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那倒沒有。”千戶搖頭。

    “那還不趕緊讓開！”朱楨粗著嗓子吆喝一句，一拍牛頭，平天大圣便徑直向前。

    “讓開?！毖劭词窒率勘鸵慌＝琼?shù)搅?，千戶只好無奈放行。

    楚王殿下便一路騎著牛，走出重重宮門，招搖過市來到了劉軍師橋。

    一路上的男女老幼，都在指指點(diǎn)點(diǎn)，小聲議論著騎在牛背上的楚王殿下。

    因?yàn)槁牪惶逅麄冊谡f什么，朱楨一律當(dāng)成是在贊美自己。

    感覺好極了。

    第二零四章 劉伯溫聽了都直搖頭

    直到劉伯溫家門口，楚王才翻身下牛，背著手走進(jìn)誠意伯府大門。

    劉璃正在院子里澆花，見到朱楨便甜甜笑道：“小師叔，早啊。”

    “唔，早?！敝鞓E從袖中摸出一個包裝精美的小盒子，丟給她道：“這是宮里的點(diǎn)心，順道帶給你嘗嘗，不喜歡就扔了吧?！?/br>
    “謝謝小師叔，小師叔人真好?！眲⒘ч_心的接過來，打開一看，不禁驚呼道。“哇，好漂亮的點(diǎn)心啊。”

    “哼，沒見過世面，宮里點(diǎn)心的樣式多了去了。”朱楨一臉驕傲的背著手，走進(jìn)書房。

    “不要吃。”楚王一進(jìn)門，劉祥便從劉璃手中，一把奪過了那一小盒宮廷點(diǎn)心。

    “給我?！眲⒘焓忠獡尰貋?。

    “你忘了你給他吃過瀉藥糖了！”劉祥低聲道：“保不齊他會報復(fù)你的！”

    “對哦?！眲⒘н@才想起，當(dāng)初自己給楚王吃的那顆加了料的糖。用的還是按他的方子抓回來的藥呢。

    “不過，我前天給他吃的那顆，可沒問題啊。”劉璃小聲道。

    畢竟誰也不會整天帶著瀉藥糖，不小心自己吃了咋辦。

    “總之那人壞得很，你不要吃他的東西，最好也別跟他說話?！眲⑾榉阑鸱辣I防老六道。

    “他是我們小師叔啊，你要尊重長輩。”劉璃直搖頭。

    “他，長輩？”劉祥大為不屑。

    卻一不留神，被劉璃把點(diǎn)心搶了回去……

    劉璃得手后撒腿就跑。

    “給我拿回來?！眲⑾榧弊贰?/br>
    “二嬸，我哥又搶我吃的。”劉璃不慌不忙使出殺手锏，泫然欲泣道。

    “劉祥，你又皮癢了是吧！”正在洗衣服的劉璟媳婦，馬上怒目而視。

    “算你狠……”劉祥緊急剎車，不敢再越雷池半步。

    ……

    書房中，劉伯溫早就等候多時了。一見到朱楨比他孫女笑的都甜。

    “來，趕緊講講江南地主是怎么作妖的吧？”朱楨一坐下，他便笑瞇瞇問道。

    “都說了，我知道的也不多?！背醯钕孪劝l(fā)布個免責(zé)聲明，然后才道：

    “大概，好像，他們壟斷了科舉，繼而掌握了政權(quán)。然后拼命給江南地區(qū)謀利益，幫著家鄉(xiāng)少交稅啥的。結(jié)果西北旱災(zāi)嚴(yán)重，老百姓沒了活路，他們見死不救。東北跟韃子連年惡戰(zhàn)，他們也漠不關(guān)心，朝廷想要跟他們征遼餉都征不到……

    “結(jié)果等到大明亡了，清軍入關(guān)，他們才幡然驚醒，拼命抵抗卻為時已晚，被殺得人頭滾滾，億萬財富全便宜了韃子。”

    “唉，真是愚蠢，短視啊……”劉基聞言扼腕嘆息道：“老夫的浙東同志，怎么變成這樣白癡的蟲豸了？”

