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有魚【探案】 第33節(jié)
程聿瞪大了眼,看著對方空洞的“眼神”,撕心裂肺慘叫了起來。 “救??!命!!啊!” 正要上山尋人的林飛魚驀地抬起頭,望向樹林深處:“我聽見師爺?shù)穆曇袅耍?!?/br> 一行人急忙上山,循著那慘叫聲奔去。 可到了近處只聽見聲音卻不見人,前面哪有什么人,只有一簇一簇的雜草。 林飛魚忽然想到了什么,蹲身去扒拉草叢。 爬行了七八步,摸草的手突然一空,下面竟是空的。 她急忙撥開雜草,竟真有一個坑口。 而程聿的聲音也從下面?zhèn)鱽怼?/br> “師爺——” 快被嚇死的程聿一頓,抬頭望去,那人臉背對月光,根本看不清五官,可此刻在他眼里宛若神女! 他嗚咽:“飛魚??!” 要是以后讓他以身相許他也是愿意的! 林飛魚大喜,回頭喊道:“師爺在這!” &&& 程聿被救回了衙門,連同坑底的一具骸骨也一齊被帶了回來。 剛被拖出坑的程聿就跟趙捕頭說道:“那賭場的秦掌柜派他的打手來殺我,那人我見過。你趕緊趁著我被救的消息傳出去之前,去抓人?!?/br> 趙捕頭一聽就趕去賭場抓秦掌柜了。 程聿的預感是對的,趙捕頭剛到賭場就見消息靈通的秦掌柜打算送那打手逃走,被他逮個正著。 打手被抓,秦掌柜便要撇清關系。 可趙捕頭怎會不知他的想法,將他一塊抓了,回頭打手真的不招供主謀的話,那再放也不遲。 但萬一呢? 能借此機會將他一塊繩之以法,也算出了他這老捕頭的一口惡氣了。 等他回到衙門,林飛魚已經(jīng)將骸骨拼湊完。 十四離得遠遠的,不是太敢瞧看,問道:“飛魚jiejie,這人是不是已經(jīng)死了很久了?。俊?/br> 林飛魚說道:“不久,估摸是半年到十個月之間?!?/br> 坐在椅子上的程聿意外道:“可怎么都化成白骨了?” “rou身化骨關乎的因素很多,主要是看氣候,還有周遭蟲類、獸類。若是氣候炎熱又濕潤,不過三天尸體就會腐爛發(fā)臭,吸引大量蟲子和野獸啃噬。 吃的越快,尸體就化骨越快。若他是冬日遇難的,那到這三月起碼還能有一半的rou……可如今只有白骨不見rou,那肯定是在冬天之前?!?/br> 林飛魚回頭看他們,說道:“從這具尸骨的盆骨、髖骨、顱骨來看,是具男尸,約莫在二十二至二十五歲左右?!?/br> 程聿問道:“確定是個青年人?” 林飛魚說道:“嗯,不同年齡的人牙齒的磨損程度不同,還有顱骨的骨縫、椎體高度、胸骨形態(tài)都有區(qū)別,這人的齒尖已經(jīng)磨平,上下顎咬合面中部也出現(xiàn)了凹陷,這個年齡猜測不會有錯?!?/br> 程聿略一想,問道:“坑底除了尸骨,有沒有衣物鞋子?” 屋子幾人紛紛看向他,一臉的意味深長。 “雖然我在坑里……可是吧……太暗了,看不清?!背添埠V定道,“黑,我跟個瞎子似的,看不見!” 十四說道:“找到師爺?shù)臅r候,師爺確實把眼睛閉得死死的,跟瞎子一樣?!?/br> “……”被嘲笑了。 程聿輕咳一聲,“我只摸到了骨頭,就急著喊人了?!?/br> 林飛魚也不笑話他,她早知道他怕死人怕骨頭還怕小螻蟻,說道:“尸骨身上穿的衣服有點破,但看得出來是件里衣。如今捕頭大哥們還在坑底下到處找,也不知道有沒有外衣。” 十四好奇問道:“那坑又深又濕,有什么理由要脫衣服呀?” “有,比如身上爬了蟲子,很癢的時候?!背添舱f著用左手撓了撓癢,陰溝里的蟲子可真狠吶! 他又說道,“還比如,獸類吃rou的時候撕扯衣服,將它叼遠了,亦或叼走了?!?/br> “等等捕頭大哥們吧?!绷诛w魚說道,“尸體的致命傷不詳,顱骨、頸椎、椎骨、胸腔的骨頭都沒有錯位和瘀痕,只有在腳踝這發(fā)現(xiàn)曾骨頭錯位斷裂,而腳上還套了根繩索?!?/br> 程聿立刻說道:“讓我看看?!?/br> 林飛魚將繩子遞給他,程聿看著這長約半丈的繩子,尾端還有個圈,打的結是活結,可拉寬可收緊,但是很難解開。 一看便知是有經(jīng)驗的人系的繩結。 他微微皺眉,片刻說道:“有點眼熟,在哪里見過這種手法呢……” “師爺——師爺——”小石頭的聲音從外焦急傳入,都忘記這里是驗尸房了,進來就說道,“在深坑里頭找到了一件衣裳!” 