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jié)
叢容是最先注意到雪崩的,因此跑在最前面,結果一扭頭…… cao!他的任務目標! 叢大人低低罵了句臟話,然后其余人便眼睜睜地看著他義無反顧地折回去,一把抄起祭司午背在背上,繼續(xù)撒丫子狂奔。 祭司午被這一系列變故驚呆了,她扒著青年的肩膀,想起對方昨天說要帶自己一起去圣城,想起獸皮長袍,想起肥皂,想起好端端收在洞xue里的圍巾和帽子,還有吃不完的臘腸…… 祭司午長長嘆了口氣,輕輕拍拍叢容的脖子,低聲說:“孩子,快把我放下來,自己跑吧?!?/br> 她的語氣慈愛中帶著悲憫,比起自私狹隘的首領炎山,祭司大人確實更像一個部落的領導者,至少沒有那么多烏七八糟的小心思。 “你帶著我根本不可能逃脫?!?/br> 祭司午說得不錯,雪崩之所以可怕,是因為隨著雪體滑坡,沿途附著越來越多的積雪,在重力的作用下,速度會呈幾何倍數(shù)增長,所以哪怕世界冠軍也無法在雪地里跑贏對方,除非能找到足夠堅實的障礙物。 然而四周白茫茫一片,放眼望去一覽無余,唯一的障礙物大概是族人和奴隸聚居的小土坡。 叢容不敢往后看,他聽到身后傳來沉悶的隆隆聲,巨大的雪體越來越近,很快就會將他們徹底掩埋。 居伊雖然蹦得快,但他實在太胖了,跑起來消耗極大,不一會兒便沒了力氣。 “救命,救,救我!”圣使大人喘得跟風箱似的,隨從都被他留在獸車上看守鹽,炎雕早已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居伊只能求助叢容。 “我送你十車鹽!不,二十車,我送你二十車鹽,還有圣衣,原石,人參,你要什么我都給你!”居伊不斷拋出條件,每一個都足夠誘人。 然而叢容完全顧不上他,這時候所有人都只能自求多福,更何況他還帶著個祭司午。 “你他媽快放下那老家伙,救……”圣使大人的呼喊戛然而止,圓胖的身體被鋪天蓋地的雪塊淹沒。 叢容腳步微微一滯,倒不是他忽然同情心泛濫,畢竟叢醫(yī)生并沒有那玩意兒,他只是想到了那把槍,有些可惜。 但可惜也沒有命重要,叢容把祭司午往上托了托,他感覺有些力竭。 在雪崩開始后不久,紅石部落那開滿洞xue的土坡上便sao動起來了,首先是放哨的戰(zhàn)士發(fā)現(xiàn)不對勁,通知了炎卯。 炎卯想起之前叢容讓他們不要大聲說話,否則山上的積雪會滾下來把大家全埋了。 然而當事情真正發(fā)生時,炎卯才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這是把人埋了的問題嗎? 這他媽能把整個土坡都沖垮的程度吧! 炎卯讓戰(zhàn)士趕緊逃,他和紅果抱起倆孩子邊跑邊沿途通知族人們。 炎丁被他哥叫醒的時候,正摟著炎青的脖子呼呼大睡,兩人扭得跟麻花似的,一看就知道昨晚肯定又打架了。 “快走?!毖浊鄾]了平日的笑模樣,拉起他就跑。 “等等,我的臘腸!”炎丁戀戀不舍地看著角落里的石桶。 炎青大吼一聲:“別管了,你拿了它們就跑不動了!” 炎丁被他吼得腦子發(fā)懵,下意識跟著邁動雙腿。 大部分紅石族人都舍不得自己的物資,然而此時誰也管不了誰,炎卯勸說無果后便拉著紅果,一家人和雪崩賽跑。 奴隸們反而是最聽話的,讓逃就逃,哪怕再留戀,也都果斷放棄了食物,畢竟他們幾乎一生都在遵從指令。 