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有魚【探案】 第28節(jié)
天空仍舊是時不時劈幾道閃電,風(fēng)雨欲來,吹得周圍林木葉子作響。 林飛魚將帽子壓緊,怕被風(fēng)吹跑。 她見程聿蹲在泉水處洗手,又瞧著那立起的“不可泡腳洗手”的牌子,大驚:“你是真不怕被山賊看見!” “水可真涼啊,這么高的山還有山泉水?!背添菜λκ稚纤椋f道,“探子說山賊們都喝這里的水,哦霍,這下都得喝我的洗手水了?!?/br> “……”幼稚! 前面忽然有嘍啰陸續(xù)喊“三當(dāng)家”“三當(dāng)家”,兩人立刻停了下來,只見前路一群人簇?fù)碇蝗诉^來,兩人警惕地和別人一起退到旁邊去。 林飛魚微抬眼皮,想看看那趙楚山長什么模樣,能把一個大家閨秀舍棄名聲和雙親跑到山上來。 這一瞧不要緊,只一眼她就知道趙楚山有何等魅力了。 他長得當(dāng)真……太俊朗了。 哪怕他坐在轎椅上,可也見其高大威武。身板挺直,面部線條棱角分明,顯得剛毅卻不過分刻板。 劍眉大眼,鼻梁高挺,皮膚并不白凈,但曬得宛如銅色,更顯健康。 別說這是賊老三,說他是太子林飛魚都信! 林飛魚覺得他要是對自己甜言蜜語兩句,她也是要被美色誘惑的! “停?!?/br> 趙楚山沉沉開口,嘍啰們立刻停了下來。 林飛魚的心砰砰直跳,為什么? 因?yàn)檫@廝就停在他倆的面前! 程聿開口道:“三當(dāng)家?!?/br> 她也忙開口:“三當(dāng)家?!?/br> 趙楚山低眉看他們,說道:“你們兩個是從哪里竄出來的?” 話落就有嘍啰上前圍住他們。 林飛魚鎮(zhèn)定說道:“我們是山上的人,三當(dāng)家記性好,但總有漏掉的?!?/br> 趙楚山陰沉一笑,旁的嘍啰也笑了起來。 程聿覺得完球了——這趙楚山好像真能記住??! “巧了,我沒別的長處,就是記性特別好,恰好能記住全部人的臉?!?/br> “……”林飛魚盯向程聿,程聿眨眨眼,隨即問趙楚山,說道:“三當(dāng)家記性這樣好,又生得一表人才,無論是文亦或武,想必都大有作為。可為何會做山賊,而不是去考功名呢?” “哈哈哈……”趙楚山仰天笑道,“你倒是真會說。呵,爹是賊,兒子能有什么出路呢?” 程聿恍然大悟,直嘆:“可惜了三當(dāng)家這樣好的苗子啊,可惜,可惜?!?/br> 誰不愛聽捧人的好話呢? 而且還足夠真誠。 趙楚山說道:“且說說你們是怎么混上山的,目的是什么?” 程聿淡定說道:“我們是剛被你們擄上山來的“肥羊”,醒來后我去開門,發(fā)現(xiàn)門沒鎖,就帶著下人走啊走,走啊走,走到這來了。” “門沒鎖?” 趙楚山聲調(diào)一變,就有個嘍啰大喊:“不可能!我明明鎖了!” 程聿無辜說道:“真的沒有,不信你去看看那把鎖,根本沒壞,沒砸的跡象也沒被劈的跡象,就連門都好好的在那。小兄弟,是你沒鎖,以后可要小心哦?!?/br> “……”嘍啰面如死灰,自己也想不起來是不是真的沒鎖了。 林飛魚感嘆程聿的演技簡直是出神入化啊,說謊不帶臉紅的。 趙楚山冷笑:“去看看鎖,若是沒鎖……” 他只是眼角稍掃一眼,便有別的山賊押著那嘍啰離開……哪怕不見人影了,兩人都還能聽見嘍啰的慘叫聲。 此等雷厲風(fēng)行的手段,程聿見識到了。 他說道:“我們不逃走,不反抗,只等我的雙親備好贖金送來。三當(dāng)家頗有大將之風(fēng),令我十分感嘆,依舊是那句話……可惜,困在了這方寸天地啊,如果能入仕,肯定大有作為?!?/br> 趙楚山打量他幾眼,也不在乎他說的是真是假……但見他如此鎮(zhèn)定,語氣真摯,也不將他看做敵人,而是一只聽話的“肥羊”。 他說道:“你倒是會說話,既不想逃,來者是客,那便一起去喝酒吃rou吧?!?/br> 眼見程聿變成了客人,林飛魚暗暗稱奇,幾句話就跟山賊攀上交情了? 還要變客人吃飯了? 這……可真是奇怪的走向! 她隨山賊一齊去大堂,末了又覺奇怪。 趙楚山出現(xiàn)了,可——陳家姑娘呢? 第36章 斃命 賊山可容納千人的廳堂叫忠義堂。 林飛魚聞著鼎沸人聲走進(jìn)去時,看見那三個字覺得挺諷刺。 對誰忠義?劫普通百姓的錢財(cái)也配叫忠義嗎? 程聿低聲說道:“一會你找個角落坐好,盡量不要讓人注意到你。多找找這里的女人,看看陳明月在不在這。” “好?!?/br> 進(jìn)去后,程聿就被趙楚山帶到前面去了。 