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節(jié)
“吃烤土豆嗎?”叢容問不遠處的少年。 “土豆也能烤嗎?”炎朔有些詫異。 “能。”銀發(fā)青年肯定地點頭,往灶膛里丟了兩個土豆,想了想又丟了四個進去。 一頓飯做完,外面天已經黑了,鍋里的咕咕獸rou染上了醬油紅亮的色澤,土豆塊也燉得粉粉的。湯汁濃郁,香氣撲鼻,炎朔拿了個干凈的大陶碗出來,裝了滿滿一碗。 油亮的土豆燉獸rou搭配質樸的磚紅陶碗,別說,讓人食欲倍增。 鍋沿上的土豆餅也熟了,叢容伸手去揭,結果被燙得直吸氣。 “我來,叢哥去吃塊獸rou。”炎朔將他拉開。 叢容沒有逞強,燉了快兩個小時的咕咕獸rou比他想象中的還要爽滑鮮嫩,蔥姜蒜完美祛除禽類的rou腥氣,而曬制醬油和米酒則讓獸rou別有風味。 叢容夾了一塊土豆放進嘴里,土豆塊已經完全燉軟了,口感綿密得不像話。 炎朔把裝了土豆餅的陶碗遞到他面前:“嘗嘗?” 叢容拿起一個吹了吹,一口咬下,來自碳水的香甜細膩瞬間攫取了他全部味蕾。 有點像南瓜餅,外皮柔韌勁道,內里酥酥軟軟,帶著微微的土豆甜,比他原本料想的還要好吃。 “好吃!”叢容大著舌頭,太燙了! 炎朔也吃了一個,夸贊:“確實不錯?!?/br> “把餅子往湯汁里蘸一蘸會更好吃?!眳踩菟洪_一個土豆餅,演示給他看,“就像這樣?!?/br> 青年一本正經的模樣讓炎朔的指尖有些發(fā)癢,他咳了一聲,拿起土豆餅轉移注意。 蘸了咕咕獸湯汁的土豆餅果然更加美味,獸rou的油脂和鮮香被餅子吸收,一口下去,讓人十分滿足。 叢容一口氣吃了四張土豆餅,外加不少獸rou和土豆,整個人癱在椅子上懶洋洋的不想動。 “灶膛里還有六個烤土豆,吃嗎?”炎朔問。 叢容搖搖頭:“不了,吃不下了,當夜宵吧。” 炎朔收拾好碗筷,和他打了聲招呼:“我去洗澡。” 銀發(fā)青年睜開眼睛:“去河里洗?” 炎朔:“嗯” 叢容嘶了一聲,頓了頓叮囑道:“小心著涼。” “嗯?!?/br> 炎朔走后,叢容在偌大的神廟里來回踱步消食,順便看看自己的家當。 當初在老祭司紅午的強烈要求下,叢大人的住處占地面積極廣,除去臥室書房浴室和廚房,其余十幾個空房間基本都被他當成了倉庫,分別編上了號。 一號倉庫里放的是棉花和棉布。 如今的叢大人基本實現(xiàn)了用棉自由,再也不是當初為抄個紙還要問老祭司借麻衣的小可憐了,現(xiàn)在他們不僅有棉布,叢容還試著往棉線里織入植物纖維,蘇出了紗布。 紗布的經緯比棉布更疏松,因此也更加柔軟透氣。叢容給自己和炎朔做了幾條紗布毛巾,醫(yī)療隊那邊也配備了不少紗布用來包扎傷口。之前還發(fā)生過某位中二期男性原始人為了瞅瞅紗布長啥樣,故意把自己弄傷找醫(yī)療隊包扎的事情。 沒錯那個大怨種就是炎丁。 二號倉庫被當成了糖倉。 幾千畝甜樹林榨成紅糖的量自然不小,叢容自己吃得不多,主要給炎朔當零食,還有就是作為部落里表現(xiàn)突出的獎勵,以及各組辛勤勞作的福利。 甜樹雖然不論外形還是用途都和甘蔗類似,種植方式卻完全不同,這種能榨出糖汁的植物并不需要把末梢埋進土里,只要氣候和土壤合適,殘留的根部能直接發(fā)出新芽。 所以叢容沒有派專門的奴隸照料甜樹林,只等它半年內長成后,直接收割就可以了,非常省事,堪稱植物界的勞模。 三號倉庫放的是紅糖的副產物樹渣紙,數(shù)量同樣驚人,直接頂?shù)搅颂旎ò迳稀?/br> 不止白潮和白沙祭司,叢大人自己也離不開樹渣紙,畢竟誰能拉完粑粑不擦屁屁呢?看到這么多柔軟的紙張,怎么說,就讓人很有安全感。 叢大人滿意地點點頭,慢悠悠晃到四號倉庫。 四號是油倉,確切地說應該是豆倉,成噸的豆油和沒用完的黃豆都放在這個倉庫里。 五號房間被做成了發(fā)酵專用的曲室,隔壁六號則是酒倉——跟前幾個倉庫相比,六號顯得空蕩蕩的,十幾壇米酒和葡萄酒孤零零地縮在角落里。 