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緊緊地攥著?褚仝的手，啞著?嗓子說：“我感覺不到它們的存在，我好像活著?，又好像死了?。”

    大?腦失去了?對身體的感知，他沒有手，沒有腿，只有一個?腦袋還活著?。

    哪怕后來他重生了?，也是身體先感覺到了?疼痛，強行在大?腦中喚回了?他對身體的感知力，可他仍舊站不起來，他不知道?他為?什么站不起來。

    他從骯臟的病床上翻滾在地，掙扎著?爬上輪椅，依舊像棵干枯的老樹絕望而?難堪。

    衛(wèi)想容緊緊地抿著?唇，轉(zhuǎn)過頭，陰冷刺骨地看著?他，“我的腿是不是很?丑，也很?沒用?！?/br>
    褚仝反手包住了?他的手，冷靜地說：“不，它很?漂亮?！?/br>
    “你說謊?！毙l(wèi)想容冷冷地看著?他的眼睛，似乎要將他看透。

    褚仝任由他這樣看著?自己，他將手放在衛(wèi)想容的腿上，延著?他的腿一寸一寸的往上摸。

    他耐心而?冷靜地看著?他說：“感覺到了?嗎，這是你的骨頭，這是你的肌rou，骨頭勻稱，肌rou飽滿，看，你的腿很?漂亮。”

    衛(wèi)想容沒說話，仍舊死死地盯著?他。

    褚仝唇一抿，長腿一跨坐在了?他的腿上。

    “我很?重吧?！?/br>
    衛(wèi)想容不說也不動，他繼續(xù)說：“可我昨天在你的腿上坐了?整整一個?晚上，這不僅是一雙漂亮的腿，還是一雙很?有力量的腿。”

    他將手伸到身后，摁著?衛(wèi)想容的膝蓋一點一點的向上撫摸。

    “現(xiàn)在感覺到了?嗎?！?/br>
    衛(wèi)想容端坐在輪椅上，一寸不離地看著?他。

    他耐心地說：“你可以先試著?把腿分開，這樣我的尾巴就不會被壓的這么難受了??！?/br>
    衛(wèi)想容深深地看著?他的眼睛，一邊滾動著?喉結(jié)，一邊極其緩慢而?僵硬地動了?一下。

    他像個?沒有靈魂的木偶，毫無?意識地做出了?這個?非常細(xì)微的動作，細(xì)微到難以察覺。

    但?褚仝還是堅定地說：“我感覺到了?，衛(wèi)想容，你真厲害。”

    第053章 末世

    1

    衛(wèi)想容愣愣地看向他, 張了張嘴，卻沒能發(fā)出聲音。

    褚仝一臉認(rèn)真地看著他的眼睛，語氣很輕, “衛(wèi)想容, 再試一下。”

    他的聲音清晰地傳進了衛(wèi)想容的耳里。

    衛(wèi)想容一只手攥著玻璃瓶, 一只手抓著褚仝的手，唇抿的很緊。

    他無?比艱難的去感知自己的雙腿, 但大腦好像總是會冷冷地抽離，漠然的處在旁觀者的位置毫不關(guān)心。

    褚仝看著他說：“衛(wèi)想容, 如果感覺不到腿的存在，那就試著來感受我?！?/br>
    衛(wèi)想容心尖一顫, 直勾勾地看著褚仝的臉。

    他能感覺到褚仝正坐在自己的腿上，褚仝的一只手正摁在自己的膝蓋上，還有那條蓬松的大尾巴時不時的會蹭過他的大腿根。

    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他緊緊地攥著褚仝的手，憑借這?一點深刻的感知，無?比困難地挪動著自己的雙腿。

    兩條長腿在褚仝的重量下緩緩分開，褚仝的尾巴鉆進了他的腿縫，鼓勵般地蹭著他。

    “衛(wèi)想容，你?做的很好，你?的腿也?很有力量。”

    褚仝一直在他的耳邊說著話。

    不知不覺間，衛(wèi)想容的頭上泌出了汗，鼻尖也?有一點微紅的濕意。

    他正在努力的與自己做抗?fàn)帯?/br>
    突然, 一個吻印上了他的唇, 他抬起頭, 是褚仝背著光卻格外英俊的臉, 是他那雙在血月下也?依舊耀眼的雙眼。

    里面蘊含著希望還有無?窮無?盡的力量。

    這?是生在泥沼卻依舊盡力生長的褚仝，他未嘗不是獲得了重生, 只是他依靠的從來都是自己，相信的也?只有自己。

    衛(wèi)想容覺得很難過，很委屈，也?很憤怒。

    他從來沒有如此“軟弱”而?復(fù)雜的情緒，當(dāng)他癱瘓的時候他也?只是冷漠地接受了這?一切。

    但在此刻，他心里突然涌上了一種?絕無?僅有的脆弱，卻又有一種?在他的生命中燃燒的堅決。

    “褚仝……”他嗓音低啞地叫出他的名字，像在為自己找一個支點。

    “我在?！瘪屹诘偷偷幕貞?yīng)了他，含著絲絲縷縷的溫柔。

    他用盡了全身的力量，通過褚仝的身體，竭盡全力的去感知自己的雙腿。

    是他不想站起來嗎。

    不是的。

    他比誰都想站起來。

    只是他站不起來。

    “褚仝，我很怕?！彼K于說出了藏匿在心底深處的話。

    他比誰都想站起來，他也?比誰都害怕。

    褚仝的心瞬間就軟了下來。

    衛(wèi)想容可是個無?論有多生氣只要摸摸尾巴就能哄好的人，他得是有多久沒享受過別人的好才這?么好哄。

    而?現(xiàn)在衛(wèi)想容對他說他很怕。

    褚仝撫過他鬢角的碎發(fā)，溫柔而?堅定?地說：“別怕，你?一定?能站起來?！?/br>
    衛(wèi)想容抬起頭，深深地看著他，褚仝也?在專注的回看著他。

    那一雙眼睛就是一整個世界，現(xiàn)在褚仝的世界里全是他。

    焚燒著他生命的那把火越燒越旺，他用力地攥著褚仝的手，艱難地挪動著自己的腿。

    花了多久的時間衛(wèi)想容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