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華信之后，依舊是上次那個休息室，依舊是笑意融融的陳懷生。只不過與上次不同的事，那個處處愛挑刺的趙曾銘不在了，于是鳴羽眾人便明白了，這一次，是真的要談合作了！

    “終究是舍不得啊，所以再叫你們過來談談。”陳懷生說著，示意他們幾個坐下，然后看向周晏叢道，“上一次你說的條件，是800萬，15%的股權(quán)？”

    “對?！敝荜虆灿檬峙隽伺鲆慌缘牟璞?，沒有喝。

    陳懷生點點頭，沉思片刻，說道：“這樣，我給你1000萬，但要20%的股權(quán)。如何？”

    這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變動，周晏叢看了羅聞天和江羽一眼，見他們思索之后沒有太大的異議，便代為回答道：“可以?！?/br>
    雖然股權(quán)的轉(zhuǎn)讓超出了預期，但對鳴羽整體的股權(quán)結(jié)構(gòu)影響并不算大，仍在可接受范圍內(nèi)。只是周晏叢多了個心眼，不太明白陳懷生提出此變動的用意何在。

    “那就這么定了。”陳懷生微笑道，“不過晏叢啊，我對你有個要求?！?/br>
    “您說?！敝荜虆惨残?。

    “你帶來的這幾個孩子啊，我終究是不太放心的。如果，你能以顧問的身份輔佐鳴羽，幫我把把舵，那我這1000萬給出去，心里也多少有底了。對你，我總是沒話說。”

    這是要將周晏叢綁在他們鳴羽這艘小船上了！其余鳴羽眾人聞言紛紛變色，尤其是坐在周晏叢身旁的江羽，幾乎下意識地要出言反駁。

    周晏叢攔住了他，他依然笑對著陳懷生，說道：“多謝陳總的器重?！鳖D了下，“但我想，您這番話后面，還有個‘如果’在等著我，對么？”

    “果然瞞不過你。”陳懷生笑著點點他，而后又說，“如果你不愿意，那我的條件就要改一改了——我依舊會給鳴羽1000萬，但第二個500萬要以可轉(zhuǎn)換債券的形式，至于股權(quán)的話，就仍然按照你們所說的15%好了。”

    停一停，“晏叢，我總是要為華信和華信的股東負責的。”

    所謂可轉(zhuǎn)換債券，是既可以作為債券到期要求本息一并償還，也可以到期轉(zhuǎn)為公司普通股票，由債權(quán)人持有。這樣一來，公司原股東的股權(quán)將被稀釋，公司的整體股本也會受到撼動。也就是說，如果華信一旦決定行使這樣的轉(zhuǎn)換權(quán)，鳴羽將不可避免受到影響，是好是壞，暫未可知。

    周晏叢品品陳懷生的話中之意，知道他確實是給在自己留后招?？伤悜焉降资堑凸懒怂?，在這兩個選擇面前，他壓根兒不會猶豫。

    “我選第一個?！?/br>
    周晏叢想了想，說道，立刻招致了江羽和羅聞天的聯(lián)合反對。

    “小周叔叔！”江羽扯了下他的衣袖，被周晏叢回過頭用手壓下。

    “陳總，您也知道我的，自從從部隊出來，就一直想著做點什么。正好，眼下藉著鳴羽和華信合作的契機，我也可以見識見識互聯(lián)網(wǎng)發(fā)展的風采?！敝荜虆膊痪o不慢地說道，“但有一點我是要事先申明的，那就是我在鳴羽的身份僅是顧問，不參與決策，不拿工資，不占股權(quán)。這是我的條件。”

    周晏叢淡定地打出自己的牌，陳懷生聽了，不禁挑了挑眉。有時候，連他都想問一句，周晏叢做這些事是圖什么。

    “好?！标悜焉ρ裕澳阋膊恍枰f太多，僅你一句話，就夠他們受用許久了?！?/br>
    關于這一點，陳懷生之前不信，現(xiàn)在可以說是毫不懷疑。

    周晏叢微笑：“陳總謬贊。”

    第56章 成交

    一場合作算是正式敲定。

    商談結(jié)束之后，陳懷生一定要請他們吃飯。周晏叢應下，帶著鳴羽眾人下樓，先行去車里等著陳懷生。

    到了樓下，羅聞天去取車，周晏叢和江羽文嘉在旋轉(zhuǎn)門外等待，一時皆都無話。

    周晏叢在思考。雖說今天陳懷生給了他兩個抉擇，但其實第二個說來不過是陪襯，拿來倒逼他非要選擇第一個罷了。而至于陳懷生為何要這樣做，不過是藉機把他拉進來，先看看他的本事，再權(quán)衡之后跟他的合作。所以說，今天的事，在一開始就已經(jīng)被寫好了結(jié)局。

