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火攻的威力這么大嗎？

    “什么味啊？”一陣風(fēng)從岸上吹來，將士們紛紛掩鼻咳嗽。

    “怎么跟臭雞蛋似的？”

    “是硫磺，他們在建筑里藏了硫磺！”廖定國捂著口鼻，咳嗽不停道：“快撤后！空氣有毒……”

    “撤，快撤！”俞通江趕忙高聲下令，將士們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咳嗽著，拼了老命將戰(zhàn)艦遠遠駛離岸邊。

    這才感覺呼吸順暢起來……

    “他媽的，他們這是藏了多少硫磺啊？”廖定國大口喘著粗氣，緩解肺部的灼燒感道：“真讓殿下說著了。這幫倭奴真陰險?！?/br>
    “是啊。這要是沒防備，把那些空房子當(dāng)成營房，”俞通江揉著火辣辣的眼睛，看著整個成了火海的博多港，陣陣后怕道：“倭奴一支火箭射過來，一個也跑不了?！?/br>
    “所以，再小心都不為過。”廖定國緩過勁兒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走，回去稟報吧?！?/br>
    ……

    征倭艦隊旗艦艉樓上。

    朱楨手持望遠鏡眺望著博多港的火光，兩位副將軍立在他左右，聽取了廖定國和俞通江的匯報。

    “這么說，倭寇的艦隊也不在博多灣？”海王聽完緩緩道。

    “是。”廖定國沉聲回稟道：“日本九州豪強都以水軍著稱，歷來是倭寇的主力。根據(jù)探查，他們大小戰(zhàn)船加起來超過兩千艘?！?/br>
    “這么大規(guī)模的水軍，懷良肯定要委以重任，”俞通源接話道：“依末將愚見，他會讓九州水軍在博多灣外海面埋伏，等我們戰(zhàn)艦靠岸，大軍登陸之后再突然殺出，從背后突襲我軍，所以估計藏身之處距離也不會太遠?！?/br>
    “嗯。”海王殿下沉聲道：“不用去找他們，找到了也沒用，人家船小好調(diào)頭，甩掉咱們輕而易舉。”

    “是，不過還是要加強瞭望，設(shè)置預(yù)警防線?！庇嵬ㄔ粗斏鞯?。

    “那當(dāng)然，指揮權(quán)在你，想怎么打你說了算，本王只負責(zé)背鍋。”老六笑笑道：“情況就是這么個情況，說說想怎么打吧？”

    “是。”俞通源早有腹稿，聞言便沉聲道：

    “日本人明顯龜縮于石墻之后，想要憑借所謂的‘護國神垣’，把我們阻擊在海灘上。這時候我們有兩個選擇，一是在博多登陸，正面擊破敵人的防線。只要攻破了這道所謂的護國神垣，對倭寇的士氣，將造成毀滅性打擊?！?/br>
    “二是避免正面強攻，從博多灣北部的志賀島登陸，根據(jù)確切情報顯示，志賀島雖然是個里島，但退潮的時候會露出一片淺灘，連接九州島本土。”俞通源又道：“然后翻過那座三日月山，就可以繞到石墻后頭了?！?/br>
    說著他訕訕一笑道：“不過登陸作戰(zhàn)，非末將所長，這第二個法子能不能行的通，還得請教定遠侯?！?/br>
    “不行?！蓖蹂鰯嗳粨u頭道：“那個島跟本土間，就算退潮時有淺灘，肯定也很狹長，根本沒法展開兵力。而且不是泥沙就是礁石，也沒法通過任何車輛輜重。倭寇只要據(jù)守一端，咱們就很難攻進去?！?/br>
    “是?！敝鞓E贊同的點點頭道：“我看倭寇不在那邊修筑城墻，估計也是憋了壞了，引著我們從志賀島上登陸?！?/br>
    “敵人想讓我們干的肯定不能干?！庇嵬ㄔ幢阏埵镜溃骸澳蔷驼鎻姽?？！”

