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劍從蕭瀾啟的肩胛穿過，插入他的身體，穿透的劍鋒劃傷了林盡的手腕，刀割般的劍意在他身體內(nèi)游躥，帶得五臟肺腑一陣絞痛。

    他只是被神劍劍氣劃傷就如此痛苦，那蕭瀾啟他……

    “呵……”

    蕭瀾啟悶哼一身，竟笑了出來：

    “就這點(diǎn)能耐？”

    朱雀微一挑眉，第二把劍落下，再次穿透蕭瀾啟的身體。

    林盡瞳孔驟縮。

    他想推開蕭瀾啟的手，可蕭瀾啟不知哪來的力氣，到這時(shí)候竟還能將他制在這里動(dòng)彈不得。

    “別動(dòng)。”

    蕭瀾啟幾乎是用氣聲在說話，可林盡還是聽清了：

    “我還用不著你來護(hù)?！?/br>
    八把長劍依次落下，卻并未傷及要害，直到第九把神劍短暫蓄力后，猛地穿透了蕭瀾啟的魔心。

    林盡身上早已被不知誰的鮮血染紅。

    他察覺到，蕭瀾啟似乎輕輕顫了一下，而后，落在他身上的力道才總算是松了。

    林盡的肩膀被蕭瀾啟按得生疼，他一時(shí)有些恍惚，眼睜睜看著被九把長劍刺穿的蕭瀾啟在他眼前軟軟歪倒在地。

    “我……”

    蕭瀾啟張張口，大股鮮血自他口鼻流出：

    “我……護(hù)住了……”

    “嗯，護(hù)住了?！?/br>
    到了這時(shí)候，林盡的心情竟格外平靜。

    他膝行幾步到蕭瀾啟身邊，抬手輕輕撫上他的臉，又一點(diǎn)點(diǎn)向下，摸到了他的側(cè)頸。

    以往有力的脈搏和心跳，在此時(shí)顯得如此微弱，又在林盡指腹下歸于一片死寂。

    “……”

    林盡握緊了手里的筆。

    為什么。

    為什么要為了他做到這種地步？

    真的，很不值得。

    倔天魔。

    ……倔死了。

    林盡閉了閉眼睛。

    深吸一口混著血腥味的空氣后，他緩緩道：

    “神，就可以如此殘害人命嗎？”

    朱雀微一挑眉。

    隨后，他微微彎起唇：

    “是他自己不愿服輸，與吾有何干？”

    “你是試煉的主人，你既然有能力將我拖來此地，自然有辦法讓他出去。你將他留在這里，不就是想看到如今這畫面嗎？”

    林盡抬眸望著朱雀，血淚早已在他臉頰上凝固成道道血痕。

    到這時(shí)候，他突然冷靜得有點(diǎn)可怕，他看著身邊的蕭瀾啟，沒有一絲猶豫，直接用他身上的長劍割開了自己的手腕。

    大股鮮血自傷口流淌而出，林盡用山海筆尖沾到鮮血，在冰層上快速畫出一道符文。

    這空間內(nèi)的天地靈氣原本稀薄得有些詭異。

    但當(dāng)?shù)谝槐L劍劃傷林盡的手臂后，他感受著血液溢散的靈力，突然被點(diǎn)通了某處關(guān)竅。

    要說靈氣，不就自己這具從小到大吃盡天材地寶的身體擁有最多嗎？

    林盡血液中的靈氣散入空氣，空間內(nèi)的天地靈氣似乎受到了某種感知，紛紛從角落中探出頭，自覺應(yīng)召匯入林盡手中的山海筆。

    涌入此處的靈氣越來越多，山海筆幾乎承受不住，微微顫抖著。

    林盡咬牙握緊手里的筆，愈發(fā)艱難地落下每一道筆畫。

    到后來，空間內(nèi)的靈氣已被盡數(shù)吸納，可林盡周身那股吸力還在繼續(xù)。

    僵持片刻后，竟有一點(diǎn)點(diǎn)金紅光芒加入了靈氣流動(dòng)。

    朱雀面上終于有了一絲驚詫神色。

    林盡納走的，竟是自己的神紋余威。

    山海筆只是區(qū)區(qū)玄階法器，哪能承受朱雀神紋散出的靈氣光輝？

    林盡下的每一筆都變得無比艱難，他額角滿是冷汗，腦中似有刀割，精神瀕臨崩潰，連堅(jiān)硬至極的朱雀玄冰，都在他的忍痛下被抓出幾道指痕。

    在符文最后一筆落下的同時(shí)，山海筆完成使命，瞬間碎裂成了千萬片。

    被林盡以鮮血畫就的符文也在那時(shí)猛然迸發(fā)出強(qiáng)烈的瑩白色光芒，大地都因這力量不斷震顫著。

    天階尋生符，成！

    林盡跪坐在地，抬手結(jié)印，長發(fā)與衣擺無風(fēng)自動(dòng)。

    神又如何，天又如何。

    他是個(gè)不值得的人，死便死了，可到了此時(shí)，他還偏不信命了。

    不知是否是受了蕭瀾啟的沾染，此刻，他還偏想爭上一爭。

    神要蕭瀾啟死。

    那林盡偏要他活。

    越階成符的反噬襲來，林盡忍著身體與識(shí)海的刺痛，抬手猛地拍向冰面上的鮮血符文。

    “轟——”

    風(fēng)雪停止，陰霾散去，朱雀玄冰寸寸開裂，在這早就被固定的冰雪之境中，朱雀玄冰下竟因一道天階符生出了綠色的草木嫩芽。

    “我以此身……”

    濃郁的生命力充盈整個(gè)死境，朱雀竟不自覺后退了半步。

    他微微瞇起眼，只見眼前靈光大盛，單薄脆弱的人類在神面前閃耀著不屈的光。

    “我以此身……逆天機(jī)！！”

    第164章 玉汝于成

    他討厭這冰雪中的死氣，討厭不再跳動(dòng)的心臟，和失去生機(jī)的人。

    尋生，一直被林盡用來幫助草木修復(fù)與生長，他自然而然以為，尋生的核心是時(shí)間。

    可方才某一刻，他突然便懂了。

    時(shí)間并不是生的真諦。

    逆才是。

    要逆生死，要逆時(shí)間，要逆規(guī)則與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