炭盆倒了他都不知道,幸好小廝發(fā)現(xiàn)的及時,他是不會撒謊的,當時他如果看到了,肯定第一個跳下去救兩位弟弟?!?/br> 蘇昶神色動搖,蘇家不缺銀錢,缺的是能考功名的子孫,他當初讓蘇景耀和蘇景祖認祖歸宗,其中一個原因就是蘇景耀讀書不錯,聽說從小手不釋卷,連書塾里的先生都夸他。 杳杳靠在蘇昶懷里,忽然抱住蘇昶的脖子,聲音軟軟糯糯地開口:“祖父,哥哥被欺負啦,他每次下學回來都很不開心,有的時候身上還有淤青!” 蘇昶聽著孫女細細軟軟的小奶音,一顆心都酥軟了,頓時感覺小孫女必然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板起一張臉來,望向眾人,“杳杳說的可是真的” 其他幾個人都心虛的低下頭去。 蘇景毓覺得丟臉,也把頭低了下去。 裴元卿倏然開口,聲線清潤冷冽:“這幾日我也在書塾,蘇景毓去學堂的第一日就有人把他的書偷偷丟進水里,先生不聽他解釋,罰他站在門口聽講,后來他氣憤之下跟幾個蘇家旁支的人打了起來,先生不問緣由就說是他先挑事,罰他繼續(xù)站在門外聽課?!?/br> 沈昔月越聽越氣,蘇景毓竟然在蘇家自己的書塾里被欺負了! 蘇昶當初置辦這個書塾,就是為了讓蘇家族人和旁支子嗣都能讀上書,蘇家雖然是商賈之家,蘇昶卻由衷敬佩讀書人,希望子孫們都能好好讀書。 沈昔月細想片刻,很快明白了其中原因。 那些人屢次找蘇景毓的麻煩,必然是有人指使,他們是為了讓蘇景毓厭倦書塾,從而不愿意讀書,書塾里的先生會如此偏頗,恐怕也是有人事先給了他好處,不然他不敢這樣對待蘇家的嫡孫。 這些事恐怕都是老太太和大房、二房暗中讓人做的,他們希望蘇景毓能長成一個一無是處的紈绔,這樣三房以后就可以任由他們拿捏了。 蘇昶聽得怒火中燒,火氣直往外冒,“好?。【谷挥腥烁以谖页鲢y子置辦的族學里欺負我孫子!” 他瞪向筆直站在院子里的幾個孩子,“你們是都沒看見嗎為何不阻止!你們哪怕回來告訴我也行,你們就這樣束手旁觀看著你們的堂兄弟被人欺負么!” 老太太急道:“他們說什么你就信什么嗎我看是他們幾個沆瀣一氣故意撒謊!” “我自會派人去查,絕不會冤枉任何人!”蘇昶目光嚴厲的在幾個孩子身上掃過,“你們現(xiàn)在不認,等我查出來更沒你們好果子吃!” 蘇景耀額頭冷汗冒了下來,面對蘇昶的怒火,他作為年紀最大的一個自然首當其沖,只能連忙認錯,“祖父,我平時一門心思都放在讀書上,實在沒留意到書塾里的是是非非,都是我的錯,沒有照顧好弟弟,您罰我吧?!?/br> 蘇昶對他的辯解之言未置可否,冷道:“我看你是把書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他的確希望家中子嗣讀書,但讀書之前要先學會做人,連自家兄弟受難都能冷眼旁觀,這樣的讀書人不要也罷。 蘇景耀雙拳握緊,難堪的低下頭去,眼中閃過一抹晦暗的光,面上神色卻十分恭順。 竇如華抱著智哥兒,不甘心的開口:“父親,智哥兒也是您的孫子,您不能只顧著毓哥兒的委屈,全然不理智哥兒所受到的傷害啊。” 老太太立即幫腔,“沒錯!蘇杳杳這次不吃些教訓,以后長大就更無法無天了,她現(xiàn)在不敬兄長,以后就能不敬長輩,早晚有一天爬到我們頭上來?!?/br> 杳杳靠在祖父胸口,默默看著她們。 蘇昶把杳杳抱得更緊了一些,“智哥兒受什么委屈了他現(xiàn)在就膽敢把兄長推下水,以后還得了杳杳就算有莽撞之處,也是為了幫自己的哥哥,她這么小就懂得友愛兄長,比他們好得多!杳杳要是有錯,另外幾個就更有錯!” 眾人面色難看,老太太已經后悔今日找過來了。 春天柳絮多,白絨飛到杳杳鼻尖上,杳杳揉了下眼睛,輕輕抽了抽鼻子。 蘇昶一聽還得了小孫女都氣哭了! 蘇昶徹底動了怒,把幾個孩子全都罰跪祠堂,蘇景毓是無辜的不用罰,杳杳年紀太小也不用罰,智哥兒等身子好了再罰,最后只剩蘇景耀和蘇景祖去跪祠堂。 蘇景祖氣得哇哇大哭。 蘇景耀面沉如水,也氣得不輕,尤其是看到杳杳靠在蘇昶的懷里,無辜的眨著眼睛,簡直氣得人牙癢癢! 蘇景耀想了想,暗中推了蘇景祖一下。 蘇景祖撲過去抱住蘇昶的腿,抽抽搭搭的哭道:“祖父,我跟哥哥是無辜的,我真的只是想讓堂兄去看湖里的魚,是智哥兒推了堂兄,跟我們無關!” 智哥兒疑惑地歪了下腦袋,“不是你告訴我,你把毓堂兄引過去,然后讓我推他下去的嗎” 蘇景祖身子抖了一下。 蘇景耀頓時皺起眉心,低下頭去。 