叢容不打算繼續(xù)釀米酒,對如今大米全靠“進口”的炎黃部落而言,用米釀酒實在太奢侈了,等今年第一批小麥收割后,他準備試試小麥釀酒,說不定還能把醫(yī)用酒精蘇出來。 葡萄酒倒是可以繼續(xù)釀,至于釀多少,等顏秋帶商隊回來問問白潮那邊的反饋。好的話多釀點,一般的話他就曬葡萄干,干果蜜餞的保質期長,而且以原始人對甜味的追求,葡萄干的銷路十有八九不會差。 叢容思索著推開第七個倉庫的門,這個房間被當成了雜物間,里面堆滿他平時搗鼓出來的亂七八糟的東西,泡菜,醬油,米醋,蘿卜干,蝦醬……炎朔去年做的孵蛋恒溫箱也在。 銀發(fā)青年拎起那個小小的恒溫箱,外殼是普普通通的四方形木箱,為了起到保溫效果,內部一共三層。第一層是細小的樹枝和落葉,第二層是厚厚的干草,第三層才是棉花。 這個恒溫箱讓叢容想到他遲遲不能實現(xiàn)的養(yǎng)雞大業(yè)。日月城的建設剛起步,想要做什么都不及綠洲方便。凜冬結束到雨季來臨前的這段時間,正是動物們繁殖的旺季,只能慢慢讓狩獵隊幫忙留心一下獸蛋了。 叢大人在雜物間里轉來轉去,最后轉到墻根處的一溜罐子邊。 這些罐子里裝的都是獸組定期上交的鐵角獸奶,即便天冷,也已經有不少開始變質了,叢容深深擰起眉。 炎朔洗完澡回來,看到他家一向早睡晚起,作息規(guī)律的叢哥站在雜物間里對著幾十個獸奶罐子發(fā)呆,不由笑問:“怎么了?” 銀發(fā)青年朝他眨了眨眼睛,不答反問:“吃奶酪嗎?” 炎朔:? 沒錯,這就是叢大人想到的保存獸奶的法子——把獸奶做成奶酪,而且必須是干奶酪。 在原世界,奶酪是西方人餐桌上的???,但華夏也不是沒有吃奶酪的習慣,比如北方的一些游牧民族,簡直快把牛奶和羊奶吃出花兒來了。 在叢容看來,做奶酪和做豆腐其實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是讓一種液體通過生化反應,變成另一種固體地過程,只不過后者用的是鹽鹵水,而前者則需要用到米酒,確切的說是米酒中的凝乳酶。 “現(xiàn)在做嗎?”炎朔看了看黑漆漆的窗戶,有些意外。 “不行?”叢大人挑眉,他向來是個說干就干的行動派,再說八九點鐘在上輩子連夜生活都還沒開始呢,也就原始人睡得早。 炎朔:“……行?!?/br> 兩人把幾十罐獸奶搬出倉庫,叢容一一分辨了一下,有大概七罐已經完全壞掉了,剩下的三十四罐,將近兩千斤還能用。 這兩千斤乳白色的獸奶分批次被倒進大鍋里加熱,炎朔注意著灶膛里的火:“需要煮開嗎?” “不用,三十幾度,咳,我是說和人手溫度差不多就可以了?!睖囟冗^高或過低都會影響凝乳酶活性。 少年沒問他怎么知道的,叢容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總不可能說這是高中生物課本上的知識,每年高考必考考點,那還不如直接把鍋甩到圣主祂老人家頭上。 不一會兒,獸奶開始微微冒出熱氣,叢容把手懸在液面上方感受了一下,覺得溫度適合,便慢慢往里面加米酒,隨著他的動作,不斷有白色的米粒狀物體析出,這就是最原始的奶酪了。 奶酪漸漸下沉,獸奶顏色逐漸變得透明,最后只剩下稀薄的乳清。 接下去的步驟和豆腐也十分相似,倒掉上層的大部分乳清,將濕漉漉的奶酪團包入棉布里,擠壓出多余的水分。 這時候的奶酪基本已經成形,就像一個乳白色的大饅頭,水分含量依舊不低,叢容切了一小塊下來,能看到里面蜂窩狀的孔洞。 “嘗嘗看。”他把那塊鮮奶酪遞給炎朔,自己又切了一塊放進嘴里。 濃縮后的奶酪奶味是原先的十幾倍,濃郁得不得了,口感略有些松散,微微發(fā)酸,唯一的缺點是它除了奶味和酸味,別的什么味道也沒有。叢容記得上輩子吃過的西班牙奶酪會有淡淡的咸味,應該是加了鹽。 