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9節(jié)
“天予弗取,必受其咎!”朱楨重重一拍兩人的肩膀道:“這次絕對不能讓他們跑了!” “那當然了!”兩人重重點頭,傅友德道:“當初大將軍就預(yù)言說,只要拿下納哈出,就一定能找到北元王廷,徹底結(jié)束這場漫長的戰(zhàn)爭!” “那么問題來了,誰來領(lǐng)兵進行這場終局之戰(zhàn)?”朱楨目光炯炯的看著兩人。 藍玉先是滿眼的狂熱,旋即又想到自己剛?cè)橇舜蟮?,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咽下去,黯然低下頭。 “我們聽王爺?shù)模鯛攣矶ò?。”傅友德雖然心里千想萬想,但已經(jīng)習慣了狗腿。 “最終還是你來決定,我只是建議?!敝鞓E便沉聲道:“鑒于大軍北上草原后,我們只能留少量兵力駐守大寧,這邊還有幾十萬剛剛歸附的蒙古人,必須有一位廉靖仁武的大將坐鎮(zhèn)。” 說著他看向傅友德道:“本王思來想去,實在是非你莫屬啊?!?/br> “……”傅友德臉上的笑容凝滯了一瞬,旋即才點頭道:“好,我留下來坐鎮(zhèn)?!?/br> “老傅,你是主帥,誰立了功勞都少不了你一份?!敝鞓E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就陪著本王一起在慶州,給前線將士一個安穩(wěn)的后方吧。”“哎?!备涤训滦πΦ溃骸巴鯛敺判?,我別的沒有,格局還是有的?!?/br> “哈哈,不然怎么會讓你來當這個主帥呢?”朱楨高興地給他點了贊,然后對無精打采的藍玉道:“要不給你個將功折罪的機會?” “啊?我嗎?”藍玉吃驚的猛然抬頭,萬沒想到還有自己的份。 “不想去就算了,我找別人?!敝鞓E笑道。 “別別別,千萬別!”藍玉一蹦三尺高,點頭連連道:“我去我去,我當然去!我是沒想到,王爺還能給我這個機會。” 說著他竟噗通給老六跪下磕頭道:“王爺,我給你磕頭了,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去去去,少來這套?!敝鞓E沒好氣道:“你先別著急道謝,我只是推薦你一下,決定還得潁國公來做。” “我也沒意見。”傅友德笑道:“藍將軍確實最合適,論千里奔襲,天下無出其右。” “多謝左副將軍!”藍玉又向傅友德作揖道。 “別高興太早,我還得跟你約法三章,答應(yīng)了才能去。”朱楨又正色道。 “好好,王爺請講,我保證答應(yīng)!”藍玉使勁點頭道。 “一是不準掠奪財物,二是不準女干***女,三是不準殺俘?!敝鞓E神色嚴厲道:“其實這都是老生常談,但你的部下從來都做不到。這次的目標又是北元的帝王將相,本王實在是擔心你們又舊病復(fù)發(fā),那樣會讓父皇顏面掃地的,史書上面會留下不光彩的一筆!” “王爺放心!”藍玉拍著胸脯對天發(fā)誓道:“我藍玉拿自己的祖宗發(fā)誓,一定遵守這三條,若有違反,叫我***,祖墳都給人刨了!” 朱楨一陣無語:“不要亂發(fā)毒誓……” 捕魚兒海之戰(zhàn),是藍玉名垂青史的巔峰戰(zhàn)局,當然要讓他這個正主去,老六才放心。 但朱楨也是真不放心,他獲勝后的得意忘形……***北元王妃,炮打自家城門,簡直無法無天到了極點。 朱楨既要用他,又得防止他亂來,所以才跟他約法三章。 “總之你記住,只要你違反了這三條中的一條,不管你立了多大的功勞,回來我就殺了你?!敝鞓E目光冷峻的盯著藍玉,沉聲道:“絕對不是跟你開玩笑的,記住了嗎?” “是,末將銘記于心?!彼{玉忙高聲應(yīng)道。 待藍玉強忍著激動退下后,傅友德才苦笑道:“看出來王爺是真不放心他?!?/br> “那可不。此戰(zhàn)的政治意義遠大于軍事意義,必須要干凈漂亮不留污點。”朱楨點點頭道:“要不是遠征軍大半是開平王的老部隊,我才不會用他呢?!?/br> 說著他又沉聲道:“不行,我還得再找個厲害的監(jiān)軍管著他?!?