而且奴隸們住在土坡的最底層,跑起來也方便,年輕的奴隸架著年邁的跑——常年體力勞動,讓他們的耐力和速度都很不錯。 “叢大人,叢大人呢?”老莫被黑牙和倉架著,兩條腿幾乎離地,嘴上還在不住念叨。 經他一提醒,奴隸們才發(fā)現(xiàn)身邊的人流里似乎沒有叢容。 “糟糕,我今早看到叢大人和圣使大人一起進礦脈驗收火原石去了!”大石大驚。 他的腿還沒徹底好全,由鴕和多虻輪流背著,眾人聞言臉色全都變了。 這次雪崩就是從礦脈那兒開始的,叢容他們能逃出來嗎? 炎卯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他將孩子往伴侶懷里一塞,又快速親了親對方的額頭:“你帶著孩子先走,我去救叢大人。” 紅果心跳得無比劇烈,她最后深深看了伴侶一眼:“我們等你回來?!?/br> 她確實是一個堅強的女人,特別是在這樣危急的時刻,更表現(xiàn)出了令人贊嘆的果決。 炎丁和炎青帶領著奴隸們往前沖,他們不知道這場長跑的終點在哪兒,像牲口一樣被驅趕著。 叢容早已跑出礦脈,所過之處盡是皚皚白雪,祭司午一開始還會勸說他舍棄自己,到后來索性閉緊嘴巴,免得讓叢容分心。 “叮,恭喜宿主完成任務,在一個月內獲得一名祭司的認可(1/1),債務值減少2000點,當前剩余債務值999985770點?!?/br> 叢容沒有理會腦海中忽然響起的系統(tǒng)播報音,長時間的爆發(fā)式奔跑,讓他的喉頭一陣腥甜,肺里的氧氣幾乎被壓榨到了極限,不斷擺動的雙腿開始痙攣,抽痛讓他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叢容覺得自己隨時都可能因為力竭倒下。 好在這時,視野中出現(xiàn)了一個小黑點。 黑點越來越近,他終于得以看清對方的容貌。 是炎卯! 叢容心頭一松,緊接著腳下一個踉蹌,背上的祭司午直接被甩飛出去,炎卯大吼一聲,拼盡全力,飛撲過去把人接住。 叢容躺在雪地上,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他們已經被雪體驅趕著出了礦脈,紅石部落聚居的土坡也早已被雪崩沖垮,成了白茫茫一片。 他真的跑不動了。 “叢大人!”炎卯背起祭司午,朝青年奔去,然而轟—— 大地震動,龐大的雪體如海浪般包裹下來。 叢容微微仰起頭,無邊無際的白色像發(fā)了狂的野獸,以不可抵擋的威勢撲向自己…… “叢大人??!”炎卯雙眼赤紅,目眥欲裂。 遠處的奴隸和一部分族人聽到他聲嘶力竭的大喊,全都下意識回頭。 夏犬嚇得哇哇大哭,女人們驚叫著閉上了眼睛,倉一下子跪在了雪地上,老莫老淚縱橫,恨不得以己之身替青年去死,黑牙,鴕和多虻不甘地沖向雪海。 面對如此直觀的壓迫,叢容的心臟有一瞬間的驟停,在霸道的天災面前,人類當真如螻蟻一般渺小與無力。 生死之間,他居然又想起了居伊的那把槍,自己現(xiàn)在所經歷的這一切都是因為那聲槍響。 果然是不該存在于原始大陸的東西啊…… 叢容諷刺一哂,這時他忽然感覺身體一輕,被什么東西拋到了半空,再落下來的時候,栽進一片柔軟之中。 雪海裹挾著怒吼的浪濤劈頭蓋下,千鈞一發(fā)之際,這片柔軟帶著他沖破紛亂的雪霰,輕松躍至十米開外。 一切發(fā)生得太快,等回過神,叢容驚愕地瞪大了眼睛。 