    周晏叢想透徹了，對此也并不畏懼。只要不影響到鳴羽，他怎么樣都行。

    “小周叔叔?！?/br>
    江羽忽然走過來，輕喚周晏叢道。周晏叢回頭，目光平靜溫和如初。

    “小周叔叔，要是您為難的話，這事兒就算了吧。本來，這也是我們鳴羽自己的事?！苯鹫Z氣平和地說。

    “無妨。”周晏叢笑了下，拍了拍江羽的肩膀，“如果是別的條件，我自然要仔細衡量下?？涩F(xiàn)在這個，陳懷生倒也不全然是在為難我?！?/br>
    “……您就這么相信鳴羽？”饒是一向自負的江羽，也不由得如是問道。

    “信鳴羽，也信我自己?！敝荜虆蚕肓讼?，回答道，又在江羽再次開口規(guī)勸前，打斷了他的話，“小羅怎么想，你問過了嗎？”

    “問過了?！苯鹫f，“老羅也是不想把你牽扯進來，但在這之前他跟文嘉跑了幾個公司，結(jié)果都不太理想。所以——”

    “那便是了?！敝荜虆舱f，“我們都尊重小羅的決定吧。只要他愿意，就選華信?！?/br>
    “好吧?！苯鹇柫讼录?，走到了一旁。

    倆人說話的時候，文嘉一直在旁聽著，聽到周晏叢的答覆之后，她的心情也有些復雜。雖然作為過來人，她深知鳴羽在未來的一段時間內(nèi)會發(fā)展很好，不至于把周晏叢就此拖入泥坑。但陳懷生對周晏叢的算計，依然讓她不滿，并且心有余悸。她無法確定，脫離了上一世既定軌道的周晏叢，這一世將走向何處。

    想到此，文嘉走到了周晏叢的身邊。

    “周先生——”

    文嘉剛開口喚了他一聲，便見周晏叢目光含著打趣地向她望來，問道：“你也來勸我？”

    “……也不全是?！蔽募位卮鸬?，她確實無法說清自己此刻的所思所想，對他既擔憂又放心的。

    “那就好?！敝荜虆才e目望向遠處，“那我就可以放心說接下來的事了?！?/br>
    “……？？？”文嘉茫然地看著他。

    “還記得你欠我事關一條人命的交情吧？”周晏叢說著，又看向文嘉。

    “當然！”文嘉立刻回答，卻依舊是困惑的，“但這跟今天的事有什么關系？”

    “我也不要你分期還了，那樣太麻煩。”周晏叢說，“你就留在鳴羽吧，幫我看好它。這樣鳴羽發(fā)展好了，你也就算回報我了，如何？”

    “……”

    文嘉心想，她就知道周晏叢的“債”是不好還的。讓她幫他守護一家注定銷聲匿跡的公司？那她還不如去拯救地球呢！

    ……好吧好吧，其實也不是不可以試試。畢竟，她對鳴羽也有感情了呀！

    “好，成交?！蔽募涡χ斐鍪?。

    -

    接下來的日子，就是雙方互相博弈合同內(nèi)容了。周晏叢那里委托了一名叫陳硯輝的律師來，最大程度地幫鳴羽爭取了利益，合同順利簽下。

    在完成簽約后的十天內(nèi)，來自華信的第一筆錢就到賬了，共計500萬元。羅聞天收到錢后，就立刻開始招兵買馬。畢竟，按照預計的工作量，當下的人手已經(jīng)不夠用了。

    羅聞天先是招了一個策劃和一個程序員，然后又計劃著招一個美工。但后一個還沒來得及實施，就被江羽給攔住了。在具體行政事務上，江羽是很少插手的，這算得上是第二次，至于第一次，當然就是文嘉入職那一回。

    “目前跟繁簡那邊的合作還算愉快，而且項目進入尾聲，美工發(fā)揮的作用不大，純養(yǎng)著也費錢。”

    繁簡，是央美畢業(yè)的青年畫家陳靚創(chuàng)辦的創(chuàng)意工作室，《聞俠》的全部美工設計均來自于此，質(zhì)感極佳，費用也合適，可見江羽的考慮很有道理。

    只是沒等文嘉感慨一句這兩位主兒終于知道省錢了，就見羅聞天笑笑，沖江羽擠眉弄眼道：“行行行，那就還是繁簡吧，我懂你的?！?/br>
    羅聞天話中有話，江羽聞之皺了皺眉，丟下一句神經(jīng)，去了陽臺。

    文嘉聽出來這其中有貓膩，便趁江羽走了，向羅聞天打聽。八卦嘛，工作學習之際的最佳調(diào)劑！

    羅聞天本來不會輕易透露江羽的隱私的，但一段時間相處下來，他跟文嘉實在也是熟的不能再熟了，便悄悄向她xiele一點密。

    “繁簡的老板陳靚跟我倆是一個院兒的，羽子以前追過她?！?/br>
    “哇！”文嘉的嘴張的都能塞進去一個雞蛋了，“江總、江總那樣的，居然還追過女生？”

