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節(jié)
“差不多都到齊了,開始吧?!贝筇脙?nèi),老四看看天色,已經(jīng)不早了,便和老六起身出來。 “屬下拜見二位王爺!”兩人一現(xiàn)身,所有人齊刷刷跪地行禮。 “都平身吧。”老六沉聲道。 “謝殿下!” 待眾人起身后,老六便沉聲道:“有緊急任務(wù),本王就不廢話了,直接請燕王訓(xùn)話吧。” 院子里登時鴉雀無聲,所有人目光灼灼的望著燕王。 “弟兄們,”朱棣便沉聲道:“這一年來受苦了!” “……”眾人雖然沒出聲,但很多人的眼圈紅了。 朱棣接著沉聲道:“一年前,我們飽受屈辱,你們被那些勛貴文武逐出家門,甚至還被打死了十個。本王去找他們報仇,一炮轟開了吉安侯府的大門,也把自己的王位轟丟了,被關(guān)了整整半年的禁閉?!?/br> 頓一下,他提高聲調(diào),神采飛揚道:“好在一切都過去了,本王已經(jīng)恢復(fù)了王位,父皇也決定正式設(shè)立錦衣衛(wèi)。從今往后,諸位就可以正大光明的辦案了!” “嗷嗷……”眾錦衣衛(wèi)一掃晦氣,興奮的狼嚎起來。 “今天我們就要辦第一個案子,胡惟庸謀反案!”朱棣高聲道:“這是錦衣衛(wèi)成立的第一戰(zhàn),必須打響這第一炮,讓整個朝野為我們震撼!” “遵命!遵命!遵命!”錦衣衛(wèi)士氣高漲,恨不得這就沖出去拿人。 “現(xiàn)在,按照原先的編制,小旗官帶隊,到后院去領(lǐng)裝備?!崩狭憬硬绶愿赖溃骸按┐髡R后,再回來跟本王領(lǐng)名單抓人!” “遵命!”錦衣衛(wèi)們便在各自小旗官的號令下重新組隊,然后列隊去了后院。 待其重新出來時,已經(jīng)全都換上大紅色的戰(zhàn)袍,頭戴熟銅紅纓盔,腰懸秋水雁翎刀,腳踏黑牛皮戰(zhàn)靴,一個個威風(fēng)凜凜,跟之前判若兩人。 “果然是人靠衣裝,佛靠金裝!”朱棣滿意的點點頭:“別看一個個歪瓜裂棗的,穿上這身軍服,便立馬像那么回事了。” “可惜穿的是府軍的軍裝,回頭我再給他們設(shè)計一身更拉風(fēng)的?!崩狭Φ溃骸氨寿u相更好。” “穿什么不重要,把案子辦好了才重要?!崩纤膮s不太在意道:“案子辦好了,就是身上披塊麻袋,也會讓人膽寒的?!?/br> “我為了自己看著順眼,行了吧?”老六苦笑一聲,開始分配任務(wù)。 領(lǐng)到任務(wù)的錦衣衛(wèi),便列隊開出衙門。 衙門外,還有府軍左衛(wèi)的官兵,會和他們一起出發(fā),配合他們拿人。 沒多會兒,鑲了鐵釘?shù)钠ぱィR踏在石板路上,那種令人膽寒的咔咔聲,便響徹京城大街小巷。 錦衣衛(wèi)次第光顧了六部五寺、御史臺、通政司、翰林院、行人司、乃至皇醫(yī)寺…… “你們干什么的?不能進去?!笔卦谘瞄T口的官兵,硬著頭皮想要阻攔。 “錦衣衛(wèi)奉旨辦差,擋我者以抗旨論!”帶隊的錦衣衛(wèi)喊出楚王殿下教他們的口號,同時抽出雁翎刀,架在了守門官兵的脖子上。 守門官兵動都不敢動,任由這些天子護軍涌入了衙門里…… …… 工部尚書官衙內(nèi),部里官員正聚在一起,緊急商議對策。 薛祥一臉的凝重,他跟胡惟庸走的很近,前番又挑頭逼宮,沒想到這么快就到了拉清單的時候,正不知該怎么過去這一關(guān),唯有緊緊拉住部下道: “諸位,越是這種時候,我們越要團結(jié)……” 話音未落,房門便砰的一聲被踹開了。穿著大紅袍的錦衣衛(wèi),氣勢洶洶沖進來。 官員們呼啦全都站起來,神情緊張的看著來人。 “都在啊,那太好了?!睘槭椎男∑旃侔逯鴱埬?,目光陰沉的掃過眾人,待空氣徹底凝滯后,才從袖中掏出一份名單,高聲道: “奉旨捉拿胡逆黨人!