此刻他正趴伏在一只巨獸的脊背上。 尖耳長吻,四肢修長,身體是流暢的紡錘形,蓬松漂亮的尾巴在空中劃出凌厲的弧度。 這是一頭……狼? 叢容再次震驚得無以復加。 紅石部落哪來的狼? 而這頭狼居然救了他! 還讓他騎在自己的背上! 叢容想起上輩子動物世界關于狼的描述,機警多疑,是兇殘的草原掠食者……對了,狼還是非常典型的群居動物! 叢容緊張地四處張望,然而茫茫雪原上,他沒有再看到第二匹狼。 這是一頭孤狼。 意識到這一點,叢容微微松了口氣。 一頭狼和一群狼,那是兩個完全不同的物種。 巨狼跑得非???,又快又輕松,呼嘯的寒風掠過叢容的臉頰,刀割一般生疼,他不得不拉高圍巾,將整張臉埋進對方柔軟的背毛里,巨狼的耳朵不易察覺地抖了抖。 一人一狼在雪地上疾行,很快趕上并超過了前面的大部隊,炎丁只感覺嗖的一下,什么東西從身邊飛過,濺了他一嘴雪沫。 “青,你看到了嗎?”炎丁邊跑邊驚訝地問,“那是什么?” 炎青同樣一臉愕然。 為了在這種急速奔跑中穩(wěn)住平衡,叢容只能抱緊巨狼的脖子,天空不知道什么時候又下起雪來,稀稀拉拉的,青年側過頭,看向巨狼的一只眼睛。 暗金色的豎瞳在雪光的映射下閃著冷厲的微芒,不知道是不是叢容的錯覺,在對上他視線的一剎那,巨狼的眼神似乎變了,變得溫和許多。 巨狼從天明跑到黃昏,越滾越大的雪體早已被甩開老遠,只能隱約看到一點影子。 他們安全了。 巨狼漸漸放緩步伐,姿態(tài)懶散,多了幾分悠閑。 叢容從它背上直起身,艱難地想要跳下來——先是不要命似的狂奔,接下去又騎了半天狼,他的腿現(xiàn)在又酸又麻,如果叢容自己不是醫(yī)生,會懷疑它已經廢了。 巨狼察覺出他的意圖,默默趴下,讓青年的腳能夠碰到地面。 叢容雙腳落地,手還扶著巨狼的前肢,主要是他一個人實在站不穩(wěn),而巨狼也配合地沒有動,只用一雙漂亮又冷寂的金色豎瞳靜靜凝望著他。 叢容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倚著巨狼厚實的皮毛,敲敲打打緩了半天,雙腿那股酸麻無力的感覺才終于消退不少。 這時他才有功夫看向身邊的巨狼,偏了偏頭問:“為什么救我?” 動物當然不會說話,巨狼沉默著。 叢容也沒指望它回答,自顧自地說:“天氣這么冷,你不會想把我當儲備糧吧?” 于是下一秒,他便看到巨狼狹長的豎瞳緩緩睜大,竟然流露出了一絲不可置信和受傷。 叢容被它的眼神看得心里發(fā)虛,安撫地摸摸對方厚實的胸毛,訕笑:“跟你開玩笑的……” 巨狼:…… 叢容邊休息邊打量身邊的大家伙。 巨狼看上去挺彪壯,肌rou緊實,皮毛呈灰白色,細軟又蓬松,遠遠望去宛如一朵綿密的云。 這和他上輩子在動物世界里看到的完全不同,不提顏色,成年野狼的背毛又硬又糙,手感不可能有這么好。 “你,不會還沒成年吧?”叢容狐疑。 他上輩子養(yǎng)過狗,lucky成年以前和以后的變化非常明顯,不僅會換毛,骨骼體量也會有很大不同。 未成年小狗大多和小孩一樣偏瘦,有的還會顯得尖嘴猴腮,也就是俗稱的尷尬期。 巨狼從頭到尾都很漂亮,特別是它的氣度,已經隱隱有了成年頭狼的威勢,體型也比原世界見過的野狼要大得多,像頭精壯的小牛犢,只行動間依舊帶著一絲屬于狼崽的青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