    “可能是四書五經(jīng)變成謀取功名的敲門磚后，讀書人也就沒了為國為民的公心，只剩‘書中自有黃金屋’的私心了吧?！敝鞓E胡亂猜測道。

    他肚子里那點(diǎn)歷史知識，顯然不足以幫他給出正確答案。

    “這么說，朝廷恢復(fù)科舉了？”劉伯溫輕聲問道。

    “恢復(fù)了?！敝鞓E點(diǎn)點(diǎn)頭道：“具體哪年恢復(fù)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后來的大官，都是科舉出身，別的途徑再也當(dāng)不了大官了?！?/br>
    “怎么聽你這意思，是文官掌握了朝廷？”劉伯溫神情一動道。

    “對?！敝鞓E點(diǎn)頭道：“文官先是掌握了行政權(quán)、財政權(quán)，后來也通過兵部，牢牢掌握了軍權(quán)。我記得開國兩百年后，朝廷最厲害的將領(lǐng)，一位可以跟徐達(dá)媲美的將軍，在給文官首領(lǐng)的門狀中，自稱是‘門下小狗’。進(jìn)出相府時甚至與其門房奴仆序齒。

    “到了王朝末期，文官更是變本加厲，即使總兵這樣的高級武官，也要受到低級文官的節(jié)制。三品武官要跪著跟七品巡按說話，稍有過錯便要被鞭笞。但無論文武，皆習(xí)以為常。”

    “唉，這不是瞎胡鬧嗎？”劉伯溫聽得直搖頭道：

    “雖然現(xiàn)在重武輕文的風(fēng)氣也很不好，但殿下所言的那種崇文黜武的風(fēng)氣，危害更甚。天下一旦有事，國家需要不怕犧牲的勇將時，其可得乎？夫無事賤之如牛馬，有事望其捐生，一何待之薄，而責(zé)之厚乎？”

    “師父說的是，但請你最好別用文言，”朱楨訕訕道：“俺聽不大懂?！?/br>
    “你還好意思說。”劉伯溫沒好氣道：“要想讓人尊敬，就不能把話說太白，也方便咱們故弄玄虛?！?/br>
    說著白他一眼道：“要是跟你爹一樣滿嘴大白話，誰信你是劉伯溫的徒弟？”

    “哦哦?！敝鞓E忙使勁點(diǎn)頭。“俺好好學(xué)就是。”

    “這還差不多。”劉伯溫又有些不解問道：

    “文官能掌握政權(quán)財權(quán)還好說，是怎么把軍權(quán)也搶過去的？大明又不是大宋，并未重文抑武啊。重武輕文還差不多?！?/br>
    這話一點(diǎn)不假。朱老板是武將出身，奪天下也靠的是武人。自然有意無意會優(yōu)待武官。

    譬如《大明律》中規(guī)定，在所有公事中，只要事情牽扯到軍官，即使是告軍官‘不法不公’等事，從中央到地方的一切法司，均無權(quán)過問。只能由大都督府和都指揮使司來處理。

    加上這年代的軍官大都是開國功臣，總兵都司有‘列侯’之譽(yù)，其體統(tǒng)極其尊重，地方官員‘伏謁如屬禮’，跟兩百多年后，正好倒了個個兒。

    所以哪怕劉伯溫，聽說將來是‘文貴武賤至極’，都覺著不可思議。

    “這個問題，就得老師自己找答案了?！敝鞓E搖搖頭，他的知識，不足以說清此中原委了。只能拋磚引玉道：

    “我個人覺得，這可能跟承平日久有關(guān)。也可能跟武官靠皆世襲，一代不如一代；文官卻要經(jīng)歷殘酷的層層科舉，優(yōu)勝劣汰出了精英有關(guān)。”

