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節(jié)
“這是必須的,他是征南將軍之子,就得承擔(dān)最危險的任務(wù)。”朱亮祖凜然道:“這樣將士們才能心甘情愿,聽從末將的指揮。” “受教了。”老六拱拱手,一臉尊敬。 “殿下請入內(nèi)奉茶?!边@時走到廳堂門口,朱亮祖恭請殿下入內(nèi)。 “不著急,”老六卻搖搖頭,興致盎然道:“先參觀一下你這將軍府,是個什么光景?!?/br> 說著他自嘲的笑道:“別看本王也當(dāng)過幾天大將軍,但一直在船上,也沒混上個將軍府?!?/br> 言罷,他便徑直穿堂入室,自顧自的‘參觀’起朱亮祖的將軍府來。 朱亮祖張張嘴想要阻攔,卻又開不了口。楚王殿下非要參觀,他還能攔著不成? 他趕緊給身邊的親兵遞個眼神,那親兵會意的悄悄退出去。 朱亮祖這才神態(tài)如常,大笑道:“讓殿下見笑了,來來,這邊請?!?/br> 便領(lǐng)著老六在偌大的將軍府里轉(zhuǎn)起來。 …… 那廂間,將軍府后宅中。 朱亮祖口中去云南山林執(zhí)行偵查任務(wù)的朱暹,正在左擁右抱呼呼大睡呢。 他右手中指纏著一圈厚厚的紗布,哪怕睡覺時也桀驁不馴的豎著。 “公子,公子!”砰砰砰的敲門聲響起,把他和兩個姬妾驚醒。 二女趕忙去找衣服,朱暹沒好氣問道:“什么事?” “楚王來了?!蓖忸^答道。 “?。克麃砀墒裁??”朱暹嚇了一跳,也趕緊找犢鼻裈自行穿上。 “說是來探望公子的,但八成沒安好心!”親兵急聲道:“將軍說派公子出去執(zhí)行軍務(wù)了,他好像是不信,非要進(jìn)來參觀參觀,擺明了就是要找你!” “將軍在前邊引著他四處轉(zhuǎn)悠,讓公子趕緊躲一躲?!?/br> “艸……”朱暹聽完郁悶的不要不要。“這都什么事啊?!?/br> 說完又瞪一眼兩個只顧著自己穿衣的姬妾,怒道:“先給老子穿!” “是?!眱蓚€姬妾畏懼的應(yīng)一聲,趕緊幫他穿戴整齊。 朱暹便推門出去,那親兵帶著他往后門走道:“公子先回軍營吧,那里最安全不過?!?/br> “嗯?!敝戾唿c(diǎn)點(diǎn)頭,也顧不得放狠話了,戴上一頂大沿氈帽,便快步來到后門處。 門內(nèi),幾個親兵早就備好馬等著他了,一行人牽著馬出了將軍府,來到府后街上。 大將軍府的府后街,跟南昌府衙后的蛤蟆街大差不差,各種茶樓、客棧、飯店、澡堂,應(yīng)有盡有。里頭盡是那些來走后門的,還有幫著人走后門的掮客之流。 所以市面看上去也挺熱鬧,街兩邊到處都是攤販,只是都不敢吆喝叫賣。這是將軍府定的規(guī)矩,誰敢喧嘩,就砸了他的攤鋪,永遠(yuǎn)逐出府后街。 朱暹出府門時,還下意識壓了壓帽檐,生怕被人認(rèn)出來。 可府后街上多少靠著他父子吃飯的?就是化成灰也能認(rèn)出他來。那些掮客中人、店鋪掌柜紛紛向他行禮問安。 “該干嘛干嘛,別理我,煩著呢?!敝戾哂魫灥臄[擺手,一群沒眼力勁的東西,不知道前頭還有人在找我嗎? 說完他便準(zhǔn)備翻身上馬,逃之夭夭,去西關(guān)軍營避一避風(fēng)頭。 “朱公子,請留步?!眳s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一旁茶攤上響起。 “都說了,別煩我……”朱暹話說到一半,整個人僵住了。緩緩轉(zhuǎn)頭望去,便見自己的老仇家道同,臉上貼著膏藥,一身便服坐在茶攤上。 他身邊還坐著個年輕人,正是上回射傷自己的那個楚王府護(hù)衛(wèi)。 “喲,這不是道哥嗎?”朱暹陰著臉道:“怎么跑到我家后門來喝茶了?” “這不來請你回去喝茶嗎?”道同笑道:“跟我們走一趟吧,朱公子?” “……”朱暹一陣目光閃爍,終是惡狠狠道:“我要是不去呢?” 他的親兵手按住刀柄,一副隨時要開片的架勢。反正也不是頭一回干道同了。 “那可由不得朱公子。”道同這回卻底氣十足,帥氣的一揮手。 幾十名打扮成行人的番禺縣官差,便呼啦一下沖了上來,把朱暹幾人團(tuán)團(tuán)圍住。 第八八五章 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 “就憑你們這幾碟菜?”朱暹一伙人嘴上厲害,卻沒有像往常那樣直接開片,只是揮舞著兵刃,不讓對方靠近自己。 因為那些身材矮小的廣東官差中,還混著幾個高大健壯,衣著考究的年輕人。 大家身上的氣質(zhì)相近,一看就知道都是從京營里出來的。 