叫到名字的站出來,省得誤傷了同僚?!?/br> 說完便高聲念道:“薛祥!” 官員們齊刷刷看向薛部堂,薛部堂無奈嘆氣道:“本官就是。” “綁了!”小旗官一揮手,幾名錦衣衛(wèi)上前,用麻繩將薛祥反縛住雙手,推出了值房。 “趙??!”小旗官又報出左侍郎的名字,幾名府軍兵丁上前,推著趙俊往外走。 “不綁我嗎?”趙侍郎也有幾分憨勁兒。 “你想綁就綁。”小旗官白他一眼,還沒聽過這么賤的要求。 “不想不想?!壁w侍郎趕緊跟著出去了。 “麥至德!”小旗官報出第三個名字?!敖壛耍 ?/br> 錦衣衛(wèi)便上去給右侍郎捆繩。 “為什么,為什么綁我不綁他?”麥侍郎不忿的掙扎。 “名單上規(guī)定要綁的就綁,”小旗官沒好氣道:“哪來那么多為什么?” “……”麥侍郎臉色發(fā)白的被推了出去。 后頭又報了八個名字,正好是工部的八位郎中。八個郎中里只有兩個被綁,再加上薛部堂和麥侍郎,四個人都是跟胡惟庸走得很近的。 這讓沒被綁的心下稍安,估計自己只是被殃及池魚。 不過整個部里的領(lǐng)導(dǎo)層被連窩帶走,場面還是很震撼的。把那些員外郎、主事還有小官小吏,全都嚇得噤若寒蟬,縮在公房中從門縫里往外看。 也有不少人暗暗竊喜,這下指定又要空出好多位子來。洪武朝的官員升遷就是這樣簡單。 同樣的畫面在各衙門內(nèi)同時上演,郎中以上中高層官員幾乎一個不落,都被帶走。御史臺更是慘遭全軍覆沒,連七品的監(jiān)察御史,都被抓的一個不剩。 第七九八章 胡黨核心 把人帶回來之后,錦衣衛(wèi)就開始分頭審問。但抓的人太多了,一時審不過來的,老六就讓他們先寫交代材料。 每個人都要把跟胡惟庸每一次接觸,說過的每一件話,給他辦過的每一件事,事如巨細的交代清楚。 至于各部首長和一干胡黨核心,就由他哥倆親自審問。 兩人并肩坐在大案后,面無表情看著被帶進來的戶部尚書徐鐸。 徐鐸比薛祥還慘,甚至被上了枷鎖。他當(dāng)年在應(yīng)天府時,動不動就枷號人犯,現(xiàn)在才知道這玩意簡直要人老命。 不過才戴了半天二十斤的木枷,他就感覺自己的肩膀要碎了,脖子也快要斷了。 “徐部堂當(dāng)年沒少給別人戴枷吧?”老六微笑看著他:“這滋味挺難受吧?” “是?!毙扈I點點頭,苦笑道:“真是自己不經(jīng)歷不知道,原來隨口一個處罰,會給人帶來這么重的痛苦?!?/br> “知道就好。”老六這才擺擺手,示意錦衣衛(wèi)給他打開枷鎖。 “謝殿下?!毙扈I枷鎖一去,如獲新生,小心的活動著一片青淤的肩膀和脖子,不解問道:“下官看到,只有六七人戴枷,六部尚書中只有我一個。不知這是何故?” “當(dāng)然是胡黨核心才有這種待遇了?!崩狭Φ溃骸瓣悓幰沁€活著的話,起碼得給他戴個八十斤的枷?!?/br> “下官可不是胡黨核心。”徐鐸臉一白,趕忙矢口否認道:“我連胡黨都不是!” “放屁,我們怎么不給別人戴枷?肯定已經(jīng)掌握了證據(jù)!”老四冷聲道:“你老實交代,免受皮rou之苦。” “下官真的不是胡黨啊?!毙扈I苦著臉道:“是,胡惟庸是我上級。戶部事務(wù)又極為繁雜,所以我隔三差五就得到中書匯報。但真的只是公務(wù)關(guān)系,不涉及任何私事。” “你是真不老實!”老四一拍案,拿起一份卷宗,展開念道: “洪武十二年,六月初三那天,是胡惟庸夫人生日,你送了一斛珍珠,一副米芾的字帖?!?/br> “同年九月十八,胡相的壽辰,你又送了一對白璧,一根千年老參……” “……”老四將徐鐸去年以來的行賄記錄逐條念完道:“這才是一年時間,送給胡相一個人的,價值就超過兩千貫了!” “你一年才多少俸祿?!這么多錢哪來的?!”