    “唔?！眲⒉疁仡h首道：“有些道理?！?/br>
    ……

    一上午，又是在劉基提問，朱楨回答中過去了……

    中午吃飯時，劉基還不肯放過朱楨，問他文官是如何一步步掌握軍權(quán)的。

    朱楨正苦思冥想之際，忽聽外頭門外響起二師兄的聲音。

    “父親，衛(wèi)國公府三公子在外頭找殿下，說是有急事?！?/br>
    第二零五章 背后的原因令人暖心

    “殿下這么快，就跟鄧大小姐的弟弟搭上線了？”劉伯溫略感訝異的看一眼朱楨。

    “嘿嘿，兵貴神速嘛?！敝鞓E不好意思說，自己去人家府上借茅房，擼熊貓的事兒，便打個哈哈起身道：“師父，我出去看看?！?/br>
    “去吧?！眲⒉疁攸c(diǎn)點(diǎn)頭。

    ……

    朱楨出來到府門口，就見鄧鐸像熱鍋上的螞蟻，在那急得團(tuán)團(tuán)亂轉(zhuǎn)。

    “怎么了，將軍？”王問道。

    “殿下，我大姐要出門。”鄧鐸忙迎上前道：“俺不知該怎么辦，就來問問恁。”

    “她出門還要你同意嗎？”朱楨奇怪問道。

    “不用，但她要讓我?guī)兔??！编囪I解釋道：“今天上午我在她樓后面遛貓熊，那邊是一片竹林，除了我和貓熊外，一般很少有人過去。

    “就聽大姐在樓上叫我，她讓我搬個梯子搭到她后窗上，說有急事要出去?！?/br>
    “那你給她搬了嗎？”朱楨問道：“不過她被禁足了，就算下了樓也出不了府吧？”

    “是啊。所以她還要我駕車送她出去?！编囪I苦著臉道：“這要是被我爹知道了，非打斷我的腿不可！”

    “嘶……”朱楨感同身受的倒吸口冷氣，他聽不得爹打兒子?！澳悄憔蛣e答應(yīng)他呀?！?/br>
    “可她說，我要是不答應(yīng)的話，就從樓上跳下去，摔死給我看。”鄧鐸急得眼淚汪汪道。

    “二層樓摔不死吧?！比撕腿说谋瘹g并不相通，朱楨只覺得好笑。

    “她說她跳的時候大頭朝下。”鄧鐸叫道。

    “那還真是挺嚇人?！敝鞓E強(qiáng)忍著笑，問道：“那你答應(yīng)了嗎？”

    “我先答應(yīng)了，不過只是為了穩(wěn)住她。這不借口去找梯子，來向殿下求教嗎？”鄧鐸單膝跪地道：“求殿下教我！俺該咋整啊……”

    “哎，將軍快快請起?！敝鞓E便裝模作樣尋思片刻道：“我覺得你還是答應(yīng)令姐的好?！?/br>
    “為啥，合著屁股開花的不是你??？”將軍不遜道。

    “哎，將軍休要著惱?！敝鞓E不急不慢的解釋道：“你想啊，令姐著急出去的心情，會不會因?yàn)槟悴淮饝?yīng)而改變？”

    不知不覺，王模仿起劉伯溫的調(diào)調(diào)來。

    “不會的。以她的脾氣，肯定還會想法子出去的?！编囪I忽然眼前一亮道：“不如我就不幫她，再裝著啥都不知道，這樣不就跟我沒關(guān)系了嗎？”

    “放屁！”朱楨卻給他一記棒喝道：“那是你親大姐，你就不怕她這時候出去了，有個三長兩短??？”

    “哦，對對對。我得盯著她?！编囪I這才想起，之前楚王說過，自己要緊緊盯著大姐，以防她想不開。

    “所以你得答應(yīng)她，幫她出去，這樣才能掌握她的動向啊?！敝鞓E循循善誘道。

    “嗯嗯?！编囪I不由點(diǎn)頭連連，忽然又搖頭道：“不對，要是她出去尋短見的話，豈不是我害死她了？”

    “她那么講究??？尋短見還得死在外頭？怕衛(wèi)國公府以后鬧鬼嗎？”朱楨哂笑一聲。

    “也是哦?！编囪I終究是個十二歲的孩子，終于讓朱楨繞來繞去，給繞進(jìn)去了。

    “那殿下，你會和我一起跟著她嗎？”他巴望著明燈似的楚王。

    “當(dāng)然。”王微笑道：“我們是朋友，我不幫你誰幫你。”

    “殿下……”鄧鐸激動的握住王之龍爪，哽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