竇如華臉色一會青一會白,智哥兒這番話無異于承認了這件事,可也證明了幕后主使是蘇景祖。 蘇昶面色一沉,看向蘇景祖的目光陡然變得嚴厲,“你小小年紀就學會撒謊,是誰教你的” 錢玉嬌連忙跪了下去,“冤枉啊,祖哥兒還不懂事,哪里會撒謊,其中竟然是有誤會……” “巧言善辯,死不悔改!我看他這滿嘴謊話的毛病就是跟你學的!”蘇昶厲聲訓斥,沉思片刻道:“即日起,你沒得到大兒媳婦的允許,不得私下接觸祖哥兒,將祖哥兒全權交給大兒媳撫養(yǎng),你以后都不要干涉了?!?/br> 錢玉嬌神色一下子慌亂起來,淚水漣漣,“妾知道錯了!求父親開恩,祖哥兒自小就在我身邊長大,跟我母子連心,哪里能不見親娘啊……” “孔宜是祖哥兒的母親,又出身官宦之家,于祖哥兒將來只會有裨益,讓他繼續(xù)留在你身邊才是害了他!”蘇昶硬下心腸,聲音嚴厲:“我蘇家子孫可以無能,卻不可以無德!” 蘇昶拂袖而去,錢玉嬌跌坐在地,全然傻了眼。 小兒子是她的心頭rou?。“阉徒o孔宜撫養(yǎng),已經讓她日夜難眠,如果以后不能私下見面,那她這兒子豈不是給孔宜生的! 老太太怒氣沖沖的瞪了眼沈昔月,冷哼出聲:“呵,書香門第!” 杳杳兩只小手在腰上一掐,重重點頭,“嗯!書香門第!” 老太太氣得倒仰,追著蘇昶走了。 幾人來鬧了一場,卻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離開錦瀾苑的時候表情全都十分陰郁。 蘇景毓想起夢中自己有口難辯的樣子,不由慶幸,至少這次有人給他作證,沒有再讓他們白白污蔑他,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他轉頭望向裴元卿,目光里帶著一絲感謝。 裴元卿平時看起來冷冰冰的,但關鍵時候會站出來為他說話,可見他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么油鹽不進。 其實這段日子,他沒有書冊,多虧了裴元卿把自己的書冊給他用,雖然裴元卿只是一言不發(fā)地把書扔給他,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給他,但他每次被欺負,裴元卿都會站出來幫他。 裴元卿對蘇景毓的示好無動于衷,皺了下眉,轉身離開了。 蘇景毓:“……”依舊冷冰冰?。?/br> 第23章 智哥兒得知病好后要罰跪,氣得坐在地上蹬腿,大哭著不肯離去。 竇如華只能蹲下哄著他,忙得兩頰流汗,心里止不住的煩躁郁結,火氣收都收不住。 于娟是她安插在蘇景毓身邊的眼線,沈昔月竟然一點顏面都不留的直接把于娟送去了二房,就差戳著她的鼻子告訴所有人于娟是她的人了。 她當然不能把于娟留下,不然就是坐實承認了,偏偏于娟這幾年幫她做了不少事,知道她不少秘密,她不能輕易將其打發(fā),少不得要給于娟一大筆銀子。 沈昔月這幾個月看起來不動聲色,其實已經打發(fā)了不少她放在蘇景毓身邊的人,偏偏蘇景毓跟沈昔月關系越來越好,不像以前那么對她言聽計從。 她心里本就暗暗窩著火,現(xiàn)在智哥兒被蘇杳杳欺負了,她催著老太太過來,就是想趁機好好敲打沈昔月,沒想到卻一點便宜都沒占到,反而害得智哥兒被罰。 她心底的怒火再也壓制不住,噌噌噌的往外冒。 竇如華抱起智哥兒,看向沈昔月的目光里摻雜著怨懟惱恨,“弟妹,三弟至今不知是死是活,你年紀輕輕就守寡恐怕是虧心事做多了,以后還是要多多積德行善,免得還有報應!” 沈昔月聽到這誅心之語,手控制不住地抖了起來。 蘇景毓抬頭望著繼母蒼白的面色,眉心狠狠地擰了起來。 他想到失蹤的父親,聲音冷漠地開口:“姨母,你與其在這里呈一時口舌之快,說這些無稽荒唐之言,不如回去好好問問智哥兒為何會推我下水,小心他成了別人的手中刀?!?/br> 竇如華一愣,頓時想起蘇景耀和蘇景祖兩兄弟來。 智哥兒自從去了書塾,就跟他們關系不錯,天天玩在一處,可這件事既然是他們三個一塊干的,憑什么動手的只有智哥兒如果蘇景毓真出了事,會是誰的責任蘇昶會把這個錯記在誰身上 竇如華面色一寒,眼神驟然陰冷。 當初老太太想把兩個孫子弄回府,害得他們二房無故受牽連,現(xiàn)在大房竟然還敢算計智哥兒,想讓智哥兒做出頭鳥,而他們在后面撿便宜,二房又成了背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