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不用不用?!绷_聞天下意識擺手道,反應(yīng)過來,一頓又改口,“不對,還是應(yīng)該說一下的吧,這樣大家也好慶祝一下??!” 周晏叢:“慶祝什么?慶祝我在追文嘉?”這小子是傻么? 羅聞天頓時恍然大悟,心想原來還沒追上啊,那文嘉可真是牛。羅聞天笑笑,沖文嘉比了個大拇指。 此時此刻,文嘉也恢復(fù)了淡定。從周晏叢走進鳴羽辦公室的那一刻起,她就開始做心理準(zhǔn)備,覺得今天保不準(zhǔn)要露餡兒。所以到了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能面對眼下這個窘境了。 然而事實證明,沒有最窘,只有更窘。這邊她剛平靜下來,就聽岳橋在一旁忽然大喊了一聲:“啊呀周老板,我對文嘉可沒有非分之想啊,您千萬別誤會!” 原來,這位仁兄才反應(yīng)過來,想起周晏叢那句話,誤以為他是不放心他,便立刻聲明道。而周晏叢聽了,簡直要對這個楞頭瓜無奈了——好不容易氣氛不那么尷尬了,他這一句又讓大家前功盡棄。 羅聞天直接笑噴,給了岳橋一下:“快住嘴吧,可真是夠傻的你。” 岳橋這下也明白過來了,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雙手合十對周晏叢和文嘉連連作揖,念叨了兩遍“冒犯了冒犯了”,然后溜了。 羅聞天見此情景,也準(zhǔn)備退下。臨走之前想起江羽,叫了他一聲,卻發(fā)現(xiàn)他仍倚靠在一個桌前,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羽子?”羅聞天又叫他一下,沖周晏叢和文嘉所在的方向努努嘴,意思是讓他有點兒眼色,“走了!” “嗯?!睅酌牒螅饝?yīng)道,直起了身。 - 待場子清空之后,文嘉長出一口氣,有些無奈地看周晏叢一眼:“怎么會這樣啊?!?/br> 這話多少有點兒責(zé)備周晏叢的意思,雖然她并不后悔。 “我可有點兒冤?!敝荜虆残φf,“這回真的只是沖出國的事兒來的,并不是要公開。想我已經(jīng)照拂過鳴羽多少次了,怎么就這次出了岔子,是不是某人太心虛的緣故?” “……”文嘉仔細想了想周晏叢的話,仿佛覺得他說的也對。怎么他一出現(xiàn)她就跟如臨大敵似的,而杜凌凌那一句搗亂的話,明明周晏叢有千百種方式敷衍過去,可怎么他一看她,她就不自覺地點頭了,想要繳械投降老實交代呢! 說來說去,好像是她心理素質(zhì)太差了些。不過文嘉已經(jīng)無所謂了,反正都已經(jīng)這樣啦,公開就公開吧。 “我今晚真的要加班?!蔽募巫チ讼骂^發(fā),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說,“你要在這里等一下我么,還是——” 文嘉沒有說完后面的話,所以她想要的答案是什么已經(jīng)昭然若揭。 “我在這里等你,你去忙?!敝荜虆舱f著,又打量了她一眼,問道,“經(jīng)過剛才的事,心里有沒有不舒服?” “沒事?!蔽募胃惺芰讼?,回答道,“現(xiàn)在好像沒那么脆弱了?!?/br> “好,算你有進步?!敝荜虆残α讼?,摸一摸她的臉,“去忙吧?!?/br> 文嘉笑應(yīng)一聲,回到了工位,繼續(xù)方才的工作。而周晏叢,在眾人都離開之后,收斂了笑,緩緩將目光投向了江羽離去的方向。 如果沒記錯的話,剛才大家都在玩笑的時候,只有江羽一個人落在人后,一言不發(fā)。 第88章 狡猾 江羽正在小陽臺上看夜景。 雖已過了立春,但入了夜仍是寒冷,江羽敞開著大衣外套,有些想抽口煙,又覺得不至于。 忽而,身后傳來了腳步聲,江羽回頭,看清來人后,眉間略微一滯。 “怎么在這兒傻站著,不冷么?”周晏叢走進來,順便問道,見他敞著衣服,又說,“現(xiàn)在天氣有這么暖和了?也不怕感冒。” “……沒那么容易生病?!苯疝D(zhuǎn)回頭,說道。 “還是小心些好,你打小身體就不好。” 江羽不知道該說什么了。他小的時候就是出了名的藥罐子,十歲之前都沒進過院里的cao場,每年冬天得有一半是在醫(yī)院過的,兩手兩腳都被扎的片片青紫。父母每每心疼他,都安慰自己說,人不能什么都占,有了聰明的頭腦就不能強求強健的體魄。