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節(jié)
“那今天,就讓你夢想成真?!碧诱溃骸斑€不快給你六叔磕頭!” “哎?!敝煨塾⒁膊粏枮樯?,跪在老六面前就一通磕。 “四拜就行了?!敝鞓E卻知道大哥啥意思,端坐著受了朱雄英的四拜。 “從今往后,你六叔就是你師父了?!碧舆@才對朱雄英解釋道:“往后你的學(xué)業(yè)就歸你六叔管了?!?/br> “啊?太好了!”朱雄英簡直要樂顛了。能跟著六叔玩……哦不,學(xué)習(xí)。多是件美事??! “真好,我早就不想讓雄英,跟著那些腐儒學(xué)了?!背J弦彩指吲d道:“跟六叔才能學(xué)到真本事!” 說著又對老六道:“不聽話,就狠揍?!?/br> “哈哈,大嫂放心,雄英最聽我話了?!崩狭研塾牡厣媳饋?,捏著他的小臉蛋道: “對吧,爺們兒?” “嗯嗯?!被书L孫便使勁點頭,乖得像只倉鼠。 …… 太子妃還得坐月子,便由太子和皇長孫設(shè)宴向老五老六和張尋真答謝。 呂氏本以為自己也會出席,卻在殿門外被攔下了。 “太子爺吩咐了,不必勞煩娘娘待客?!笔亻T的宦官賠笑道。 “知道了。”呂氏雖然心下不快,但她是大家閨秀,家教良好,只是嫻靜的點點頭,又狀若不經(jīng)意的問道: “呂公公呢?” 她得找本家堂兄問問,這是咋回事兒? “回娘娘,不知道?!蹦腔鹿贀u搖頭。 “不知道?”呂氏吃了一驚。 身為春和宮總管,呂太監(jiān)這時候,應(yīng)該在殿內(nèi)服侍太子。或者太子有什么差遣,不在宮里也不稀奇……但他的行蹤一定是確定的,‘不知道’算怎么回事兒? “奴婢確實不知道。”那宦官又重復(fù)了一遍。 “好,我知道了。”呂氏只好怏怏轉(zhuǎn)回自己住的西配殿中。 四歲的兒子朱允炆,一看到母妃回來,馬上高興的要抱抱。 呂氏卻理都不理他,坐在梳妝臺前,自顧自的卸下頭上的雞零狗碎。 看著鏡子里那張神思不屬的臉,她愈發(fā)生出不安的預(yù)感。 第七三一章 一動不動是兲 春和宮中,一派其樂融融。 其實今天既不是朱標(biāo)第三子的滿月酒,也不是他的百歲宴。是太子為了感謝他母子的救命恩人,專門擺的酒席。 再其實,若單單老五老六,老大根本沒必要客氣的。所以主要是為了感謝親手接生的張尋真。 眾人知道太子妃是個好熱鬧的,用罷午膳,又轉(zhuǎn)回東暖閣,邊喝茶便陪她說話。 太子夫婦一是打心眼里感激張尋真,二是因著老六的緣故,真的把她當(dāng)成家人對待。 而且張尋真太會了,她在太子和周王夫婦面前,談吐高雅、舉止有度,令人好感頓生,卻又從不喧賓奪主。 弄得太子妃和周王妃都十分喜歡她,也不再叫什么‘道長’、‘真人’了,一口一個姐妹叫的那個親熱。 見張尋真轉(zhuǎn)眼就跟兩個嫂子成閨蜜了,老六看的都傻了,這就是最頂級的綠茶么?偽裝起綠葉來,也這么像的么? 不過再想想,綠茶可不就是綠葉來的么,所以也沒啥不對的。 …… 女人說女人們的話題,三個爺們兒自然也有事情要聊。 “國子大學(xué),那邊都準(zhǔn)備好了么?”太子一邊跟兩人下棋,一邊問老六。 “依著準(zhǔn)備,永遠也準(zhǔn)備不好?!崩狭沁强兄O果,含糊道:“反正二月二開學(xué)沒問題。” “父皇要親自出席開學(xué)典禮的,你也不能搞得太不像話了?!碧訉⒁涣|S水晶彈珠,向前連跳了幾格。 “其實無所謂,到時候那幾道旨意一公布,肯定就炸了鍋了,誰還會在意我典禮上放了幾個炮,擺了幾盆花?”