鹽分不僅能延長干酪的保質期,適度的咸味還能讓奶香更純正。 “叢哥?”見青年發(fā)呆,炎朔輕輕喚了他一聲。 叢容回過神:“唔,去找塊干凈的大石頭來,把棉布包壓實排出水分。” 少年依言照辦:“然后呢?” 叢容拍拍手:“然后就是等了?!?/br> 把奶酪里多余的乳清完全擠壓出來起碼需要整整一天,炎朔聞言將棉布包連同上面壓著的石塊一起搬去角落。 做完這一切,夜已經深了,叢大人摸摸肚子,想起他留在灶膛里的夜宵,去柴垛里撿了根樹枝,小心翼翼地把那六個烤得黢黑的土豆扒拉出來。 被厚厚的草木灰蓋著,過了這么長時間,烤土豆居然還是熱的,叢容拿起一個剝掉外皮,對著里面奶油黃的rou咬了一大口,綿綿的,粉粉的,甜甜的,銀發(fā)青年愉悅地瞇起了眼:“好吃。” 他又吃了一個,剩下四個則被理所當然地留在了陶碗里。 第114章 來自須木大陸的游商(二更) 經過一晚上的重物擠壓,叢容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棉布包里的奶酪體積縮小了一大圈,顏色也由原本的乳白色變成了淡淡的淺黃色,看上去有些像兩頭平中間突的大鼓。 叢容用指節(jié)輕輕敲擊,感受到的硬度也提升了好幾個等級。 “這樣就完成了嗎?”炎朔見青年露出滿意的神色不由笑著問。 “還沒,需要再過一遍咸水,最后是熟成,林林總總加起來,起碼還要小半年?!?/br> 干酪熟成并不是多么復雜的事情,將其放置在干凈干燥的環(huán)境里,自然熟化即可,唯一耗費的就是時間。 炎朔微微訝異,他以前不是沒吃過叢容做的奶制品,但不論酸奶還是奶茶,都不像干酪這樣耗時耗力。 “所以,它們能保存的時間也遠不及干酪?!焙玫母衫曳派蟽赡甓疾粫?,反而越陳越香。 叢容邊說邊兌了一大缸鹽水出來,又示意少年把包著干酪的棉布包放進咸水里浸泡。 ——這一步是讓干酪?guī)舷涛兜年P鍵,鹽會影響前期凝乳酶的活性,所以想要復刻出著名的西班牙咸干酪,只能靠鹽水一點點滲透進去。 浸泡后的干酪繼續(xù)擠壓排水,叢容切了一小塊嘗嘗,和原世界的干酪味道已經非常接近了,只是沒那么干。 其實這時候的干酪在叢大人看來是最好吃的,十足的奶香中夾雜著一絲淡淡的咸味,醇厚濃郁,簡直就像是給舌頭來了一場味覺spa。但這樣的干酪最多只能存放一個星期,一星期后,就會變質發(fā)霉,想要干酪能長時間保存,熟成的過程必不可少。 兩千斤鐵角獸奶一共做出了將近兩百斤干酪,模樣就是四個成人小腿高的圓鼓,炎朔單獨打掃了一個倉庫出來,專門用來熟成干酪。 叢大人和小奴隸吭哧吭哧搗鼓干酪的同時,河灘農場那邊黃三帶領田組的奴隸們將土豆全部收獲完畢,炎黃部落眾人也終于在大米徹底告罄前吃上了新的主食。 叢容還不如何,老祭司紅午大大松了口氣,別人或許不清楚,以老太太的智慧自然能想到目前部落里的大米不足以供給所有人。 不過現(xiàn)在好了,他們有了土豆,土豆的飽腹感一點也不比大米差,而且最關鍵的是土豆是炎黃部落自己種的,不需要“進口”,還有小麥,叢大人說小麥今年的產量也會比去年翻好幾倍…… 所以接下去即便沒有藤壺部落定期供應水稻,炎黃部落也不會再缺少主食了。 倒不是叢容和老祭司杞人憂天,六天后,顏秋和臨時商隊歸來果然沒有帶回水稻。 “藤壺部落試著在凜冬種植水稻,可惜不論氣溫還是濕度都不適合水稻生長,還浪費了不少稻種。”向來沒心沒肺的小白花臉上也蒙上了一層憂色。 “鹽呢?鹽給人家了嗎?”叢容問。 當初他和白淙談的時候,是每三個月雙方一手交米一手交鹽,藤壺部落交不出稻米,自然也拿不到鹽。 從某種意義上說,雙方也算是互相制約了,比起和海貝的口頭約定反而要牢固得多,當然前提是叢容沒有找到新的主食,而藤壺也沒有新的食鹽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