還是后來江羽姥爺把他接了去,每年冬天讓他跟新兵一起練,身體才慢慢好了起來。 江羽呼出一團白霧,看向周晏叢:“小周叔叔,你怎么會想起追文嘉?” 終究還是沒忍住,問了出口。 周晏叢轉(zhuǎn)過頭目露不解地看了江羽一眼:“怎么?難道文嘉不值得追么?” “不是?!苯鹆⒖谭瘩g,“只是沒法兒想像她跟你站在一起的樣子,以情侶或愛人的身份。我想,這或許也是文嘉沒答應(yīng)你追求的原因。” 男孩兒的口吻聽上去如此篤定,細細一琢磨就會發(fā)現(xiàn),他其實是在試探。這點兒貓膩如何能瞞得過周晏叢,他笑了笑,說:“小羽,你最大的問題就是太過注重結(jié)果。就追求這件事來說,有的時候過程其實會比結(jié)果更有趣?!?/br> “或許您說的對?!苯鹨残?,“但在我看來,小周叔叔您現(xiàn)在是在逃避我的問題?!?/br> 周晏叢沒有被他將住,而是更淡定地反問:“我就一定要回答你?”頓了下,“就如同我方才回答小羅的那句,這事兒我有什么必須要對你們有所交代的必要嗎?” “……”確實沒有必要,但江羽也是在這一刻清楚地感覺到了屬于周晏叢那不動聲色的狡猾,這是他很少在他面前展露的一面??磥?,他是將他當(dāng)成勢均力敵的對手了。 渾身的刺忽然就收斂住了,江羽想通了。雖然他對文嘉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好感,可他既然沒有開口,就不能怪別人捷足先登。他若因之失了氣度,那跟被搶了心愛玩具的小孩兒又有什么區(qū)別呢?更何況,他也沒法兒說明周晏叢和文嘉到底哪個對他更重要一些,他心里應(yīng)該還是更傾向于前者。 “算我多嘴吧。”江羽最后來了句,“小周叔叔您加油,順利的話,這個月公司聚餐就能為你們慶祝。” 周晏叢能感覺到,江羽似乎順過來了那口氣。他有意再同他說一些,到最后卻只丟出了一句:“慢慢來吧。” 兩個人之間剛緊張起來的氛圍慢慢消散了,最后他們一起站在那里,吸了一支煙。 - 出國的事最終定了下來,由周晏叢帶著文嘉和岳橋奔赴r國。華科那邊得到消息之后并無異議,只是要走了周晏叢的資料,一同為他申領(lǐng)簽證。 私下里,文嘉問過周晏叢,是不是真的因為不放心她。周晏叢承認了一半,另一半是因為有事要與陳方淮相商,在國外更方便一些。文嘉沒有全信,也沒有不信。此時此刻,答案是什么已經(jīng)不重要了。 一切準(zhǔn)備就緒,正月底,一行人準(zhǔn)時出發(fā)。 因為是上午的飛機,文嘉早早地就起來了,她熱了幾個從家里帶來的醬rou包子,除過給傅淼留了兩個當(dāng)早餐外,剩下的她全用油紙包住,準(zhǔn)備在路上吃。 做完這一切后,來接的車到了門口,文嘉一聽到動靜,便提著行李箱往門口走。 院門外,周晏叢剛從車上下來,見她步伐有些遲緩,便快步走過去,從她手里接過了行李箱。 “昨晚睡得如何?”周晏叢審視了一下她的神色,問道。 “還不錯?!蔽募挝⑿Α?/br> 周晏叢沒再說什么,讓她上了車。 開車的是好久未見的陸晨,文嘉笑著跟他打了個招呼,精神頭看起來確實挺足。 陸晨對她很是羨慕:“可以啊小文,才來燕城半年,就可以出國公干了。” “放心,你以后也多的是出國的機會?!苯釉挼氖呛笊宪嚨闹荜虆玻话殃P(guān)上車門,說道,“走吧。” 陸晨笑著啟動車子,慢慢駛離胡同口。殊不知就在未來不遠的幾年里,他真的就把飛機做到吐了。當(dāng)然,這都是后話了。 - 車子繞了一個彎兒在公司附近接上了岳橋,羅聞天和江羽代表公司前來送行,幾個人說了一會兒話,便正式往機場出發(fā)。 文嘉一見人齊了,便從包里取出油紙包,給大家發(fā)熱乎乎的rou包子。陸晨和岳橋都是起了個大早,正愁沒東西果腹呢,見狀也就不客氣了,一人拿了一個往嘴里塞。周晏叢是吃過早飯來的,就把屬于自己的那一份分給另外兩個大小伙子了。 “你不想嘗嘗嗎?”文嘉低聲問他,“可好吃了?!?/br> 周晏叢微笑:“我想吃還怕沒有么?”又何必爭這一時。 文嘉聽出了他的潛臺詞,也微微一笑,臉色微紅。她把多出來的包子分給了另外兩個人,專心地吃起了自己的那一份。 四十分鐘后,到達燕郊機場。一行人取下自己的行李,揮別陸晨,進了航站樓。 華科電子那邊因為要布置場地的緣故,已于昨日提前出發(fā)了,所以今天的行程只有鳴羽這邊的三位,這倒讓文嘉和岳橋輕松不少。