再加上那個射傷過朱暹的年輕人,這幫人的身份也就沒跑了,肯定是楚王府的護(hù)衛(wèi)。 “快去告訴我爹?!敝戾呓K究還是沒膽量當(dāng)街跟楚王府護(hù)衛(wèi)開片,趕緊吩咐一聲。 那個親兵便快步轉(zhuǎn)身進(jìn)去,對方也不阻攔,就只盯著朱暹一個。 “道哥,”坐在道同身邊的年輕人是鄧鐸,他笑嘻嘻的模仿著朱暹的稱呼,問道:“讓兄弟們只管上,不用怕,我們給壓陣?!?/br> “不急,朱公子不是讓人找他家大人了嗎?”道同卻搖搖頭,呷一口功夫茶道:“咱得讓老少爺們兒看看,他爹還好不好使了?!?/br> “嘿,沒看出來,道哥還挺壞……”鄧鐸不禁笑道:“我喜歡?!?/br> “殿下說得對,只有比壞人更壞,才能戰(zhàn)勝壞人。”道同畫蛇添足的加一句,意思是我都是被你家王爺帶壞的。 于是,雙方都手持兵刃,吆吆喝喝,一邊挑釁說:“你過來呀!” 另外一邊也不示弱道:“你過來呀……” 但就是誰也不過去,跟在演猴戲似的。 圍觀群眾卻看得暗暗咂舌,什么時候見小侯爺?shù)娜斯庹f不練了?那都是不分青紅皂白,先打了再說的。 心說看來楚王殿下一來,小侯爺也收斂了。就是不知道他爹還好不好使? 大部分人覺得應(yīng)該還是好使,畢竟永嘉侯不光是侯爺,還是征南將軍,就是王爺也得賣他個面子吧? …… 征南將軍府中,永嘉侯帶著殿下參觀完了每一個角落,正準(zhǔn)備請他回正廳奉茶。 就見朱暹的親兵快步而來,卻被楚王的護(hù)衛(wèi)攔住,親兵卻焦急的朝他擠眉弄眼。 “可能是有什么緊急軍情。”朱亮祖道聲罪。 “永嘉侯忙你的?!崩狭蜕频?。 朱亮祖便快步走過去,把親兵叫到一旁,低聲問:“怎么了?” 親兵便將府后街的事情稟報給他,朱亮祖聞言面色一變,忍不住看一眼那又粗又大的楚王殿下。 楚王也笑著跟他點(diǎn)點(diǎn)頭,笑容純潔,仿佛了無心機(jī)。 “媽的,被算計了。”朱亮祖馬上就明白,對方在他府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根本不是為了找他兒子,而是打草驚蛇,請君入甕??! “侯爺,公子還在外頭被圍著呢。”親兵焦急問道:“現(xiàn)在該怎么辦?” “怎么辦,涼拌!”朱亮祖氣得陡然提高了嗓門。 “怎么了永嘉侯?”楚王殿下聞言熱心問道。 “沒事沒事,小事一樁?!敝炝磷孚s緊擺擺手,強(qiáng)笑道。 他都沒法開口跟老六提這一茬,因為他剛剛牙黃齒白的告訴對方,朱暹幾天前就去云南了。 怎么會在自家后門被堵了呢? 朱亮祖實在拉不下那個臉。何況他也很清楚這個游戲的規(guī)則,只要讓楚王找到藏貓貓的朱暹,人就是楚王的了。 他臉色一陣青一陣紅,好半天才悶聲道:“讓朱暹跟他們?nèi)グ?,我就?dāng)不知道這件事?!?/br> “???”親兵吃了一驚,心說那是你獨(dú)生兒子啊。 “啊什么啊,快去?!敝炝磷骊幹樅浅庖痪洌纸凶∧怯H兵道:“告訴朱暹,不要慌,咬牙堅持住,什么都不要說。熬上幾天,我自會救他出來?!?/br> “是?!庇H兵趕緊記下,快步出去。 朱亮祖看著他消失的方向,重重吐一口濁氣,這才擠出笑回到楚王身邊。 “殿下,請?!?/br> “永嘉侯要是有事要忙,本王就不叨擾了?!崩狭平馊艘獾?。 “沒事沒事,什么事也不如殿下重要?!敝炝磷鎿u搖頭,笑著發(fā)出第三次邀請。 “好,請。”老六便恭敬不如從命,跟他到廳堂吃茶。 …… 府后街。 那親兵去而復(fù)返,附在朱暹耳邊,將侯爺?shù)脑掁D(zhuǎn)告給他。 朱暹聽完,登時就蒙了。直到親兵說到,過幾天他爹就會把他撈出來,這才緩過來一點(diǎn),點(diǎn)點(diǎn)頭道:“告訴我爹,我不會給他丟臉的?!?/br> “是,公子。”親兵眼眶通紅,嘶聲道。 “怎么著,朱公子?!边@時,鄧鐸也從茶攤起身,高聲笑問道:“你爹有何指示?” “沒有。”朱暹陰著一張臉,悶聲道:“我跟你們走就是?!?/br> “這才對嘛。”鄧鐸笑呵呵道:“遵紀(jì)守法,不分貴賤。請吧!” 幾個官差便上前,親兵還做阻攔狀,卻被他呵退。 朱暹便在番禺縣官差的押送下,步行前往布政司衙門。 圍觀的百姓看的目瞪口呆,沒想到永嘉侯就這樣,任由道知縣把他兒子抓走了。 他們終于真切的感受到,現(xiàn)在的廣州城到底誰最大。 …… 歸途中,百姓們指指點(diǎn)點(diǎn),番禺縣官差們一個個眉飛色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