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節(jié)
“?。?!”劉璟等人臉上悲色更重,劉璃更是哭成了淚人。知道親人是被人害死的,要比親人因為意外死亡,悲痛太多倍。 “……”劉伯溫的目光卻直勾勾的看向老六,朱楨重重點頭道:“師父你放心,我一定會查明真相,替師兄報仇雪恨的!” “好?!眲⒉疁貜暮韲禂D出這個字,便再度陷入了昏厥。 劉家人也陷入了莫大的悲痛中。劉璃更是哭得眼睛都腫了,還是不停的哭。 朱楨便默默陪在一旁,直到宮門快關(guān)了,才小聲道:“我得回去了,明早再來看你們?!?/br> 劉璃點點頭,纖細(xì)的手指卻緊緊揪住他的衣角,久久不愿撒開。 她已經(jīng)換上了孝服,模樣愈發(fā)楚楚可憐,楚王殿下哪兒能硬的下心,一走了之? “好吧,那我今晚就不回去了?!敝鞓E嘆口氣,對汪媽道:“你去跟大哥說一聲,就說我?guī)熜譀]了,今晚我得在這陪我?guī)煾浮!?/br> “是?!蓖魦尪疾幌〉媒掖┧闶桥隳銕煾竼?? …… 夜里,悲風(fēng)嗚咽。 臨時搭起的靈堂中,燭影隨著風(fēng)聲跳動,映出一雙人影。 那是朱楨陪著劉璃給師兄守靈。 才半天時間,劉璃就像變了個人。大大的眼睛失去了靈動,白皙的皮膚也沒了血色,她跪在靈前,一邊燒紙,一邊喃喃道: “我爹從小可疼我了,每天從衙門回來都會給我?guī)Ш贸缘?。也不逼我學(xué)習(xí),就想讓我高高興興的長大……” “我娘走得早,我爹怕我受委屈,一直沒有續(xù)弦,整天一個人孤孤單單,到了那邊也不知道能不能跟娘團(tuán)聚?” “后來我懂事了,勸我爹續(xù)弦,他卻總是說不急,等我成了婚,有人替他cao心了再說……” “小師叔,你說他們?yōu)槭裁催@么狠心,難道不知道我就剩一個爹了嗎?” “對不起,我沒保護(hù)好師兄。”朱楨輕嘆一聲,將自己的大氅解下,披在劉璃纖細(xì)的肩上。 “怎么能怪小師叔呢,要不是你派人一直保護(hù)他,說不定我爹早就給人害死了?!眲⒘s搖搖頭,看的很明白。 確實,要不是實在找不到下手的機會,兇手也不會年初一加班,而且還在布政使衙門里動手。 “唉,我一定親自去趟南昌,把兇手碎尸萬段!”朱楨咬牙切齒道。 “我也要去,我要把我爹接回家,不能讓他孤零零留在那里?!眲⒘лp聲道:“我還要親手給兇手一刀,給我爹報仇……他沒有兒子,這件事就得我來做。” “……”朱楨輕聲道:“我替你去就行了?!?/br> “我不?!眲⒘s倔強道。 “唉,到時候再說吧……”朱楨嘆了口氣。 兩人說著說著話,便相互依偎著睡著了。 半夜里,朱楨被劉璃的哭聲驚醒過來,發(fā)現(xiàn)她還是在夢里,一聲聲呼喚著父親。淚水已經(jīng)浸濕了自己半個肩膀。 朱楨暗嘆一聲,接過太監(jiān)遞上的毯子,單手給劉璃輕輕蓋上,然后像哄孩子一樣拍打著她。 劉璃的哭聲漸漸停止,呼吸也均勻起來,終于靠著朱楨的肩膀睡踏實了。 第四六七章 欽差 第二天回宮,朱楨換了身衣裳就去找大哥,朱標(biāo)對他道:“你來得正好,我也要去找父皇,咱們一起過去?!?/br> “好?!崩狭c點頭。 太子看他兩眼帶著黑眼圈,氣色也有些萎靡,便問道:“怎么?昨晚一宿沒睡?” “是啊,給師兄守了一夜的靈?!崩狭c點頭。 “你還挺重情?!碧佑行┬奶鄣溃骸耙院笊俑蛇@種傻事?!?/br> “哎?!崩狭鞈?yīng)聲。 …… 武英殿中,朱老板一張臉拉得老長,對階下的胡惟庸大聲道:“這是挑釁,赤裸裸的挑釁!他們明知道劉璉是咱派去的欽差,還要對他下手,那不是針對他,而是針對咱,針對咱的黃冊!” “皇上息怒,”胡惟庸沉聲道:“劉參政的死因尚未有定論,一切還是等查清楚再說。倘若真是有人無法無天,敢冒天下之大不違,定要將其嚴(yán)懲不貸,以儆效尤!” 頓一下,他又低聲道:“但為臣竊以為,沒有人會蠢到,在一省布政司衙門里對一位從三品的高官,而且還是誠意伯長子動手的。這太不合常理了!” 朱元璋想想也是,這才神色稍霽道:“查,當(dāng)然要去查,讓誰去查?” “劉璉乃一省參政,又是誠意伯長子,還身負(fù)皇命,身份格外不同,”胡惟庸便義正辭嚴(yán)道:“當(dāng)然要派最高規(guī)格的欽差下去,臣以為這個辦案欽差,非刑部尚書沈立本莫屬。” “沈立本?他之前不是在戶部嗎,才剛轉(zhuǎn)到刑部沒幾天,能行嗎?”朱元璋沉吟道。 “查案的事自有下面人去辦,派他去是表明朝廷的態(tài)度——皇上很生氣,后果很嚴(yán)重!”胡惟庸便高聲道。 “嗯,可以。”朱元璋點點頭:“就讓他去吧,明天讓他來一趟,咱對他面授機宜。” “遵旨?!焙┯构晳?yīng)下。 …… 胡惟庸從武英殿出來時,正碰到太子和老六進(jìn)去。 “拜見太子殿下,楚王殿下。”胡惟庸躬身道。 “胡相?!碧游⑿χh首,老六卻鳥都不鳥他。在楚王殿下的世界里,虛與委蛇,不存在的。 哥倆進(jìn)去武英殿,太子呈上奏報道:“父皇,江西按察司急報,江西布政司參政劉璉,因故身亡了?!?/br> “咱已經(jīng)知道了?!敝煸昂谥樀溃骸昂┯箘偛啪褪莵碚f這事的?!?/br> “他是怎么知道的,各省奏報不是已經(jīng)不再關(guān)白中書了?”太子沉聲道。 “他說是聽人說誠意伯府上有喪事,派人前去致祭知道的?!敝煸暗?。 “他恨不得我?guī)煾等宜澜^,還致祭?不道賀就不錯了。”老六沒好氣道: “是怕讓大哥先說,會丟了主動權(quán)吧!” “咱知道你跟他有梁子,但也不能逮著就咬啊?!敝煸鞍櫭嫉溃骸昂┯乖倥1疲煜碌膲氖乱膊皇撬粋€人干的,江西的事情未必跟他有關(guān)?!?/br> “他搶著來稟報,就說明他心里有鬼!”老六卻一口咬定道:“因為我?guī)熜质潜蝗撕λ赖?,根本不是失足落水!?/br> “你怎么知道的?”朱元璋的臉登時陰沉的可怕。這也是他起初的猜想,只是被胡惟庸一番說辭給打消了七七八八。 老六便將他和劉伯溫的那一番推測講給老賊,末了沉聲道:“兒臣安排的兩個護(hù)衛(wèi),一年只有這一天沒跟著師兄,他就在這一天出了事。說是巧合,未免也太侮辱人的智商了?!?/br> “……”朱元璋站起身來,背著手,在殿中踱來踱去,良久才搖頭道:“你們這只是推測,還不足以說明劉璉就是被人害死的,更不能證明這件事就與胡惟庸有關(guān)?!?/br> “這個簡單,兒臣去一趟南昌,查個水落石出就是!”朱楨信心滿滿,因為他在蘇州積累了成功的經(jīng)驗。 “你去了怎么查?”朱元璋問道。 “把他們一股腦全都抓起來,然后上刑,不招就繼續(xù)上刑,接著互相印證供詞,有敢說謊的,再上刑,保準(zhǔn)什么都能問出來。”朱楨便猛一攥拳,惡狠狠道。 “滾你娘的蛋,那次是因為有民變,你們抓人才沒被攻擊的?!敝煸皼]好氣道:“現(xiàn)在只是懷疑一個參政的死,你就把一省的高官都抓起來,你就等著被群起而攻之吧?!?