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關(guān)心meimei不是應(yīng)該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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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子錚慌神了。 安慰meimei似乎從來都安慰不到點上也就算了,怎么幫她還幫得她紅了眼睛呢? “你……你……”整個鼻腔一陣酸楚,任知昭掩住了口鼻,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她其實是想說,你知道我有多羨慕你嗎。 你擁有我這輩子都求不來的天賦。任何事情對你來說,都是信手拈來。就連對你來說只是消遣的音樂,也是一樣。 任子錚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想要伸出的手,卻僵在了半空,最后還是縮了回來,抽了張紙巾遞給她:“別哭啊,怎么了?” “誰哭了,沒哭?!?/br> 任知昭仰面,接過那紙巾直接整片蓋在了臉上,深深吸著氣。過了半晌,她才低下頭,紙巾隨之滑落在她的大腿上,上面濕了兩小塊。 “靠,不想做了,不想彈琴了,死了算了,反正再怎么努力也比不上天才放個屁?!彼洳欢砹诉@么一句,并撿起那紙巾,團成一坨開始無所顧忌地擤鼻子。 年輕人喜歡把“死”掛在口邊,是一種夸張的表達,并不是真的想死。這是任子錚最近學(xué)習(xí)到的。 他毫不在意任知昭那不顧他死活的樣子,抽了張新的紙給她,腦中生成了新的安慰話術(shù):“昭昭,別這么想。世界上有幾個莫扎特?大家都是普通人,能在自己的領(lǐng)域盡到最大努力,不留遺憾,就已經(jīng)很棒了?!?/br> “別,你可不是普通人。”任知昭放下雙手,露出被她揉紅了的鼻頭,突然笑了出來,“任子錚,你知道嗎,我加入那個破樂隊就只是為了申請音樂學(xué)院好看而已。上大學(xué),老老實實找工作,然后老老實實當(dāng)個音樂民工,這就是我的音樂夢想,多樸實,多好笑。我要是有你一半的天賦,我都不需要這樣,可是我沒有?!?/br> 她說完,搖了搖頭,合上了電腦屏幕,是要結(jié)束這對話的架勢。 已經(jīng)第幾次在任子錚面前這樣展現(xiàn)自己的庸人自擾了?任知昭也不懂自己干嘛這樣。 生而為人,骨氣這東西多少還是得有一點的吧。但在他面前,她總會不由覺得即使展現(xiàn)了自己最爛的一面,也毫無所謂。 站在山頂?shù)娜耍衷鯐鬼ピ谝馍侥_下的泥濘呢? 任子錚聽著她的那些訴說,直視著她,雙眉微擰。任知昭知道,那是他在生成話術(shù)的表情。不知不覺,她好像已經(jīng)熟悉了這樣的事。 “昭昭,你知道嗎,其實我很羨慕你?!?/br> 然而他這次卻說了句讓任知昭理解不了的話。所以她抬起頭望他,難得露出那種想他說下去的表情。 “我也喜歡音樂,但是把那些音符,和弦和節(jié)拍都不出錯地彈出來,已經(jīng)是我能做到的最好了。依循著規(guī)則追求完美,這是我擅長的,也就是你眼中我所謂的天賦。分析已有事實,將其中的規(guī)則和邏輯轉(zhuǎn)化為代碼,這就是我現(xiàn)在在做的事情,能給我想象和創(chuàng)造的空間并不多。 而你,昭昭,我聽過你做的音樂,也許還不夠成熟,但每一個音符里都是你絕對自由的靈感和想象力。要是經(jīng)過了系統(tǒng)的學(xué)習(xí),我都不敢想你能走得多遠?!?/br> 任子錚平時根本講不了這么多話,講話,多半也是陳述。 但這是meimei在短期內(nèi)第二次對他傾訴衷腸,至少在他眼里,那是傾訴衷腸。 所以他必須回應(yīng),必須瞬間挖掘自己笨拙口舌的百分之二百潛能。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但他就是那樣想的,那是他在當(dāng)下這個情境里大腦給他的指令,沒有原因。 他看著她微紅的眼眶,和其中微顫的瞳仁,頓了頓,輕輕說:“昭昭,你正在創(chuàng)造無限的可能?!?/br> 太陽落山了,屋內(nèi)暗淡了下來。 屋里的燈還沒來得及開,從窗口瀉入的后院光,流上了輕飄的紗簾,也流上了他的臉龐。 任知昭手心里攥著的紙巾,已經(jīng)被她撕成了一綹一綹。 那不是AI在生成回應(yīng)了,是作為哥哥的任子錚在安撫她,鼓勵她,肯定她。 就算他從山頂偶爾拋下的善意是種施舍,這施舍未免也太煞費苦心了。 任知昭終于將那坨承受了她各種發(fā)泄和蹂躪的紙巾丟入腳下的紙簍,張口呆了片刻,才發(fā)出了聲音:“任子錚,講真的……你干嘛那么關(guān)心我?” 任子錚愣了一下,沒想到她會這么問一樣。 先前那番爆發(fā)的潛能像是關(guān)閉了,他又調(diào)出了語庫里現(xiàn)成的答案,一板一眼道:“你是我meimei,關(guān)心你是應(yīng)該的?!?/br> 他會這么說也沒錯。畢竟,和任知昭不同,從第一天起,他對新家庭的接受度就很高。 爸爸還年輕,重返情場是合乎常理的事,他很清楚。爸爸能在七年后重尋良配,祝福他是唯一合理的行為。 任子錚在他的堂表兄弟姐妹里是最小的一個。頭一次當(dāng)哥哥,面對這個總是陰雨重重的meimei,關(guān)心她,保護她,也是唯一合理的行為。 “meimei你個大頭啊!你少來!”誰知任知昭完全不買帳,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肩,擠出了點笑容,自嘲的語氣道,“誒,你不會是看上我了吧?我知道我打扮一下還挺可愛的?!?/br> 開玩笑確實是緩解尷尬的一種常用手段,但這話一出口,她還是后悔了,咬住嘴唇,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錯了。 任子錚的反應(yīng)比她還激烈,像是被觸發(fā)了機關(guān)一樣,直接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光那樣皺眉看著她,也不說話。 倒也不必這么激動吧。 任知昭撇了撇嘴,無奈道:“我靠,至于嗎?我開玩笑的,你不會連這種程度都聽不出來吧……” 他在落日的余暉中看著她,道:“不要開這種玩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