    “對。”朱楨沉聲道：“元軍那次是吃了沒準備的虧，我們可是為這道石墻做好了功課?！?/br>
    說著他對王弼笑道：“這不還特意請來了定遠侯，來幫我們攻城拔寨?！?/br>
    第八二三章 雙刀王

    老六在了解到日本的情況后，就知道不能指望純靠海戰(zhàn)解決問題。

    但他的市舶艦隊也好，俞通源的備倭水師也罷，都長于水戰(zhàn)，疏于陸戰(zhàn)。楚王三護衛(wèi)倒是在兩個舅舅的cao練下，水陸兼修，可以算是大明最早的陸戰(zhàn)隊了。

    老六還是不放心，就把未來老丈人……之一的定遠侯王弼也帶上。

    別看王弼為官油滑，賣女求平安，但他這個定遠侯可不是賣閨女得來的?！p刀王’的威名，也不是剁豆腐得來的。

    他當(dāng)年可是大明第一猛男常遇春的先鋒官，就連開平王都佩服的猛將兄，一生摧城拔寨破陣無數(shù)，專啃硬骨頭。是老六預(yù)備攻城用的開罐器，沒想到這第一仗就用上了……

    王弼也很興奮，畢竟那道石墻，可是忽必烈的元軍都沒攻破的防線。自己要是拿下了，絕對可以吹噓幾輩子。

    于是欣然領(lǐng)命，抓緊與胡泉胡帛商量起具體的分工來。參戰(zhàn)的軍隊也緊鑼密鼓的做起戰(zhàn)前準備。雖然楚王三護衛(wèi)還沒正經(jīng)開張過，但從軍官到士兵，都是久經(jīng)沙場的老兵，這些事情不需要主將cao心。

    正午時分，搭載了一萬名登陸部隊的五十艘戰(zhàn)艦，駛離了主艦隊在博多灣口的錨地，緩緩靠近已經(jīng)燒成一片灰燼的碼頭。

    之前俞通江的偵察船已經(jīng)探明，博多灣是一個深水良港，完全不用擔(dān)心戰(zhàn)艦過于靠近岸邊會不會擱淺。

    水手們在軍官的指揮下，一起喊著號子推動舵桿，使戰(zhàn)艦進行轉(zhuǎn)向，排成一道戰(zhàn)列線，以側(cè)舷向敵。

    ……

    看到明軍戰(zhàn)艦在岸邊排成一線，以側(cè)舷對著自己，這讓百丈以外石墻上的日軍摸不著頭腦……明軍發(fā)現(xiàn)了他們在港區(qū)房屋中埋設(shè)的硫磺后，再隱藏也沒有了意義，日軍便紛紛涌上城頭，準備守城。