/br> “兒臣不怕,我堂堂楚王加海王,頂?shù)米?!”老六就很臭屁道?/br> “不是你怕不怕的問題,而是你這樣很可能查不到,真正的幕后主使?!敝煸暗溃骸敖饕皇〉墓賳T,全殺掉又何妨,但誰在反對咱的黃冊,必須要查清楚!” “那爹你說怎么查吧?!崩狭鶒灺暤?。 “咱可以同意你去江西?!敝煸白叩剿媲埃粗约阂话愀叩膬鹤?。 “但是呢?”老六是懂老賊的。 “但是你不能大張旗鼓的去,要微服私訪,悄悄地去南昌,不驚動任何人。這樣他們才會肆無忌憚的表演,你替咱看看他們的嘴臉——尤其是那位欽差沈大人,他要是秉公辦案則罷。要是幫他們一起包庇兇手,就說明這個案子真跟胡惟庸有關(guān)。你就把那姓沈的,還有一并犯官抓回京城來?!?/br> “微服私訪沒問題?!崩狭鶎@個提議怦然心動,他小時候可是沒少看‘康麻子微服獵艷記’的。還是挺憧憬這檔子事的。 “不過,兒臣在民間,收集些民情不成問題,但怎么可能接觸到省一級的高官呢?”但他不傻,知道這樣根本完不成父皇的囑托。 “你放心,江西按察使曾泰是太子的人,不會跟他們攪在一起的?!敝煸暗?。 “哦?是嗎?”老六看向大哥。 “沒錯?!碧狱c點頭:“空印案后,天下官員奇缺,父皇便讓我推薦一批賢德之士,那曾泰曾是東宮屬官,我對他還算了解,就將他從七品直接提拔為正三品按察使?!?/br> “靠……”老六心說看來個人努力還真是比不了歷史的進(jìn)程。不過那曾泰能被太子選中,平步青云,應(yīng)該會把自己定位成鐵桿太子黨的吧。 “我會寫封信給他,向他說明情況,你再給我個接頭的方式,我一并告訴他。”太子又道。 “明白?!崩狭c頭。 第四六八章 血色預(yù)兆 武英殿。 “其實咱讓你去江西,查劉璉的案子,只是其次,他劉伯溫的兒子再重要,也犯不著大明的親王去給他查?!敝煸白詈笳Z重心長的囑咐道: “咱讓你去的最重要的原因,是黃冊!那是大明長治久安的根基所在,不容有失!劉璉在江西推行黃冊,已經(jīng)快兩年了,雖然未竟全功,但攤子已經(jīng)鋪開了,絕不能半途而廢!所以咱讓你微服私訪,到下面走走看看,問問老百姓對黃冊的真實看法?!?/br> “這樣啊……”老六這才明白父皇為啥要多此一舉。明明一鍋燴了拉倒,費那些事兒干什么? 頓一下,朱元璋沉聲道:“要是老百姓的意見不大,你就替劉璉把差事辦完——黃冊試點不容有失,這才是最頂頂重要的事情啊?!?/br> “兒臣遵旨?!敝鞓E正色應(yīng)道。 “去跟你母后母妃稟報一下,告訴他們不是咱逼你去江西的,是你自己主動要去的?!敝煸坝忠荒槆?yán)肅道:“這很重要?!?/br> “但我沒說微服私訪去,我是想去抖威風(fēng)的。”老六嘟囔道:“微服私訪多危險啊,弄不好還得要飯……” “有你抖威風(fēng)的機會?!敝煸皼]好氣道:“說吧,什么條件才能不出賣老子?” “讓我晚兩年結(jié)婚?!崩狭R上提要求道:“兒臣還沒玩夠呢。” “你還真是鍥而不舍……”太子無語道:“你今年才十四,十六成婚,還有兩年呢,不夠你玩的?” “我玩性大。”老六嘿嘿笑道,其實他是覺得十六歲還太小,再娶個十四的王妃,真要了親命了。寫到小說里,都會被封書的。 “行吧,那就寬限你兩年,到十八歲,可以了吧?不能再晚了!”朱元璋現(xiàn)在孫子都一堆了,其實不是很在意后面兒子的婚期了。 晚點成婚,他還能晚點破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