那大當(dāng)家身如狂獅,高大健碩,年紀(jì)約莫四十。旁的是個瘦猴,是賊山二當(dāng)家。 正與大當(dāng)家飲酒的他瞥見趙楚山來了,立刻說道:“瞧瞧三弟,來的越來越晚了,怎么,要我們給你留酒養(yǎng)魚啊?” 趙楚山走了過來說道:“二哥說笑了,只是剛抓了兩只亂跑的肥羊,處置了個玩忽職守的家伙,就晚到了。” 二當(dāng)家笑道:“大哥你瞧,三弟如今處置人都不用跟咱倆說了,都自己做主了?!?/br> “這是小事,怎么能勞煩大哥二哥出面呢?!壁w楚山將程聿喊過來,說道,“這是剛抓的羊,性格不錯,家底十分好,說要給大哥二哥敬酒?!?/br> 程聿知道自己這會不是“羊”,而是擋箭牌。 無妨,他的目的就是跟山賊打成一片,好探出陳明月的下落,探明孫工匠的案子。 大當(dāng)家的性格遠(yuǎn)比兩人要光明磊落,瞧著程聿豐神俊秀,不是那鼠輩長相,又聽這富家子弟要敬酒,便說道:“來來,喝酒吃rou,你酒量不錯吧?” 程聿說道:“不瞞當(dāng)家的說,酒量是肯定比不過您的,而且比起喝酒,我更擅長吃rou?!?/br> “哈哈哈,討喜!”大當(dāng)家招呼趙楚山,“三弟坐,兄弟們喝酒!” 說罷還將自己身邊的舞姬推給他。 程聿感嘆,好一個酒池rou林啊。 那酒多是從山下打劫而來,也有去鋪?zhàn)淤I的,更有自己釀的,好的差的一起喝,酒香酒臭糾纏在這大堂中,熏得林飛魚都要醉了。 好在她聽話找了門口角落位置,時而喝點(diǎn)吃點(diǎn),滿心滿眼都在留意大堂的人。 她眼力不差,可溜了幾圈都沒見到陳明月。 她記得程聿說過,陳明月有身孕了,那也對,她怎么會來這種酒rou之地呢。 沒等她確定完自己的想法,就聽見外面有嘍啰阻攔的聲音。 “讓趙楚山出來!我知道他在里面!又背著我喝酒玩女人是吧??!” 這聲音實(shí)在稚嫩,沒有那種久居賊山的潑辣感,林飛魚的直覺令她站了起來,莫非是…… 嘍啰們正攔著一個珠圓玉潤的好看姑娘,苦勸道:“陳姑娘你就別嚷嚷了,三當(dāng)家在喝酒呢,一會就回屋了。” 陳明月氣急敗壞道:“他都兩天沒來我屋里了!天天抱著別的女人睡覺,讓他出來!!負(fù)心漢!負(fù)心漢!” 她實(shí)在是太過吵鬧,很快大當(dāng)家就說道:“誰?。俊?/br> 嘍啰們一松手,陳明月就提著裙擺匆匆走上前去,瞪眼看見趙楚山身邊的女人,發(fā)了瘋似的將她們拽開,怒吼:“滾!滾開!” 女人們嘟囔一聲讓開,趙楚山懶懶倚坐在虎皮上,皺眉說道:“你在發(fā)什么瘋?回屋里去?!?/br> 陳明月瞪紅了眼,厲聲:“趙楚山你負(fù)我!當(dāng)初你怎么說的,你說今生只要我一人,讓我來賊山與你廝守,否則你就從山崖那跳下去??晌覄偟缴缴?,你就、你就左擁右抱,把我舍棄一邊!” 趙楚山忍不住笑了起來,就連二當(dāng)家也說道:“不是吧老三,這把戲你都試了二三十回了,竟還有女人上當(dāng)???” 陳明月怔然:“什么意思?” 二當(dāng)家哂笑道:“說你蠢啊。你要不要打聽打聽,這山上有多少兄弟的老婆都是我這三弟賞的?” “……”陳明月已經(jīng)不瘋了,她錯愕,“你在說謊……趙楚山你告訴我他在說謊!” 趙楚山連個正眼都沒看她,說道:“你以為自己是什么天仙么?傲慢驕橫,高高在上,哈,我便要你從高枝掉進(jìn)泥潭里,看你在我的腳底痛不欲生。 你不是很高貴么?大小姐么?如今什么都不是了。你只是一個拋棄爹娘,舍棄萬貫家財(cái),甚至連名聲都不要只愛男人的——蠢貨。” 陳明月傻了,她怔的說不出話來。 她看著這個和她海誓山盟的男人,想著兩人的種種過往,是驚愕,是不甘,是后悔。 “你毀了我……你為什么要?dú)Я宋摇标惷髟峦纯薜溃拔疑踔羴G下了我爹娘……” 趙楚山笑了,滿堂山賊都嗤笑了起來。 笑聲那么大,那么刺耳,聽得陳明月耳朵嗡嗡直叫。 她毀了,她沒爹娘了,沒名聲了,那要命做什么? 她恨他,為何要這樣玩弄她的真心。 “??!”陳明月嘶吼,從袖子里掏出匕首沖了上去,她要?dú)⒘粟w楚山! 趙楚山立刻起身躲閃,急紅了眼的陳明月?lián)]刀亂舞,眾人急忙閃躲。 混亂之中突然有人驚叫“見血了”,早就站遠(yuǎn)了的程聿看去,眾人已都散開,連陳明月都呆住了。 那匕首,正插在大當(dāng)家的肚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