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待到腳步聲遠(yuǎn)去，她才若有所思般抬起手，輕輕碰上了自己被那兩人觸過的臉頰。

    手里靜靜地躺著一根素白玉簪。

    那根簪子，是早晨韓傲離開前，親手幫她挽在發(fā)間的。

    柳拂心緩緩蜷起手指，攥住那根玉簪，指尖用力到有些發(fā)白。

    最終，她還是將那根簪子插回了發(fā)間。

    在離開長老閣前，她抬眸，看向了離自己不遠(yuǎn)處的一塊銅鏡。

    銅鏡映出柳拂心面無表情的臉，她那雙眼睛常年被掩在面具下，早已積了厚厚一層冰。

    不過很快，她熟練地彎起唇笑了一下。

    眼含笑意，柳眉彎彎，白衣如月。

    鏡子里的人是她。

    卻又，不大像她。

    第225章 山雨欲來

    “滴答——”

    點(diǎn)滴泉的水滴自巨石邊緣落下，砸進(jìn)小池中，帶起一小片漣漪。

    空氣中是潮濕水汽混雜著濃郁靈氣所形成的白霧，那些霧氣沉在竹林間，使整片竹林似夢中仙境。

    折玉如往常般倚在躺椅上，懷里抱著那只年歲很大的白玉酒壺，流云醉的香氣從壺口中飄出，同竹林內(nèi)的清香混在一起。

    折玉閉著眼，聽著點(diǎn)滴泉滴落的輕響，心情緩緩平靜。

    片刻，嗅見一絲妖氣襲來，他微一挑眉，并未出言點(diǎn)破。

    后來，那絲妖氣越來越近，最終停在某處，不再上前。

    那人同他保持著距離，隔著點(diǎn)滴泉周圍的縹緲白霧，默默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

    折玉便在他的目光下從容地閉目養(yǎng)神，直到許久之后，他才開口道：

    “狐貍，看夠了嗎？”

    “……”

    聽見他點(diǎn)了自己的名，元曦才從白霧中現(xiàn)身。

    他從狐貍化為人形，一路小跑到折玉的躺椅邊，望向他時，他一雙大眼睛里盛滿怒氣。

    后來，他伸出兩只手，很大力地推了一把折玉的肩膀，像是在無聲地發(fā)泄著什么。

    他這一推其實(shí)并沒有用靈力，比起攻擊，更像是想發(fā)泄自己的情緒。

    折玉被他推得身子一歪。

    他看著元曦，什么也沒說，什么也沒做，只靜靜地望著他的眼睛。

    他那坦蕩的目光卻令元曦更加迷茫。

    元曦眼睛逐漸紅了一圈。

    他緊緊抿起唇，又上前來，像小孩撒氣似的揮著拳頭一下下砸在折玉身上。

    這些拳頭對折玉來說連撓癢癢都算不上，他任元曦?fù)]拳發(fā)泄，自己只靜靜受著這一切。

    可能是累了，也可能是力氣用盡了，元曦打他的力道越來越小，最終，他雙手緊緊攥著折玉的衣料，“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豆大的淚珠自元曦眼眶滾落，他像個孩子，抓住折玉嚎啕大哭：

    “為什么？你為什么騙我？楚聽雪死了，他們說楚聽雪是你殺的，你為什么要?dú)⑺繛槭裁匆_我？！”

    “……”

    聽見這些控訴，折玉微微垂下眼。

    他沒說話，只等著元曦哭過一陣后，抬手將手里裝有流云醉的酒壺遞給他。

    元曦看著那酒壺，抹了一把眼淚。

    這酒并不好喝，苦不苦甜不甜，還辣人舌頭。

    元曦并不喜歡那個味道，可看著折玉遞來的白玉酒壺，他還是一把搶過，抱在懷里“咕嘟咕嘟”灌了好幾大口。

    大約是喝得太猛，元曦被那酒嗆了嗓子，咳得滿臉通紅。

    看他這模樣，折玉微微嘆了口氣，抬手摸了摸他的發(fā)頂。

    “你為什么要?dú)⑺?？?/br>
    元曦嗓子都咳啞了，卻還是不愿放過這個問題：

    “他不是你的師兄嗎？你們不是一起入門、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嗎？他那么好，你為什么要?dú)⑺浚。　?/br>
    聽見這話，折玉指尖一頓。

    “是啊，他那么好?！?/br>
    他喃喃重復(fù)著元曦的話，片刻，他目光突然浮上一絲陰鷙。

    他自嘲般冷笑一聲，語氣也隨之微微沉了下去：

    “可我，就是討厭他。”

    -

    蕭瀾啟坐在林盡的小廚房里。

    他騎著林盡的小凳子，長腿憋屈地蜷著，懷里抱著林盡用來盛rou丸子的大盆，打發(fā)時間似的一顆顆往嘴里扔。

    他想不通。

    他實(shí)在想不通。

    他懷疑林盡是在逗自己玩。

    為什么不讓他問能不能愛他？

    不問這個還能問什么？

    他到底想聽自己說什么？

    他喜歡真誠又是什么意思？

    他對待他，難道還不夠真誠？

    他是不是故意為難自己？

    這家伙是不是就想把他難住，然后去找他那個喜歡的人？

    那人到底是誰？花南枝？

    看先前他聽見韓傲那事后失魂落魄的樣子，他難不成還喜歡韓傲？

    蕭瀾啟想，要不他去把林盡喜歡的那人殺了得了，這樣一來，林盡就只能喜歡他，只能當(dāng)他的配偶。

    但不行啊，人類的愛并不會隨著死亡消失，不然見桃也不會一個人在夭采小院住那么多年。

    蕭瀾啟往自己嘴里丟著丸子，越想越氣悶。

    他把盆里的丸子當(dāng)成林盡喜歡的人的腦袋，一口一個。

    也不知過了多久，吃著吃著，等他再去盆里拿丸子，卻只摸到了冰涼的盆底。

    蕭瀾啟垂眸看向懷里的小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