    守衛(wèi)這處護國神垣的是號稱九州三人眾的九州三大土豪，筑前少貳氏的家督賴澄，豐后大友氏家督親世，以及薩摩島津氏的家督氏久。

    這三家是土生土長的九州大名，保衛(wèi)家鄉(xiāng)責(zé)無旁貸，一百年前就是抵擋元軍的主力。第一次抵御元軍的指揮官，就是少貳賴澄的曾祖少貳景資。

    一百年后站在這道石墻上的還是這三家。

    但明軍的動作讓他們看不懂，為什么要擺出這種陣型，單純?yōu)榱丝堪斗奖銌?？可船也沒有真的靠上碼頭，離岸邊還有幾丈遠呢。

    好在明軍沒讓他們納悶太久，排好陣型后，水師將士便熟練的打開炮窗，推出大炮，裝填火藥彈丸，插上引信，準備點火開炮。

    “是火炮！”雙方距離不到一里，憑目力就能看清楚明軍的動作。三人眾不是沒見識的本州大名，雖然沒親眼見過，但還是從海商和倭寇口中聽說過這種大型火器的。

    不過這個年代的日本別說火炮了，連門火銃也沒有。所以對火炮的威力他們并沒有直觀的感受，只是看著那些戰(zhàn)艦上密密麻麻的炮管子，本能的頭皮發(fā)麻。

    “真多啊?！鄙儋E賴澄驚嘆道，現(xiàn)在他們明白明軍為何要側(cè)舷對著自己了，就是為了盡可能的多用上幾門炮。

    “這么遠的距離，他們的炮能打過來？”島津氏久是唯一親眼見過火炮的，那是明國海盜向他炫耀火力時，進行過炮擊表演，但在他的印象中，炮彈飛不出百丈就開始下落了。

    “看看就知道了。”大友親世沉穩(wěn)道。

    于是三人眾就那么站在石墻上，眼睜睜看著明軍點火開炮。

    只見明軍用火把點燃了引線，引線呲呲冒著火花，迅速引燃了炮膛內(nèi)的火藥，炮口吐出一道道火蛇。緊接著便是驚天動地的隆隆炮聲，一枚枚香瓜大小的大鐵球，便以雷霆萬鈞之勢呼嘯而至。

    事實證明，明軍的炮彈非但能飛過來，而且還來勢兇猛。好些個站在墻頭上看光景的日軍，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旋轉(zhuǎn)的炮彈狠狠咬去了手腳，吃掉了頭顱，砸開了胸口。

    轉(zhuǎn)瞬間，墻頭上到處血花四濺，殘肢橫飛，受傷的日軍痛苦的倒地慘叫，下餃子似的掉下墻頭。

    三人眾運氣不錯，距離他們最近的炮彈，只是砸碎了他們護衛(wèi)武士的腦袋，濺了少貳賴澄一臉白花花的腦漿子。

    三人趕緊狼狽的趴下躲避，看著身邊的武士和足輕還站在那里挨炮，趕緊哇哇大叫著讓他們也都趴下。

    更多的炮彈砸在石墻的墻面上，每一炮都濺起無數(shù)碎石屑，留下碗口大的彈坑。幾十枚炮彈同時轟上來，將石墻都轟的微微搖晃。讓人感覺隨時都會崩塌……

    好多足輕被嚇的屁滾尿流，跳下石墻還不夠，又遠遠躲出數(shù)丈遠，唯恐石墻坍塌壓到自己。

    武士們趕緊抽出刀，聲嘶力竭的驅(qū)趕著足輕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場面混亂極了。

    這時候，三人眾發(fā)現(xiàn)明軍開始登陸，他們劃著小艇，從大船上一波一波的往岸上運送士兵。

    這波炮火顯然是為了掩護登陸的。果然在猝不及防的炮擊下，石墻防線的日軍都亂了套，根本來不及組織出擊，只能眼睜睜看著明軍上岸……

    等到炮擊結(jié)束，三人眾平息了混亂，恢復(fù)了對軍隊的控制。登陸的明軍已經(jīng)超過兩千人，并建立起穩(wěn)固的防線，度過了登陸時最混亂，最危險的階段。

    三人眾都是經(jīng)驗豐富的戰(zhàn)將，知道這時候再出擊已經(jīng)沒有用，便趕緊命部下檢查工事，清點損失，補充兵力，迎接明軍的攻擊。

    ……

    那廂間，王弼也乘坐小艇上岸，擔(dān)任先鋒的胡帛趕忙迎上來?！昂顮??！?/br>
    “嗯，南昌伯動作很麻利，寶刀未老啊?！蓖蹂鰧茉谶@么短時間建立好防線十分滿意。

    “侯爺說笑了，這點事都做不好還好意思帶兵？”胡帛穿著盔甲，沒有露出標(biāo)志性的小辮辮，感覺很不習(xí)慣。“咱可說好的，待會進攻還是我打頭陣?！?/br>
    “放心，肯定讓你大出風(fēng)頭。不過今天不攻了?！蓖蹂鰠s搖搖頭，注視著眼前望不到邊的長長石墻道：