/br> 第一三零八章 倒霉的平安 最后朱楨和傅友德商定,事不宜遲,大軍三天之后就啟程! 之所以能動身這么快,當然是因為提前做好了準備。 之前,朱楨和傅友德要全力進攻慶云山,就已經(jīng)把散布在通遼、大寧等地的明軍各部,集結(jié)到慶州一帶了。 此次遠征共計動用十五萬大軍。其中包括申國公鄧鎮(zhèn)、定遠侯王弼、南雄侯趙庸、東川侯胡海、鶴慶侯張翼、雄武侯周武、懷遠侯曹興等部兵馬。 甚至連晉王朱棡的太原三護衛(wèi)都在其中。除了留守慶州、通遼、大寧等要塞五萬部隊外,北伐明軍幾乎傾巢出動。 動用的馬匹更是多達四十五萬匹之巨! 因為要過沙漠、越戈壁、深入草原作戰(zhàn),非但路途遙遠,而且根本沒有行車的道路,所以全軍沒有任何輜重部隊,而是效仿當年蒙古人遠征時一人三馬的配置。 一匹戰(zhàn)馬騎乘,另外兩匹馱馬負責馱運人馬的口糧,還有士兵的盔甲。 現(xiàn)在是盛夏時節(jié),整天頂盔戴甲的騎馬,人非得脫水而死不可,所以除了警戒的游騎斥候外,官兵們都只穿著單衣,把自己的盔甲裝進甲包,讓馱馬馱著,這樣還可以給戰(zhàn)馬減輕負擔。 但也幸好是牧草最旺盛的夏季,不用像冬天行軍那樣自帶草料。只需要給戰(zhàn)馬攜帶黑豆和黃豆之類的馬料豆即可。 這就大大減輕了行軍的負擔,讓長途行軍成為可能。 朱楨和傅友德一共給遠征大軍準備了一個月的糧草。不是他們吝嗇,而是只能帶這么多。 按照明軍的規(guī)定,戰(zhàn)馬每天配給十升,大概七斤的馬料豆。士兵配給二斤四兩口糧,所以人馬一個月的口糧是小三百斤。 再加上士兵的盔甲裝備,差不多就是四百斤的重量。 而馬匹的負重能力,大概是自身體重的五分之一,如果超過這個限度,馬就會出現(xiàn)呼吸吃力,心跳過速,肌rou快速疲勞等情況。如果長時間超負荷負重,馬匹就會受傷甚至死亡。 蒙古馬雖然體型較小,但吃苦耐勞,負重能力一點不差,能馱兩百斤以內(nèi)的物資長途奔走,所以兩匹馱馬也就是剛剛夠運一個月的糧草。 如果一個月后沒找到元軍,返程怎么辦?那這兩匹可憐的馱馬,就只能充當士兵的口糧了…… 不過好消息是這次遠征的距離,比預(yù)想中要近很多。對善于長途奔襲的藍玉所部來說,一個月是很寬裕的,甚至足夠打個來回了。 這次也幸虧招降了納哈出諸部,所獲牲畜超過百萬匹,這才能湊齊那三十萬匹馱馬。 不過這也讓各部吐血了,成年的馬匹基本被搜刮一空,各部的男丁,全都成了無馬的步兵。 朱楨要的就是這個目的,各部出降人心不穩(wěn),一個弄不好就會負氣遠走,甚至突然嘩變,把他們的馬匹都收走,他們就哪兒也去不了了,只能老實在各自的牧場待著。 大軍也能放心遠征了。 除了馬匹之外,明軍還大量征用了蒙古各部的牛羊,制成可以長期保存的熏rou、rou干、rou脯之類,作為副食配給遠征將士。素來重視后勤保障的六王爺,不能讓他的將士們光吃炒面,喝涼水啊。 當然朱楨也不會白拿這些馬匹牛羊的,而是用鐵鍋、茶葉、布匹、藥材等生活必需品,跟各部交換的。 不過他一時拿不出那么多物資來,只能先打白條了,好在他只是在納哈出一個人那里信用破產(chǎn),其余蒙古人還是很相信他這位大名鼎鼎的楚海滇王,說話會算話的。 大軍本來就處于戰(zhàn)爭狀態(tài),所以在出征前一天,基本就做好了開拔準備,只等明日發(fā)兵了! 這天下午,慶州以南,新修的平坦官道上,數(shù)千名騎兵押送著最后一批物資徐徐而至。 同行的還有晉王殿下,他將作為監(jiān)軍參與此次遠征。 這讓老三十分開心,尤其是老四不能去,他就更開心了。一想到老四頂替他鎮(zhèn)守大寧,只能在后方干著急,他就一陣陣的樂不可支。 但人和人的悲歡并不相通,一旁的平安就一直神情沮喪,看起來都快哭了。 那次押運糧草,帶著俘虜?shù)谋痹ㄍ醴钔鮾刹?,來到大寧后,他就一直賴著沒走。托關(guān)系找門子,想要留在前線,到戰(zhàn)場上再立新功。 結(jié)果幾天前遠征將領(lǐng)的名單公布,他正過來倒過去看了八遍,也沒從軍帖上找到自己的名字。 