程聿見他神情異樣,斷定衣服有問題,立即問道:“是什么衣裳?” 小石頭答道:“喜服!新郎官的喜服!” 程聿豁然霧解。 浮玉山、夏日、深坑、二十來歲、喜服。 “是李山前——” 第41章 陷阱 失蹤的新郎官被找到了,卻是以一具白骨的慘烈模樣重現(xiàn)世人眼前。 衙差快馬加鞭前去臥龍縣請裴夫人前來認尸。 百姓也知道了消息,將衙門圍了個水泄不通,這比抓了秦掌柜還要讓人覺得驚奇。 新郎官的尸體找到了,那是不是意味著浮玉山的鬼怪也跟著沒了,路又可以走了? 等待裴夫人到來的空隙,程聿又帶著衙役去了一趟浮玉山。 即便是剛被人從坑里撈出來,他重回這里,也沒能一眼看出自己是掉哪里了。 直到衙役找到了標記的紅繩,他才明白為什么當年那么多人都沒有找到這。 這個坑實在是太隱蔽了。 夾在四五棵大樹中,中間只看見一簇簇高聳雜草,完全將坑口遮蔽。 誰又能想得到這里會有個坑。 新郎官會掉進這里去呢。 難怪昨日他失足掉落,那七尺壯漢會發(fā)出尖叫聲“人呢?人呢?鬼啊”,隨后狂奔逃走。 一個人倏地消失在密林中,換誰不覺得恐怖啊。 程聿收回思緒,抬頭望著附近,問道:“當年新郎官是在馬上被人吊了起來,還是曾下過馬?” 趙捕頭答道:“當年的說法很多,大伙都被嚇懵了。但基本的說法都是新郎官途中說要解手,就跑到這附近來,可沒一會就聽見他的慘叫聲,大伙趕來一看,就見新郎官被倒吊樹上,眼珠外翻,口吐鮮血,動都不會動了。大伙被嚇得亂竄,等再回來,新郎官就不見了蹤影,只剩一根斷繩掛在樹上?!?/br> “斷繩在哪里?” “取下來了,在衙門里保管著?!?/br> 小石頭不忘插話道:“大人還說要扔掉呢,嫌晦氣,是我?guī)煾覆蛔?。?/br> 程聿說道:“還好世上還有趙捕頭這樣真正的衙門人?!?/br> 那個縣令……算了不想那豬頭了。 那曾套著繩子的樹干當初被人砍斷了,如今像斷壁高聳著。 程聿比劃了一下,并不算高,不足兩丈的高度。 這個高度可以做什么…… 是兇手故意的么? 他回到衙門后就去尋了斷繩,再與李山前腳上的那根繩子比對,斷口處不完全對得上,顏色也有差異,讓人一時不敢確認是不是同一根。 他想到比眼力誰能贏過十四呢,便讓十四來看。 十四只是拿起看了看就說道:“是同一根呀?!?/br> 眾人說道:“斷口和顏色都不同。” 十四說道:“這不是跟飛魚jiejie驗尸一樣,在倉庫里保管的尸體跟在潮濕洞xue里的尸體腐爛程度能一樣嗎?” “……”雖然舉例有點驚悚,可是那差異的畫面瞬間就比對出來了。 眾人立刻發(fā)出一陣恍然的聲音。 十四又說道:“洞xue太過潮濕,又有蟻類啃噬,所以跟倉庫這根繩子對不上也正常?!?/br> 程聿說道:“那你怎么斷定是同一根?” “這是麻繩,取自劍麻,它的做法是將劍麻浸泡捶打晾曬抽絲,從一絲絲擰成一小股,又從一小股擰成一大股,最終七股變一股,成了結實無比的麻繩?!笔膶⑹掷锏穆槔K給眾人瞧看,果真兩股繩子都有七小股。 “而且不但是數(shù)量相同,它們的大小也一樣,就連擰的手法都是一樣的。這足以證明這就是同一根繩子,只是這大半年待的地方不同,才有了差異。” 這些說法是完全有說服力的,程聿說道:“這根繩子總長約兩丈,與樹距離地面的高度相差無幾。繩子是在李山前的腳踝位置發(fā)現(xiàn)的,結合當年迎親的人的說法,李山前大概是在下馬解手時不慎踩到這個圈套,被樹吊起……飛魚,趙捕頭說他當年眼球瞪出口吐鮮血,可有什么說法?” 林飛魚說道:“驚嚇過度的一瞬間可能會急火攻心吐血,眼球瞪出。我驗過他的尸骨,身上沒有致命的地方,臟腑已完全腐化,并不能看出什么結果。腳踝處曾骨折,幾乎脫離腿骨,這也能說明當時是被瞬間的力量拖拽吊起?!?/br> “這繩子的打結手法……”程聿看著這活結,驀地問道,“浮玉山可有獵人出沒?” 這活結不正是他的京中同僚狩獵時愛打的套繩么! “有啊,哪座山頭都有?!?/br> “獵戶們?yōu)榱瞬粻帗尗C物,每個山頭不會超過三個獵戶,這是墨守成規(guī)的約定?!?/br> “出了鬼新郎的事后,浮玉山的幾個獵人也都離開了?!?/br> 衙役們紛紛說著自己所知道的事,程聿又問道:“那些獵戶如今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