老六不在意的移動了自己的藍水晶彈珠。 “確實,那些改革方案,都太驚世駭俗了?!边B老五這種不關(guān)心世事的,看了都覺得眼暈。他將綠水晶彈珠借著老六的棋子連跳幾步道: “真沒想到大哥會同意?!?/br> “老六說服了父皇,我有什么辦法?”太子話雖如此,臉上卻帶著輕松的笑,一點無可奈何的感覺都沒有。 “現(xiàn)在人家爺倆是一個鼻孔出氣,我這個當(dāng)老大的,被可憐的孤立了?!?/br> “像話嗎,像話嗎?這話要擱別的朝代,我回去就得自裁?!崩狭扌Σ坏玫溃骸巴蠓彩挛叶颊敬蟾纾@下總行了吧?” “哈哈哈,你小子,少跟我來那套以退為進。”太子伸手拍了拍老六的肩膀,笑道:“我要是不認可你那套,怎么會讓你教雄英呢?” “嘿嘿,大哥不愧是大哥?!崩狭腴_玩笑半認真道:“其實偶爾臣弟還是有點擔(dān)心,大哥會不會對我有看法呢?” 這話確實不純是玩笑。不單這次,這一二年來父子議政時,往往是老六跟老賊更合拍,兩人一樣的激進,一樣的對舊秩序充滿了憤怒,一樣恨不得推到一切重來。 而太子,跟這倆超級激進派一比,觀點總是相對溫和,相對保守,相對顧全大局,所以每次爭論總是以太子保留意見告終…… 長此以往,換了誰也受不了吧? 不過老六也只是有一點點擔(dān)心,因為他對大哥的信心,甚至超過了對自己的信心。 “?。磕氵€有這種擔(dān)心?”果然,太子瞪大了眼睛,打量著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弟弟道:“大哥要是對你有意見,早就把你叫過來抽鞭子了。還用得著憋在心里?” “對,想揍就揍?!崩衔妩c點頭,也不知道在幫誰說話。 “倒也是?!崩狭樣槗项^道:“都怪大哥剛才那么說,臣弟才有了一點點擔(dān)心。” “別聽風(fēng)就是雨,想這些有的沒的,把心穩(wěn)穩(wěn)放回肚子里。要揍你的時候,我一定會第一個讓你知道?!碧诱f著,將一粒跳棋,借著兩個臭弟弟的彈珠,跳到了底。 “大哥,這么說,徹底就一點擔(dān)心都沒有了。恁要揍我,只要說一聲,不管風(fēng)里雨里,臣弟都提臀來見你?!崩狭俸傩χ?,給大哥又搭了個橋。陪大哥下棋,他從來都是這樣的…… “哈哈哈,大哥別的沒有,格局還是有的,而且大大的?!崩洗缶秃苁苡?,一邊享受著連跳的快感,一邊笑道: “什么叫開國的氣象,那就是一個百無禁忌!過去的規(guī)制要參考,但不能墨守。不然就是再造一個宋元了,那有什么意義呢?怎么能讓大明超過前朝呢?” “想讓大明超過前朝,就得折騰出點前人未有的新花樣。既然如此,不趁著父皇在的時候折騰,啥時候折騰?等將來老爹不在了,他定下的規(guī)矩,就變成祖宗成法了。誰敢說自己比父皇高明呢?所以想動一下,要比現(xiàn)在費勁十倍百倍!” 太子的聲音,平和中暗藏著澎湃道:“可惜我從小受的教育,已經(jīng)禁錮住了我,讓我沒法向你們爺倆一樣天馬行空,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干。” 他目光坦誠的看著老六道: “這是我的問題,不是你們的。所以我是支持你和父皇折騰的。最多就是在你們頭腦過熱時,給你們潑潑冷水,幫你們冷靜一下。以免步子邁得太大,過猶不及?!?/br> “是,那樣會扯到蛋的。”老六點點頭。 “哈哈哈!”哥仨爆發(fā)出一陣大笑。 “大哥,你就不怕父皇和我太激進了?”笑完了,老六正色問道:“萬一走錯了路怎么辦?” “不怕?!敝鞓?biāo)搖頭笑道:“走錯了路就改嘛。