禍不單行的是,此次啟程前,他又在晉王那里看到了,為平定納哈出之戰(zhàn),向朝廷請功的名單,上頭居然也沒有自己! 這哪能遭得住???遠征名單里沒有他也就罷了,他知道那幫家伙排外。但再排外,也不能把自己實打?qū)嵉墓兌寄⒌舭?,那也太欺負人了?/br> 但他問晉王,朱棡也不知道原因。所以他打定主意,這回去慶州,一定要跟六王爺討個說法。 “我看你不光是想問問,為什么請功名單上沒有自己吧?”這時晉王微笑問道。 “嗯?!逼桨惨膊恢M言,點頭道:“俺還想去遠征,哪怕當個小兵也行。” “你要真是小兵還簡單了呢,跟著我就行?!睍x王笑道:“可誰讓你是堂堂都指揮使呢?” “我不當了還不行!”平安惱火道:“反正我也不是當官的料!” “嗯,你就適合噗噗噗捅人?!睍x王點點頭,深以為然。在大寧這段時間,他們兩個槍法高手切磋過,結(jié)果強中更有強中手,老三甘拜下風。“我要是哪天能領(lǐng)兵,一定用你當前鋒?!?/br> “那王爺就跟六王爺說啊。”平安睜大兩眼道:“用我當前鋒,一定攻無不克、所向披靡!” “所以人家才不會用力……”晉王輕笑一聲道:“再說,我這個監(jiān)軍可不比老六,我就真只是監(jiān)軍而已,不能指手畫腳的?!?/br> “唉,白說這么熱鬧……”平安泄氣的低下頭。 “我說,你可別一見面就說這事兒,回頭找個空私下跟老六聊聊?!睍x王又提醒他道:“當眾說,肯定是不行的?!?/br> “知道了。”平安又點點頭,也不知聽進去沒有。 第一三零九章 監(jiān)軍 慶州城外,聯(lián)營數(shù)里,十五萬將士整裝待發(fā)。 把帶來的物資交給營中軍需官,朱棡便帶著平安到中軍去見老六。 “三哥。”朱楨聞報,忙到帳外迎接晉王。 “六弟?!备鐐z見面,照例來了個熊抱。雖然他們同在大寧,但一個在慶州前線,一個在大寧城作戰(zhàn),至少兩個月沒見了。 所以晉王對朱楨如何得到元廷情報這一節(jié)一無所知。見面就高興的夸道:“我知道你厲害,沒想到你這么厲害,居然能順藤摸瓜,從納哈出身上找到北元朝廷的下落!” “這是大將軍早就預(yù)料到的,我們不過依命而行。”朱楨笑著與他相攜入帳,緊挨著坐下道:“不然對付區(qū)區(qū)一個納哈出,還用得著整整半年功夫?不就是為了把北元朝廷釣出來嗎?” 說著他苦笑一聲道:“可惜的是釣了,但沒完全釣出來……援兵居然在半道上停下了,你說這事鬧的?!?/br> “還不是你們圍點打援圍得太狠,把元兵嚇在半路上不敢來了。”老三打趣道。 “哈哈哈!”哥倆一陣大笑。老三又好奇問道:“不過納哈出的嘴巴不好撬吧?畢竟北元朝廷是來支援他的,你得付出什么代價,才能讓這位“北元孤忠”出賣自己的皇帝?” “唔,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是他主動求著告訴我的?!敝鞓E是絕口不提自己詐騙的經(jīng)過。 “真的假的?”老三難以置信道:“老納這么***的嗎?” “也不能那么說,種種形勢所迫吧。”朱楨不愿意多聊此事,畢竟堂堂親王rou身下場搞詐騙,實在算不得多光彩。便岔開話題道:“今天時間太緊,等路上再聊這事,咱們還是先說正經(jīng)的。” “好?!崩先c點頭,聽他吩咐。 “這次遠征的主將是藍玉,他行軍打仗我完全不擔心?!敝鞓E便沉聲道:“我擔心的是,打完了仗他會得意張狂,帶著手下為非作歹?!?/br> “嗯。”朱棡贊同道:“此戰(zhàn)非比尋常,乃消滅北元朝廷的終局之戰(zhàn),必須得禁得住世人和后人的審視,不能在史書上留下污點?!?/br> “還得是三哥,站位就是高啊?!敝鞓E贊一聲道:“所以思來想去,只有你給他當監(jiān)軍,我才能放心?!?/br> “是?!敝鞐灝斎什蛔尩溃骸澳愕面?zhèn)守后方,不能隨大軍遠征。老四又是個渾人,所以只有我最合適?!?/br> “四哥可不是渾人……”朱楨搖頭道:“而是他跟將士們關(guān)系太好,不適合當這個監(jiān)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