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他自己。

    他用自己的方式告訴所有人——

    還清了。

    放下了。

    第237章 滄海桑田

    “阿韓！阿韓?。　?/br>
    韓傲聽見有什么人在喚自己。

    只是他耳中噪音太多，聽不太清。

    他仿佛墜入了無間地獄，曾經(jīng)死在他劍下的亡魂一個(gè)個(gè)從地獄爬來朝他索命，它們抓住了他的腳踝，試圖將他拉入深淵。

    韓傲沒有一點(diǎn)反抗之力。

    他在夢中不斷掙扎，卻沒有一點(diǎn)用處，他眼睜睜看著自己慢慢下墜，后來，他在亡魂中看見了破界的影子。

    “你回不了頭了。”

    破界沒有像身邊亡魂一般拉扯他。

    它只靜靜站在狂舞亡魂中，沙啞的聲音自他耳邊響起。

    它一遍遍告訴他：

    “孩子，你回不了頭了?！?/br>
    “阿韓，阿韓……”

    可是，有另一道聲音和它重疊在一起。

    那聲音如一雙溫柔的手，替韓傲擋去了那些聲音和畫面，將韓傲拖出了萬丈深淵。

    韓傲聞到一股很清淡特別的香味。

    他自昏迷中驚醒，下意識握住了另一人的手。

    那人的手柔軟又溫暖，在短暫的驚詫后，她很快握住了他。

    “阿韓，你醒了？”

    柳拂心將他扶起來：

    “感覺怎么樣，有沒有哪里難受？”

    韓傲沒有回答。

    清醒后，他只沉沉地看著柳拂心的眼睛，而后突然起身將她擁入了懷里。

    面對這個(gè)擁抱，柳拂心的身體僵硬一瞬。

    不過很快，她放松下來，抬手環(huán)住了韓傲，像哄小孩一般，輕輕拍著他的背。

    韓傲抱她抱得很用力，幾乎要將她揉進(jìn)自己的骨血中去。

    他埋在柳拂心肩上許久，后來，他突然開口道：

    “小柳?！?/br>
    “嗯？”

    柳拂心回應(yīng)之后，又是許久沉默。

    再開口時(shí)，韓傲嗓音沙啞許多。

    他環(huán)著柳拂心的腰，在她耳邊緩聲問：

    “你會離開我嗎？”

    “不會，阿韓。”

    柳拂心語氣柔軟：

    “做噩夢了嗎？”

    韓傲沒有回答她的話。

    他只又問：

    “你會厭惡我嗎？”

    “不會?！绷餍恼J(rèn)真答：

    “阿韓幫了我那么多，阿韓那么愛我，我怎么會厭惡你？我喜歡你還來不及。”

    “那……”

    韓傲話音微微一頓，聲音稍稍沉了下去，問出最后一句：

    “小柳，你會騙我嗎？”

    柳拂心的手微不可查地一頓。

    不過很快，她輕笑一聲：

    “今天到底怎么了，說什么傻話啊？你的小柳怎么會騙你？”

    韓傲半睜著眼睛，眸色沉沉：

    “不會嗎？”

    “嗯。當(dāng)然不會?！?/br>
    柳拂心抬手無意識地繞住他的衣帶，不自覺將指尖勒到發(fā)白：

    “小柳，永遠(yuǎn)不會騙韓傲。”

    聽見這話，韓傲輕輕彎起唇。

    他應(yīng)道：

    “好?！?/br>
    他放開了柳拂心，抬手捧住她的臉，垂眸看著她的眼睛，語氣認(rèn)真，像是在同她說什么誓言：

    “……只要你不騙我，我為你下地獄也愿意。”

    聞言，柳拂心微微一怔。

    很快，她勉強(qiáng)勾了勾唇，似是不大喜歡韓傲這話：

    “你嚇到我了，阿韓，為什么突然說這種話？你身體還好嗎？煙雨山掌門那一劍真嚇壞我了……我以為……你是如何從他劍下逃出來的？”

    韓傲意味不明地輕笑一聲。

    他放開了柳拂心的臉，在回答她之前，先抬眸觀察一番周邊。

    讓他意外的是，他此時(shí)此刻，竟躺在一個(gè)極為熟悉的地方。

    是煙雨山，是南乾。

    是林盡的小院。

    “為什么把我放在這里？”

    韓傲微一挑眉，問。

    之前在煙雨山時(shí)，他經(jīng)常會來林盡的小院玩，他對這個(gè)地方，比對自己曾經(jīng)的弟子寢舍還要熟悉。

    在這個(gè)世界，這個(gè)地方對他來說，比哪里都更像一個(gè)家。

    仔細(xì)瞧瞧，小屋的模樣跟他記憶中差不了多少，只是比起以前，多了一些零碎的擺設(shè)。

    旁邊的架子上還掛著林盡的衣衫，有某個(gè)恍惚的瞬間，韓傲甚至以為自己還在當(dāng)年，好像他只是在南乾練劍練累了，所以悄悄跑來林盡這里午睡偷閑。

    他好像還可以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在乎，不用面對人心的彎彎繞繞與陰謀詭計(jì)，也不用背負(fù)手里那筆越來越深的滔天血債。

    韓傲出神許久，直到聽柳拂心說：

    “這是……這是蕭瀾承的意思。”

    她聲音逐漸低了下去：

    “他說，你應(yīng)當(dāng)很懷念煙雨山的生活，也很想念你的朋友，所以……沒關(guān)系，阿韓，你不喜歡的話，咱們就換個(gè)地方住，沒關(guān)系的。”

    “無所謂?！?/br>
    韓傲收回了視線：

    “都一樣?！?/br>
    他掀開身上的被子，坐起身活動(dòng)著手臂。

    他身上的傷沒有多重，至少現(xiàn)在只剩了關(guān)節(jié)處的隱痛。想來也是，明燭天這群天魔應(yīng)當(dāng)最了解如何對付魔紋創(chuàng)傷，蕭瀾承也舍不得他受傷，畢竟，作為蕭瀾承的狗，蕭瀾承還指著他繼續(xù)盡心盡力去替他殺人、替他侵略，他可舍不得他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