說著他重重拍案,厲聲喝道:“夠把你剝皮揎草一百遍了!” “……”徐鐸初聽時還有些驚恐,后來漸漸就鎮(zhèn)定下來,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道: “燕王殿下,恁也辦了幾年差了。應(yīng)該知道規(guī)定是規(guī)定,現(xiàn)實是現(xiàn)實?,F(xiàn)實就是,到了下官這個位置上,不用你去索賄,錢就自動找你,不收還不行?!?/br> “再說胡相雖然表面清廉,但他是不用清官的,你不送他重禮,他是不會放心用你的。下官從應(yīng)天府尹右遷大司農(nóng),只送了胡相兩千貫,放在歷朝歷代都很寒酸了好吧?” “不要老拿過去說事,現(xiàn)在是大明朝了!”老四不悅道。 “大明朝也有皇帝宰相、文武百官,都一樣的。”徐鐸忍不住嘲諷笑道:“就算現(xiàn)在看上去有點不一樣,日子一久也會回到老路上去的?!?/br> “不要東拉西扯!”老六咳嗽一聲,示意四哥,不會審問就少說話。 老四撇撇嘴,讓他來。 “交代你跟胡惟庸的問題!”老六便沉聲道。 “下官已經(jīng)說過了,孝敬上官乃官場陋習(xí),不能說明我就是胡黨?!毙扈I鎮(zhèn)定道。 “我不是說你行賄受賄,是讓你交代去年十月份的事情!”老六冷聲道。 “去年十月份……”徐鐸瞳孔一縮,強作鎮(zhèn)定道:“下官不記得有什么事?!?/br> “那本王提醒你一下,”老六便沉聲道:“去年十月十六,那天你本打算約高朝高府丞去釣魚,提前一天都打好窩了,為什么沒去?” “這……”徐鐸額頭發(fā)潮,臉色發(fā)白,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早就被錦衣衛(wèi)盯上了,便艱難道:“臨時有公干?!?/br> “你看,記得這么清楚,還說自己不記得?!崩狭浦雷拥溃骸靶觳刻?,要拎清楚,你現(xiàn)在只有老實交代,才能有一線生機?!?/br> “……”徐鐸呼吸開始急促起來。 “你就算是活膩了,也該想想自己的家人,你愿意把那么漂亮的女兒,送到教坊司里一點朱唇萬人嘗?”老六加重語氣道: “本王已經(jīng)把話說的很明白了,以徐部堂的智力,不至于聽不懂!” “懂,我懂?!毙扈I頹然點點頭,嘆氣道:“那天寶船提舉司派人來說,他們抓到個逃犯,請本府派人提回京城。我本來沒當(dāng)回事,結(jié)果胡惟庸的侄子胡德突然造訪,還帶了一瓶牽機散,讓我?guī)椭練⒈蛔セ貋淼那舴??!?/br> “讓你殺人你都不上報,”老四忍不住拍案罵道:“還說你不是胡黨?!” “下官是想找個既不得罪胡惟庸,又不犯王法的法子……”徐鐸趕忙分辯道: “后來高府丞出主意說,可以跟胡相謊稱已經(jīng)毒殺逃犯,然后偷偷把人再送回刑部大牢里去,這樣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以就一時糊涂,沒有稟報?!?/br> “你根本不是一時糊涂,你眼里就沒有皇上,只有胡相!”朱楨冷喝一聲道:“到現(xiàn)在了還在狡辯,也不想想我們怎么能知道的這么清楚?!” “是高府丞……”徐鐸臉色一白,自己可是跟他說了太多,不足為外人道哉的話。 “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說的話我們都知道了?!崩狭谅暤溃骸耙皇歉叱瘮r著,你那天就動手了,憑這一條把你定成胡黨,誰也不能說冤枉你了吧?!?/br> “不能,下官確實該死……”徐鐸頹然搖頭,又趕緊乞求問道:“不知二位殿下所說的一線生機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