    也不怪文嘉沒見識，實在是江羽那人，就差把“絕情滅愛”四個字刻腦門上了。

    “瞧你說的，他再各色也是男人啊，不追女的難不成追男的？”

    文嘉無言，心說他還不如追男的，聽起來反倒沒那么嚇人。

    “那怎么沒追上呢？”文嘉又問。

    “這說來就話長了。”羅聞天賣了個關子，忽然醒過神來，看向文嘉，“我告訴你他沒追上了？”

    文嘉：“……”傻子都聽出來了好吧！

    “你看江總孤家寡人獨來獨往的樣子，要是追上了，他會這樣嗎？”文嘉按捺著無語，解釋道。

    “倒也是?！绷_聞天兀自點點頭，然后拿起水杯，開溜了，“你知道的太多了，我不能再跟你說了！”

    文嘉：“……”老羅確實是有些神經(jīng)在身上的。

    -

    雖然羅聞天拒絕相告，但通過跟繁簡那邊人的來往接觸，文嘉也大概摸透江羽的情史了。

    其實也蠻簡單，就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十六歲少年，暗戀上了大他八歲的鄰家jiejie。他向?qū)Ψ礁姘?，然后被對方拒絕了?？赡苁撬L這么大第一次體會到何為“求而不得”，所以這段經(jīng)歷對江羽的影響還蠻深刻。但要說因為這個造成他后面的休學，倒也不至于。

    江羽讀不下去書，完全是因為他自己。從小開始，他就是眾口相傳中的“別人家的孩子”，無論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成功地于十七歲那邊被國內(nèi)最高學府錄取，就讀的也是最有前景的專業(yè)。江羽用兩年的時間就修夠了培養(yǎng)手冊上要求的學分，然后在升入大三的那一年，突然提出休學，理由很奇葩，卻又很“江羽”——他感覺不到生而為人的意義了。

    大概是一切都得來的太容易，江羽忽然就犯上了這種病。家里的人皆為此而著急上火，唯獨江羽的父親江方同，贊成江羽休學的請求。在他看來，兒子這樣并不是矯情，而是真的遇到了事關人生的大問題，以江羽的性子，如果不想透徹，以后是要出大事的。

    江方同給江羽找了很多心理類的書籍讓他讀，而江羽也確實看了一些，卻治不了他的病。恰巧羅聞天那邊工作上遇到了問題，來找江羽，一來二去的，兩人就混到今天這一步了。

    關于這段失敗的暗戀，女方陳靚的看法跟所有人都不一樣，她認為，江羽從頭到尾根本就沒喜歡過她。他頂多是被她的生命力所吸引，有過些許的好感，卻沒有所謂的愛。

    陳靚是學藝術(shù)出身，自認離經(jīng)叛道。她可以接受一個比自己小八歲的男人，畢竟他有一張好看的臉。但她不能接受他對自己沒有愛。

    可關于這一點，時至今日，江羽大概仍沒能參透。

    第57章 遺憾

    又一個周五，在安排好跟繁簡的工作會議之后，文嘉端著一杯咖啡，來到陽臺，準備曬著太陽背會兒單詞。

    自從有了錢招了人后，羅聞天便把旁邊的一間二十多平的辦公室也租了下來。這間屋子向陽，又有一個小陽臺，現(xiàn)在天氣漸冷，無事的時候文嘉會來這里曬曬太陽，看會兒書。

    公司里還有一個人會來這里，那就是江羽。所以文嘉推開門后看到角落里有一個閉目養(yǎng)神的身影一點也不覺得奇怪，她邁步進去，見江羽向她看過來，微笑的跟他打招呼道：“江總好。”

    江羽看著她沒吭聲，過了一會兒，他彎腰從座椅旁撈起一個長樹枝，用左手在留有灰跡的陽臺圍墻上寫下張牙舞爪的兩個字——江、羽。

    是他的名字。

    “這兩個字，你有哪個不會念？”江羽丟開樹枝，看向文嘉道。

    文嘉略窘：“我哪個都會念啊?！彼么跻彩谴髮W畢業(yè)生好不好！

    文嘉不太明白他在搞什么。

    “那就直接叫我的名字，江羽。”江羽說完，又重新靠坐了回去，閉上了眼。

    “……”不就是想讓她叫他的名字嘛，直說啊，還耍什么帥！

    文嘉哭笑不得。其實她也覺得叫“江總”別扭，這些時日相處下來，江羽雖說性格那什么了點，卻沒在她面前擺過架子，也沒再為難過她。既然如此，那他們就相處的平和一些吧。

    “江——羽——”文嘉喚了下這個還不算太順口的名字，說道，“其實我挺羨慕你?！?/br>