改革這種事,向來是‘取乎其上,得乎其中;取乎其中,得乎其下;取乎其下,則無所得矣’的。 “要是發(fā)現(xiàn)走得太過了,就往回改一改嘛。難道你以為,步子不激進,就不會有人扯后腿了么?” “那肯定有的。只要干事,就會有人反對的。除非你一動不動?!崩狭谅暤溃骸翱梢粍硬粍?,那是王八!” “哈哈哈?!碧有Φ枚亲犹鄣溃骸澳氵@個老六啊,每次跟你說完話,我都直不腰來?!?/br> “怪我嘍?”老六一臉無辜的眨眨眼。 “不怪不怪,怪我笑點低。”朱標(biāo)擺擺手,抹淚道:“有父皇在,有我在,就有試錯的機會。不要有顧慮,放開了去干吧,一切有大哥兜著呢!” “嗯?!崩狭刂攸c頭,感覺自己都燃了。不禁暗暗嘆氣,真是強中自有強中手,通常都是自己給別人洗腦的,沒想到還有反過來的一天。 第七三二章 小三兒的干爹 一盤三人跳棋下到中盤,老五老六還在中部犬牙交錯,太子的棋子卻已經(jīng)到了家門口,只剩幾步就全都進門了。 “大哥,我有個問題?!币恢蹦月牭睦衔?,這時忍不住輕聲問道:“恁既然樂于看到父皇和六弟的折騰,那為何每次都要……保留意見呢?不自相矛盾么?” “老五聽的很認真啊?!碧有χ鞓溃骸按鸢妇驮诶狭鶆偛诺脑捓??!?/br> “老六剛才的話里?”周王便仔細回想一番,幸虧剛才老六也沒說幾句有用的話。他試探問道:“是‘只要干事,就會有人反對’么?” “沒錯?!碧狱c頭笑道:“你想啊,既然一定會有人反對,那是我來當(dāng)這個反對派頭子好啊,還是讓旁人來當(dāng)好哇?” “當(dāng)然是讓大哥來當(dāng)好了。”周王不假思索道:“大哥的反對沒危害,旁人反對,說不得要搗亂的?!?/br> “哈哈,老五說的沒錯?!碧淤澰S笑笑道:“在反對改革的人眼中,他們爺倆是壞人,我這個反對派當(dāng)然就是好人。所有反對派自然而然就會聚集到我這邊,而不會另立山頭。” “而且我是儲君,未來的皇帝。我來當(dāng)這個反對派頭子,反對派難免就會幻想,現(xiàn)在雖然難受,但來日方長。忍一忍,日后就舒服了。人只要有了希望,哪怕只是奢望,就不會走極端,就可防可控。父皇的改革大業(yè),阻力就會小很多。” “再說,我還能得個好名聲,何樂而不為呢?”太子把最后一顆彈珠歸入對角,愜意的呷一口茶道:“我贏了?!?/br> “我去……”老五老六聽得瞠目結(jié)舌,平日里總說這個腹黑,那個腹黑,大哥這才是真腹黑啊! 想想也是,這么多年,父皇要干的事兒,大哥一樣沒攔下。卻依然還是朝野唯一的希望,所有人心中最理想的未來君主。 那些把大哥當(dāng)救世主的,屬于是被賣了還幫著數(shù)錢了…… 跟大哥一比,老六這種臟心爛肺的,都成純潔的小白兔了。 老六忽然想到那句話,黑粉頭子其實就是最大的粉頭。大哥沒經(jīng)過飯圈,卻無師自通了屬于是。 “哈哈,知道大哥是自己人,現(xiàn)在徹底放心了吧?”太子和煦笑道。若不是為了讓弟弟們徹底打消疑慮,他是斷不會如此剖明心跡的。 “五哥放心,大哥當(dāng)然是自己人了?!崩狭荒槹残牡男Φ溃骸斑@一點永遠不會變的?!?/br> “我一個大夫,有啥不放心的?!崩衔逍Φ溃骸拔沂翘婺鉩ao心罷了。你要輸了?!?/br> 他的棋子也基本到家,而老六還早呢。 …… 這時,里間傳來太子妃那響亮的嗓門:“三位殿下,來來來。” “哦哦,來啦?!崩狭銇G下彈珠,二哈似的跑進去。“大嫂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