    “沒想到這破墻還挺結(jié)實的，本以為剛才那陣炮，起碼能轟塌一兩段呢?！?/br>
    “太遠了。”胡帛悶聲道：“咱的炮殺人沒問題，想轟塌城墻，可沒那本事?！?/br>
    “這不是咱們那種城墻。”王弼將望遠鏡遞給胡帛，讓他仔細看那墻面道：“我相信能轟塌，無非就是再近點開炮。”

    第八二四章 有能名將

    胡帛依言用望遠鏡仔細觀察那石墻，只見它確實跟國內(nèi)的石墻完全兩碼事。

    國內(nèi)的石墻都是把石頭切得方方正正，用砂漿糯米砌得嚴絲合縫，根本不怕炮擊，距離再近，以明軍的火炮也轟不塌。

    但眼前這道所謂的‘護國神垣’，完全是用基本沒加工，大小不一的石頭一塊塊堆起來的。所以高度不高，斜度也不夠，而且石頭縫里完全看不出有抹漿的痕跡，確實容易在炮擊下崩塌。

    “這活要是咱們的工匠干的，多少腦袋都不夠砍的?！焙饬送蹂龅呐袛?，之所以沒轟塌，是因為距離太遠，炮彈的威力不夠。

    “也許當(dāng)年的石墻已經(jīng)坍塌了，這是那懷良臨時新建起來的?！蓖蹂霾聹y道。

    “有道理?！焙灿X得只有這種可能。

    他倆卻不知道，這石墻當(dāng)年就是這樣的。在這個年代的日本，城墻是很罕見的東西，就連皇宮的城墻都是這樣堆砌的，當(dāng)然這不影響日本人給它起個牛逼的名字——玉石積法。

    于是王弼決定今天在碼頭安營扎寨，通宵運送一批火炮上岸。

    ……

    石墻上，三人眾看到明軍上岸后沒有進攻的意思，反而開始挖溝壕、設(shè)鹿柴、立柵欄，一副要穩(wěn)扎穩(wěn)打的架勢，便知道明軍今天不會進攻了。

    三人眾暗暗松了口氣，這才顧得上問一下傷亡。才知道在之前的炮擊中，死了兩百多，傷了五百多，其中好多人是從石墻上跳下去自己摔的。

    這點傷亡倒不算什么，但之前的慌亂讓他們十分惱火。

    “這還是保衛(wèi)家鄉(xiāng)呢，竟也如此膽小驚慌，真是太該死了！”少貳賴澄惱火道。

    “都怪懷良親王，白白葬送了我們的五百武士，才會有這種局面?！贝笥延H世黑著臉道。

    “確實影響很大。”島津氏久深以為然道：“沒了地頭武士的帶領(lǐng)，那些足輕根本就是無頭蒼蠅，只會添亂?！?/br>
    日本從鐮倉幕府時，就實行莊園地頭制。大名將土地分給小名，小名將土地分給武士，武士領(lǐng)導(dǎo)自己土地上的農(nóng)民平時生產(chǎn)，農(nóng)閑訓(xùn)練，需要打仗的時候就帶領(lǐng)他們上戰(zhàn)場。

    在戰(zhàn)場上，擔(dān)任足輕的農(nóng)民，只認識和他們朝夕相處的武士，也只有自家武士才能指揮的了他們。

    所以懷良親王那次冒險，并不只是浪掉了五百武士，還讓南朝軍隊損失了五百基層軍官，三人眾對底層士兵的控制自然大受影響。

    當(dāng)然，就連他們自己乍被炮擊，也都麻了爪，那山崩地裂的動靜，實在太嚇人了。

    所以當(dāng)他們發(fā)現(xiàn)明軍之所以不立即進攻，是在往岸上運炮時，立馬就坐不住了。

    那玩意離那么遠都那么可怕，要是讓明軍運到近處，造成的傷亡不就更大了？

    “不行，必須阻止他們！”少貳賴澄焦急道：“不能等他們將大炮運到近處?！?/br>
    “是。”島津氏久點頭道：“我們必須主動出擊，將他們趕下海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