小岳同志積極包攬了值機等事宜,文嘉和周晏叢在一旁等候。 “看,那邊有賣咖啡的?!眲傇谝粭l長椅上落座,文嘉瞅見了什么,眼睛一亮,指著對周晏叢說道。 周晏叢來過燕郊機場多次,對這里早已熟悉無比,他順著看過去,問道:“想買一杯嘗嘗看么?” “不要?!蔽募螕u搖頭,說,“一定很貴?!?/br> “也還好?!敝荜虆部粗募危胝f真想喝了就買一杯,見她很快就將目光轉(zhuǎn)向了別處打量,明白她只是一時略感新奇,便沒再問。他微覺得有趣,因為此時的文嘉就像是第一次進游樂場的小孩兒一樣。 無論前世還是今生,文嘉都是第一次來燕郊機場,所以她對這里的一切都感到既陌生又好奇。想起一會兒又要登上2002年的飛機,她不由半調(diào)侃地問周晏叢:“周老板,麻煩問一下,一會兒我們坐的飛機是空客還是波音?” “應(yīng)該是波音?!敝荜虆舱f,“如何,第一次坐飛機,怕不怕?” “不怕。”文嘉微鼓著臉,信誓旦旦道。 前世她是坐過飛機的,從來沒有過什么暈機或者恐飛的現(xiàn)象發(fā)生。但文嘉沒想到,她馬上就要自打臉了。 第89章 親你 在值過機過了安檢后,又等了將近一個小時,才順利登上飛機。 岳橋很有眼色,給周晏叢和文嘉的位置選到了一起,至于他自己的位子,不僅與他們隔了個過道,還靠前了一排。如此一來,既方便聯(lián)系,也不會太過打擾。 依周晏叢看,岳橋其實是白費心思。他們坐的是三人位,即便沒有岳橋也會有別人挨著。但他還是感激岳橋的好意,將文嘉安置在中間的位置上,他在靠近過道的地方落座。 一陣登機特有的喧鬧過后,在耐心的等待中,飛機開始滑行,準(zhǔn)備起飛。機艙廣播里一遍遍播著注意事項,文嘉聽著只覺得耳膜在鼓噪,她稍出一口氣,感覺心跳開始加速。 這是不應(yīng)該發(fā)生的事,可一旦文嘉為之感到詫異或者緊張,心跳加速的情況就會不斷加劇,直至一股驚懼席卷她的全身。簡而言之,文嘉有些想犯病了。 文嘉覺得不可思議,上一世她可沒有過這種情況,哪怕后來確診了重度焦慮,她也依舊能照常坐飛機,在全國各地出差。所以,現(xiàn)在這是怎么回事呢,難不成是現(xiàn)在的她更惜命,所以開始恐飛了? 文嘉感覺自己簡直不能細想這件事,越想越難受,她的手下意識地抓住周晏叢的手臂,想從中汲取一些力量。 周晏叢當(dāng)即就發(fā)現(xiàn)了文嘉的不對,他立刻伸出手攬住文嘉的肩,一邊為她稍作遮擋,一邊低聲問道:“又難受了?” “好像、好像是有一點。”文嘉抬頭看他,神情有些無助。 “帶藥了沒有?”他又問。 “帶了。”文嘉點點頭,“不過放在托運的行李箱里了。” 周晏叢無法,抬手叫來了一名空姐,問她要了一杯熱水。然后趁她去取的空檔,他用手輕撫文嘉的后背,引導(dǎo)她放松下來,做深呼吸。 很快,在經(jīng)過充足的蓄力之后,飛機打開加力,躍上高空。那一瞬失重的感覺,所有人的心都為之一顫,包括文嘉。所以她此刻的感覺更糟了,輕啊一聲,仿佛被嚇到一樣開始顫抖,好長時間都沒停下來。 周晏叢連忙安撫她,等飛機開始平飛,他才稍稍松手,讓文嘉能緩上一緩。 空姐在飛機飛穩(wěn)之后才端來一杯熱水,她看文嘉臉色蒼白,禮貌問詢有沒有什么能幫忙的。周晏叢道謝婉拒,他知道飛機上有常備的藥物,但怕是沒能緩解文嘉癥狀的。他只得繼續(xù)輕撫文嘉的背,低聲道:“文嘉,放輕松,我就在你身邊,飛機也很安全?!?/br> 文嘉“嗯”一聲,慢慢地感覺好受了一些。待心跳平穩(wěn)下來之后,她稍稍離開周晏叢的懷抱,過了會兒又靠向了他。此刻她的體內(nèi)像是剛經(jīng)歷了一場小小的動亂,她只覺得無比疲乏,想要休息,想要有所依靠。 周晏叢對此已經(jīng)有了經(jīng)驗,知道她現(xiàn)在是渾身乏力的狀態(tài)。于是他依舊攬著她,拇指在她圓潤的肩頭摩挲,仿佛是一種另類的催眠。 “我不是恐飛。”文嘉有些委屈,覺得自己的身體太不給面子了。登機前她才在周晏叢面前放下大話,這才過去多久,架子和秧兒就一塊兒塌了。 “我知道?!敝荜虆舱f,“我知道是你心里的緣故,所以也沒笑你,是不是?” “……你可以笑我?!蔽募涡睦飹暝藥酌耄J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